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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婚不宜迟》 第31章 第31章 陪老婆工作
距离“朱丽叶玫瑰”高定系列发布会只剩三十分钟。
后台灯光白得刺眼。
叶瓷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检查着模特们的出场顺序。
她的耳麦里不断传来各组的汇报声。
叶瓷:“Look 3的腰带扣需要再紧一格。”
不远处,造型师立刻小跑向正在补妆的模特。
后台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但空气依然燥热。
所有模特都在做最后准备, 化妆师们踮着脚尖调整眼线, 发型师的手指在发丝间梳理。
小于穿梭其中, 手里拿着清单一项项核对。
第一位模特已经站在出场位置,雾粉薄纱裙摆垂落在地。
工作人员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用冰镇喷雾处理裙摆。
细密的水雾落在纱料上,立刻让柔软的材质变得挺括有形, 每一层褶皱都像花瓣一样舒展。
“再喷一下左侧。”
叶瓷走近亲自检查, 手指在裙摆上方感受湿度,“不能太湿, 会影响走动时的飘逸感。”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模特全身:头饰的角度, 项链的长度, 手套的贴合度。
这时,后台广播响起:“所有模特准备, 五分钟倒计时。”
叶瓷轻微屏息。
“Look2腰间的纱再往左偏五度。”
“化妆师补一下艾玛的唇妆,颜色吃掉了。”
“Look 7的唇色太暖了,换冷调玫瑰色。”
她说着, 同时伸手抬起模特的下巴左右端详。
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腹有常年拿针留下的薄茧。
补妆完成, 叶瓷下意识环顾四周, 目光越过忙碌的工作人员,落在角落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蔺之序靠在一张化妆台边,手划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大概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工作。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 三粒扣的杰尼亚定制款,银灰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搭配同色系的方巾从胸袋微微探出。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蔺之序突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眉间的纹路立刻平展,冲她轻轻颔首。
叶瓷笑了笑,正要转身,却见他突然举起手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有电话进来了。
“说重点。”
蔺之序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一边通话一边朝叶瓷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一个既能让她看见又不会打扰她工作的距离。
“把第三季度的数据发我邮箱,其他的明天再说。”
叶瓷收回视线,她知道蔺之序对时装一窍不通,但此刻他站在那里,就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蔺总,”有工作人员走过去,“要不要给您安排个座位?”
蔺之序摆摆手,“不用。”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发小群的消息。
裴时发了张游艇照片,配文:【缺个钓友】
蔺之序看一眼,然后干脆地锁上了屏幕,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终于,他又看到了叶瓷的身影。
下午三点整。
刚才充斥的交谈声,脚步声,衣料摩擦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模特们调整呼吸的细微声响。
随着第一个钢琴音符落下,灯光开始变幻。
叶瓷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她站在侧幕,眼睛盯着后台显示屏。
秀场以薄雾笼罩的森林秘境为背景,T台铺满浅灰色鹅卵石,灯光透过两侧垂挂的纱幔洒下,仿佛晨曦穿透云层。
T台入口,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
模特Anya,如同从晨雾中走出的精灵,迈出了第一步。
雾粉A字曳地长裙,外层覆盖着三层不同深浅的浅粉,腰间系着一条丝绒缎带,Anya走动时,最外层的薄纱会轻轻飘起,像被晨风吹拂的花瓣。
这时,前排观众席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可辨的集体吸气声。
十几位前排嘉宾,无论是时尚主编,挑剔的买手还是见惯风浪的名流,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片被裙摆温柔扫过的区域。
后台,叶瓷的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
很快,她感觉到一股沉稳的暖意靠近。
蔺之序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掌心轻轻覆在她紧握的手上,带着安抚力量。
音乐节奏轻快浪漫。
模特身着一袭柔粉色的长裙,巨大的仿佛由云朵构成的泡泡袖是绝对的视觉焦点。
当她优雅旋身,后台预设的空调气流精准地拂过袖笼。
瞬间,蓬松薄纱被赋予了生命,轻盈地膨胀鼓动,形成两个完美的充满空气感的球形轮廓。
半透明的纱质隐约透出模特纤细手臂的优美线条,宛如贵族少女在晨光熹微的阳台上,被微风拂动睡袍的慵懒私语。
“Mon Dieu!(天哪!)”
观众席中,一位头发花白,以严苛著称的法国老牌时尚评论家,忍不住用母语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低呼瞬间激起周围一片会意的赞叹。
模特依次登场。
前十套礼服主色调为象牙白,雾霭灰,淡樱花粉,穿插月光银与浅紫藤色,整体如晨曦薄雾般朦胧清透。
面料大量运用欧根纱,真丝雪纺,哑光绉绸,层叠褶皱像云雾流动,部分裙装点缀手工刺绣的露珠状水晶,行走时光影摇曳。
二十分钟后,中段造型开始上场。
叶瓷看到一个模特的发辫有些松散,她走过去,伸手将银丝缠绕的野生藤蔓重新固定了下。
模特登场,叶瓷后知后觉,自己手心全是细汗。
中段是花园盛放。
一袭杏色层叠裙,采用意大利真丝绡,每层裙摆都用手工染出渐变效果,就像盛开的朱丽叶玫瑰。
叶瓷调整呼吸,这时,蔺之序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叶瓷笑了下,伸手接过。
洋甘菊花茶。
蔺之序:“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叶瓷摇摇头,突然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袖扣,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好一阵,她缓声笑道:“你在这儿就够了。”
蔺之序眸光微动,“嗯。”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前台很顺利,反响也很热烈,不要紧张。”
叶瓷:“嗯。”
音乐越来越肃穆而有张力,高|潮在“朱丽叶私语”降临:
娜塔莎,身披一件震撼人心的“婚纱”。
奶油杏色的真丝塔夫绸礼服,裙身采用古典的帝国腰线设计,贴合胸线下自然垂坠,薄纱披肩从肩头滑落至肘间,随着步伐微微浮动。
整件礼服最精妙之处在于腰侧那朵手工捏制的立体朱丽叶玫瑰——由数百片真丝欧根纱花瓣层层堆叠而成,花心点缀着几颗淡水珍珠。
观众席又传来一阵阵赞叹。
这一次,音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紧接着,掌声犹如酝酿已久的惊雷,轰然炸响。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欢呼。
叶瓷没来得及喜悦,她转向最后准备返场的模特们:“冰镇喷雾准备,大家再检查一遍裙摆,全体注意走位顺序。”
数分钟后,返场的音乐响起。
全体模特身着叶瓷设计的华服,如同一条流动的色彩斑斓的花河,再次涌上T台。
她们在尽头汇聚,灯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就在掌声达到顶峰时,领头的Anya和娜塔莎相视一笑,突然转身,朝着侧幕的方向,齐齐伸出了手。
叶瓷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簇拥上前的模特们热情地推向了T台中央。
耀眼的聚光灯瞬间将她笼罩,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成一片星海的相机闪光灯。
热浪和声浪扑面而来,叶瓷有瞬间的眩晕。
片刻,她微微颔首致意。
清冷的面容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
掌声欢呼声,快门声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将她托起。
她是今夜玫瑰园里,当之无愧的女王。
后台,蔺之序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光芒和人群簇拥的身影。
她站在那片由她亲手创造的瑰丽梦境中央,白衣黑裤,身影挺拔如竹,清冷的气质与周遭的狂热形成奇异的反差,更添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屏幕上,她似乎短暂地垂了下眼睫,再抬起时,目光仿佛不经意地,穿透了镜头,直直地望向监控探头的方向。
那是他所在的位置。
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又尖锐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蔺之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了手机。
他极少拍照,动作甚至带着一丝生疏。
他点开相机,没有选择华丽的T台全景,而是将镜头对准了监控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精准地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叶瓷正微微侧身,光线勾勒出她完美的剪影。
她眼神清亮,表情沉静,背景是模糊的光影和盛放的朱丽叶“玫瑰”。
几乎是下意识地,蔺之序点开了朋友圈。
没有配文,只有那张刚刚拍下的来自后台监控屏的照片。
发送。
瞬间,他由极少数商业伙伴,家族成员和真正至交组成的微信朋友圈,像是被投入深水炸弹的平静海面,炸开了!
某顶级投行合伙人:【???蔺总???】
某奢侈品集团亚太区总裁:【这是……蔺太太?!美得不像话!恭喜大秀成功!】
某跨国律所创始人:【蔺之序,你居然发朋友圈了?!还是晒太太?!活久见!】
某家族继承人:【嫂子这气场!绝了!】
某资深财经记者:【巴黎?原来蔺总这几天神隐是陪夫人去了,神仙眷侣。】
除了评论区,七号公馆也开始了刷屏轰炸:
裴时:【@蔺之序五哥你号被盗了?】
梁屿培:【我眼花了?蔺之序居然会发朋友圈?!还是发老婆?![震惊到裂开.jpg]】
蒋昀铮:【[放大镜看截图.jpg] 等等,后台监控屏?五哥你在后台当望妻石?】
裴时:【哈哈哈哈真相了!】
司恒:【@蔺之序说好的‘工作就是一切’呢?说好的‘感情影响效率’呢?五哥你这双标玩得溜啊![吃瓜]】
梁屿培:【陪老婆来巴黎看秀?啧啧啧,这行程安排的,比谈几百亿的生意都积极吧?[斜眼笑]】
裴时:【嫂子厉害啊,看把五哥迷得,原则都不要了!蔺总,分享一下被老婆美到失语的心路历程呗?[期待]】
手机在蔺之序掌心持续地震动,屏幕上的调侃和惊叹还在不断刷新。
蔺之序看一眼那些熟悉的打趣,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奇异地出现了……满足感。
他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回复了群里那条最核心的调侃。
蔺之序:【陪老婆工作】
言简意赅,却像往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
司恒:【!】
梁屿培:【这狗粮撒的,我先干为敬!】
蒋昀铮:【陪老婆……听听这语气,这理所当然,五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工作机器了![痛心疾首.jpg]】
裴时:【嫂子威武!收服了我五哥这头史前巨兽![膜拜]】
蔺之序没再理会群里的鬼哭狼嚎。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再次投向监控屏幕。
T台上,叶瓷的谢幕已近尾声。
她微微鞠躬,姿态清冷优雅。
厚重的幕布被掀开,叶瓷脸上还带着被强光照射后的短暂不适和一丝未褪尽的激动红晕。
蔺之序已经拿着她那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静静地等在那里。
“恭喜。”
叶瓷笑,她自然地接过蔺之序递来的开衫披上。
后台的喧嚣还未完全平息,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模特们兴奋地互相拥抱庆祝。
叶瓷低头整理着开衫的袖口,“刚才……在台上,好像看到你了。”
她指的是后台的方向。
蔺之序笑了下,“嗯。”
“这场秀很成功。”
叶瓷抬起头,她没说话,只是那清冷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春冰初融,缓缓流淌出一丝暖意。
她弯弯唇角,看向外面渐渐亮起的巴黎暮色,“蔺之序,我有点累了,我想回酒店休息。”
接下来还有After Party,是她必须要应酬的。
蔺之序:“好。”
他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牵她,而是揽住她的腰身,为她隔开旁边推过的衣架车。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依旧忙碌但气氛已转为轻松的后台。
第32章 第32章 心思全在老婆身上
傍晚, 塞纳河左岸染着一层慵懒的蜜金色。
私人花园深处,叶瓷个人展的After Party正氤氲在香槟气泡和呢声笑语里。
空气里浮动着玫瑰,冷杉与高级香氛糅合的独特气息。
叶瓷穿着简单的丝质Slip Dress, 浓郁的午夜蓝色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材。
没有繁复的珠宝配饰, 仅耳垂上缀着两粒极小的钻石耳钉, 在花园朦胧的灯光下,偶尔折出一点冷星似的光。
这份简约, 反而在珠光宝气的宾客中,沉淀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清冽气场。
此刻, 她正被一众设计师, 买手,时尚评论家与名流簇拥着。
而在光影稍暗一些的正厅廊柱旁, 蔺之序手中端着一杯没怎么碰的威士忌, 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远处, 数个自恃貌美的女宾交换着眼神,显然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以及与叶瓷的关系, 只觉得这陌生面孔极具吸引力,各个跃跃欲探。
其中一位穿着亮片长裙,身姿摇曳的年轻女孩终于按捺不住, “我去试试。”
从侍者盘中拿起一杯粉红香槟,女孩笑容妩媚地走近, “先生似乎有点面生?一个人?”
蔺之序的目光刚从叶瓷那边收回来, 闻言,眼皮也没多抬一下,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不是。”
女孩没料到对方这么冷淡,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往前凑了半步, 几乎要碰到他的酒杯:“看你站这儿好久了,要不要——”
“我已婚。”蔺之序打断她。
声音不大,像冰块砸进杯子,清晰利落。
女孩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徒留尴尬和狼狈。
回到同伴身边后,其中一位道,“我刚刚知道,他不但结婚了,老婆正是今天办秀的叶设计师,你看他眼神就没离开过那边。”
女孩顺势望过去,发现蔺之序虽然在和两个认出他身份,过来打招呼的中年男人说着话,但他的眸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人群里的叶瓷。
女孩儿惊讶:“那个是……宏基的李总吧?对他竟然都那么客气。”
“不然呢?真以为光是脸好看?那可是京北蔺家的掌权人。”
同伴低声,“你看李总他们上赶着攀聊,讲不了两句,蔺总眼神就飘走了。心思根本不在应酬上,全拴在他太太身上了。”
几人交换眼神,“这叶设计师真是好命。”
对面。
叶瓷刚从应酬里抽身,清净还没持续多久,《W》杂志的主编,手持香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热络笑容,过来找她攀谈。
“瓷,亲爱的,祝贺你!今晚的秀美得令人窒息。”
主编的赞美真诚直接,但那双敏锐的眼睛很快掠过叶瓷肩头,投向稍远处朦胧灯影下的蔺之序。
随后,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瓷,原谅我的八卦,后台那位全程默默陪伴的英俊绅士,似乎也是昨夜陪你漫步玛莱区,被街拍摄影师无意抓拍到的那位神秘男主角?”
说着,她眨了眨眼,笑意更深,“而且我发现,他今晚也在现场哦。”
叶瓷最不喜欢将个人隐私摆到台面上。
短暂的沉默后,她用英语回答,“他是我丈夫。”
主编显然没料到会是如此直接又如此……缺乏“爆点”的答案。
她迅速调整表情,“Oh!原来如此。”
毕竟是专业人士,那点未能满足的八卦心思,也被迫收起。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又回到了叶瓷今天下午的个人展上面。
讨论着专业相关的东西,叶瓷对答如流,思路清晰。
二十分钟后,送走对方,叶瓷才感觉胃里一阵空落。
她来到长条餐桌旁,取了一小块覆盆子挞。
“叶总监!”
江晏穿过人群向她走来,“恭喜!太震撼了!我妈妈看了直播,激动得不行。”
叶瓷笑,“谢谢。”
她对眼前这位天赋与努力并存,性格又难得直爽的年轻顶流,有着一份天然的欣赏。
“叶总监,合张影?”
江晏指了指不远处几个举着专业相机的媒体记者,“他们想拍几张。”
叶瓷:“好。”
两人站定,保持着礼貌而熟稔的距离,对着镜头微笑。
闪光灯连成一片,大家都在拍顶级设计师与当红顶流并肩的画面。
明日,这又将是一个时尚与娱乐交汇的头条。
就在快门声落下的余韵中,另一双眼睛穿透人群望过来。
宋舜站在盛放的白色绣球花旁,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落肩头,穿着当季高定的粉色小礼服裙,像一朵被精心包装的糖果。
她那张被媒体誉为“小提琴精灵”的脸上,此刻却没什么笑意。
她的经纪人,一个干练精明的女人,正低声在她耳边快速说着什么,目光频频看向叶瓷的方向。
“舜舜,去跟叶设计师合个影,今晚她是绝对的焦点,我们团队需要这样的照片。”
见宋舜闻言却未动,经纪人语气又急切起来,“我的小祖宗,你快过去搭讪呀,她现在风头正盛,你要把握机会!”
“这会儿就别耍小性子了!你也知道叶设计师不是爱应酬的人,我估摸着她很快就会离场,到时候你上哪儿求合影去?”
宋舜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微麻的涩意。
她不喜欢这种刻意的攀附,尤其对象还是叶瓷。
那个永远清冷,仿佛活在另一个维度里的女人,和这样的人靠近反而显得自己……很俗气似的。
这样想着,宋舜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目光却在流转间,意外地捕捉到了叶瓷身旁的江晏。
之前在维也纳的一场慈善音乐会上,她作为表演嘉宾,曾与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江晏有过一面之缘。
他当时礼貌地称赞了她的演奏,笑容温暖,眼神清澈,没有圈内人常见的审视与算计。
那个瞬间的悸动,被她小心地藏在了心底。
此刻,看到他如此自然地站在叶瓷身边,谈笑风生,一股微妙的情绪涌了上来。
江晏如今是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资源,人脉,关注度都是顶级的。
如果能和他打好关系,经纪人的话虽功利,却也不无道理。
内心的天平悄然倾斜。
宋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别扭。
她伸手整理了下裙摆,然后,从侍者的托盘里重新拿起一杯香槟,身姿款款,朝着叶瓷和江晏的方向走去。
“叶设计师,江先生,晚上好。”
她的声音清甜,带着明显的仰慕。
“恭喜叶设计师大秀圆满成功!每一件作品都美得像艺术品。”
眼睛又落在江晏脸上,笑容加深,“江先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叶瓷颔首,嘴角礼貌浅笑,“谢谢。”
江晏:“宋小姐,你好,好巧。”
他的态度温和,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宋舜却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远不如他刚才与叶瓷交谈时的自然放松。
气氛有些微妙。
宋舜的笑容不变,举了举杯:“敬今晚的星光。”
她巧妙地把自己也纳入这“星光”的范畴。
叶瓷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江晏也配合地举杯,就在宋舜准备再找话题切入时,一个身影来到叶瓷身边,是助理小于。
小于凑近叶瓷耳边,“叶总,蔺总刚才让司机送他回酒店了。说是,有个紧急的会议需要他亲自处理。”
叶瓷轻着嗯了声,“知道了。”
随即,她将手中几乎未动的香槟杯递给小于,接过对方臂弯里搭着的那件米白色羊绒风衣,以及她的单肩包。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江晏问:“叶总监,是要走了吗?”
“嗯,有些累了。”她一边利落地将风衣披上肩头,一边对江晏和宋舜微微点头,“你们玩得开心。”
风衣的质感挺括,瞬间将她身上那件Slip Dress的柔媚包裹起来,增添了几分冷冽的屏障感。
宋舜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精心准备的寒暄还未出口就胎死腹中,只得跟着说:“叶设计师好好休息。”
叶瓷礼貌点了下头。
温翎也来参加今晚的聚会了,叶瓷在人群里寻了会儿,最后在正厅看见了她。
对方在和几位名媛贵妇聊天。
叶瓷走过去,“妈,我先回去了。”
温翎笑,起身抱了抱她的肩膀,“好,回去好好休息。”
叶瓷:“嗯。”
“叶总,”小于低声确认,“接下来杜总那边还有个私人品鉴会,是几个顶级VIP和买手,您——”
叶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让杜总全权负责。”
小于立刻应下,“好的,叶总。”
叶瓷已经走到了花园的出口,侍者为她拉开铁艺栅栏门。
她回头看向小于,“告诉溦溦和念一,聚会结束后,立刻回酒店,不要在外面闲逛。”
小于点头,“知道了,叶总。”
转身出门,叶瓷又回看了一眼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花园深处。
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旋转的万花筒,流光溢彩,却也令人窒息。
街道上行人稀少,塞纳河的微风带着凉意拂来,叶瓷感觉到说不出的轻松。
第33章 第33章 “理想伴侣”
在酒店沐浴过后, 叶瓷换回日常穿搭。
她走到与隔壁相连的房门前,略作停顿,接着, 指节轻叩门板。
很快, 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蔺之序站在门内, 身上仍是白天那件黑色西装,只是领带松了结, 衬衫最顶端的纽扣解开两颗,透出几分工作间隙的松弛。
蔺之序:“那边已经结束了吗?”
叶瓷笑, “还没, 我提前回来了。”
蔺之序也笑,随后侧过身让她进来。
套房客厅的布局与她房间如出一辙:低调的米灰色调墙面, 线条简洁的意大利现代家具。
叶瓷站在玄关处, 自然弯腰, 脱了脚上的平底乐福鞋,换上一双绒面拖鞋。
鞋底踩在地毯上, 消弭了所有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短廊,步入客厅。
宽大的黑色哑光漆面茶几上, 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正亮着冷光,屏幕上是一份未关闭的并购案文件。
旁边还放了一杯水, 冰块化得只剩薄薄一层。
“抱歉叶瓷, ”蔺之序没有多余的寒暄,“视频会议临时延长了,刚结束,你稍等一下,我收个尾。”
叶瓷笑, “你忙,不用管我。”
她并不在意他的“不陪”,甚至对这种互不干扰的相处感到自在。
蔺之序的视线在她素净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秒,确认她状态尚可,便径直走向与客厅相连的书房区域。
那是一个用半面磨砂玻璃墙隔出的独立空间,能隐约看到里面宽大的书桌轮廓。
他去书房后,叶瓷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到冰箱前。
冷藏室内整齐排列着矿泉水和气泡水,标签无一例外是低调的法文或意大利文。
她取出一罐气泡水,瓶身冰凉,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嗤”
铝罐开启。
客厅一角,摆着一张宽大的布艺沙发。
叶瓷拿着气泡水靠坐进去,沙发承托力极好,无声地接纳了她的重量。
她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液体。
窗外,雨势似乎大了一些,雨点敲打在落地窗上,发出细碎连绵的淅沥声。
她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朋友圈的红点跳出来,点开。
很快,她就看到了蔺之序的头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发朋友圈。
两人的共同好友寥寥无几,那条动态下只有三条评论,其中一位是两人的共同好友,某个欧洲老牌家族基金的负责人,对方用法语留言祝贺:Bravo!Undéfiléépoustouflant!(太棒了!一场令人惊叹的秀!)
最新一条是蔺之序的回复:【陪老婆工作】
五个字,没有标点,平铺直叙。
叶瓷点开配图。
照片是从后台监视屏里抓拍的她谢幕时的画面。
背景是模糊的光影和盛放的“玫瑰”,她站在T台中央,聚光灯打在脸上,而她的眼神似乎正望向镜头之外的地方。
叶瓷握着气泡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照片里模糊的玫瑰色光晕突然变得鲜活,她终于想起谢幕时那道若有实质的视线从何而来。
他一直都在陪着她。
敛神,叶瓷发现气泡水在罐壁上凝出蜿蜒水痕。
片刻,指尖继续下滑,她看到公司几个员工发布的秀场花絮,兴奋的自拍以及对这场秀的赞美。
她点赞了数个。
再往下翻,是念一和叶溦的动态。
两个小姑娘像是要把巴黎的快乐都装进手机里,九宫格照片塞得满满当当:在塞纳河畔搞怪的合影,在甜品店对着巨大的闪电泡芙做鬼脸,在埃菲尔铁塔下跳跃的瞬间……
叶瓷给几张特别生动的照片点了赞。
这时,她又看到了叶北庭转发霓坊工作室官方账号的秀场照片,配文:【叶家小公主】
后面还跟了数个夸张的星星眼表情。
叶瓷嘴角不自觉翘起,随后点开对话框:【哥哥,你那个表情太浮夸了。】
叶北庭秒回:【哪里浮夸?妹妹就是最棒的。】
紧接着,叶北庭分享了一张她小时候第一次拿剪刀做手工的照片:【看看,从小就有设计师天赋。】
叶瓷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正笨拙地在彩纸上剪出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忍不住笑出声:【这也能叫天赋?】
“怎么不能?”
叶北庭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机场,“当年那朵纸花我还留着呢,就放在我办公室抽屉里。”
“每次看到,我都在想,我妹妹好厉害。”
叶瓷笑。
这时叶北庭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国?”
叶瓷打字:【这两天就回去,累了。】
叶北庭:【嗯,回到家后好好休息。】
刚结束聊天,温翎的消息突然弹出:【小瓷,秀结束了,好好休息。[拥抱]】
叶瓷:【知道了,妈妈也要保重。】
发送过,叶瓷等了会儿,温翎没有再回消息。
有些累,她将手机放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窗外的雨声成了舒缓的白噪音。
叶瓷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头微微歪向柔软的沙发靠背,眼睫渐渐沉重。
意识沉浮间,巴黎傍晚的雨声,室内恒温系统低微的送风声,以及指尖残留的冰凉水汽,交织成一片朦胧的背景。
蔺之序合上电脑时,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揉了下眉心,指腹压住太阳穴缓慢打圈,谈判比预想中棘手,收尾工作拖了近一小时。
客厅只亮着盏落地灯,暖黄光束拢在沙发一角,叶瓷正蜷在宽大的沙发里,陷得很深。
她睡着了。
蔺之序脚步放轻,走过去。
视线落在沙发扶手旁的地毯上,她的手机屏幕朝下,静静躺在深色长绒毯上,旁边是喝了一小半的气泡水。
他屈膝捡起手机。
手指触到冰凉的屏幕背面,确认无损后,才又轻轻放回茶几上。
玻璃与金属接触,一声微响被雨声吞没。
冰箱门开启,他喝了几口冰水。
转身时,眸光不自觉地落在沙发方向,叶瓷的头发散在靠垫上,像泼洒的墨,衬得脸颊愈发瓷白。
他想起他进书房前,叶瓷沉静的眉眼,她说“你忙”时,语气里没有勉强或失落,只有纯粹的理解,如同处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务。
这比任何刻意的体贴都更熨帖他的本性。
她拥有自己完整而自洽的精神世界,高定设计是她的疆域,她沉浸其中,游刃有余。
从初见到现在,她对他工作状态的默契“放行”,都精准地踩在他对“理想伴侣”设定的标准线上。
他欣赏这份无需言说的边界感。
然而,一种微妙的失衡感又在不易察觉地滋生。
蔺之序靠在吧台边,审视着自己。
他发现自己停留在这客厅,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正不受控制地增多。
他本该立刻处理下一封邮件,或者梳理明天的行程,但他却像被钉住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她。
从初见,他欣赏她的完美独立。
可如今,这份欣赏已经渐渐偏离了轨道。他仍是那个工作狂,不过,天平的另一端,属于叶瓷的那部分砝码,正在无声加重。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
蔺之序眉心微蹙,迅捷掏出手机。
电话是司机打来的。
他抬腿走向阳台,推开双层玻璃门,裹挟湿意的凉风涌入时,他反手关严门。
“请讲。”
“蔺总,您列的购物清单都备齐了,需要现在送到您房间过目吗?”
蔺之序透过玻璃门,目光落回沙发上安静的身影。
声音压低,“不用,直接打包,明天托运。”
司机:“明白。”
结束通话,他看了眼时间:19:07。
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霓虹灯光晕染成破碎的色块。
他又给念一发消息:【回来了吗?】
念一回复的很快:【报告,在酒店餐厅啃蜗牛!】
附赠一张做鬼脸的自拍,背景里叶溦正举着餐刀对镜头比划。
蔺之序:【嗯,吃过饭就别出去了。】
念一:【知道啦~外面下雨了嘛。】
蔺之序收起手机,推门回客厅。
几乎同时,沙发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叶瓷醒了。
眼睫颤动几下才睁开,眼神带着初醒的迷蒙。
蔺之序:“醒了?”
叶瓷撑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声音微哑:“嗯……几点了?”
“七点多了。”
蔺之序在她旁边坐下。
“唔。”
她应着,喉咙发干,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气泡水。手还未及,另一只大手已先一步拿起,递到她掌心。
接过,叶瓷问他:“溦溦和念一回来了吗?”
蔺之序笑,“回来了,正在餐厅呢。”
他看着叶瓷,“饿了吧?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叶瓷的目光从雨幕转回,停在他脸上。
她微微偏头思考。
想起酒店顶层那家米其林三星,上次来巴黎时,对方曾为她特制过一道荔枝玫瑰雪芭。
“去顶楼餐厅吧。”她说。
叶瓷话音落下,便见蔺之序眉梢微动,“好。”
简短应过,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落在了叶瓷的头发上,抚了抚。
指腹穿过发丝带来的细微窸窣,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像电流倏然窜过脊椎。
“我们走吧。”蔺之序笑道。
半天,叶瓷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哦。”
第34章 第34章 支撑她失衡的重心(二更合一……
放回气泡水, 叶瓷从沙发起身,两人牵着手往门口去。
来到玄关处,叶瓷习惯性地弯腰, 伸手去够鞋柜下层的平底乐福鞋。
结果, 脚刚伸进鞋, 放在她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铃声是钢琴和弦,在静谧的玄关带着一点回音。
以为是工作电话, 叶瓷动作一停,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一手撑在鞋柜柜面稳住身体, 另一只手匆忙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亮起,是彭罄。
接通后, “彭老师?”
叶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暗哑, 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姿势而气息略有不稳。
这时, 蔺之序的手稳稳地握在了她的腰侧,瞬间支撑住她失衡的重心。
距离太近, 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气息像一片沉冷的雪松林,将她无声拢住。
这个支撑,有些亲密, 叶瓷的呼吸很不争气地滞了一下。
蔺之序手心的温度即便隔着数层布料依然灼热。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腰间的线条,整个人像一张被无意拨动的琴弦。
真皮换鞋凳就在旁边, 蔺之序扶她坐下。
电话那头, 彭罄的声音响起,立即填满了这方寸之地:“小瓷?怎么不说话?是信号不好吗?”
“啊,在的,老师。”叶瓷回神,“我刚才在换鞋, 有点不方便。”
彭罄笑:“看到《Vogue Runway》刚刚更新的网站标题了吗?《叶瓷:重新定义现代浪漫主义》。”
“写得真好啊,我一连看了好几遍!”
“这场秀,你做得太漂亮了!每一个细节,从廓形到面料再到那些点睛的刺绣,都充满了生命力,简直太美了!”
彭罄一边夸,笑声响亮,“后生可畏啊!”
叶瓷听着彭老师的夸奖,可注意力却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下偏移。
视线里,是蔺之序那双定制牛津皮鞋,以及他此刻正屈膝半跪的姿态。
高定西服的布料因其动作而绷紧,勾勒出精悍优美的背部线条,像一头收敛了锋芒,暂时休憩的猛兽。
叶瓷的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这画面很不真实。
蔺之序是财经杂志封面上遥不可及的掌权者,代表的是顶尖财富和不容置疑的地位。
可此刻,这个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男人,正屈膝半跪在她脚边。
昂贵的手工西裤直接压在地板上,而他那双签下过数以亿计合同,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方向的手,正稳稳握着她的脚踝。
他微垂着头,侧脸线条冷峻,神情专注。
接着,叶瓷的脚被他用手掌托住。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他用力一带,重新握紧。
指腹的粗粝感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脚踝纤细的皮肤,带起一阵摧枯拉朽的战栗。
他为她穿鞋的动作很温柔。
叶瓷觉得耳根发烫,连同电话那端的声音也似乎模糊了一瞬。
“……嗯,谢谢老师。”
叶瓷竭力维持平静。
这时,蔺之序已经帮她穿好了一只鞋,动作自然地转向另一只脚。
电话那头的彭罄好像捕捉到了她声音里那丝微妙的异样,笑声里掺入了促狭:“怎么了小瓷?说话有点磕巴?是不是蔺之序那小囝在你旁边?”
叶瓷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蔺之序身上。
他已经站起身,姿态挺拔,几乎挡住了玄关外透进来的大部分光线,在她身前投下一道带着安全感的阴影。
她对着话筒,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哈!我就知道!”
彭罄的笑声更加爽朗,带着洞察一切的得意,“那小囝陪你去巴黎了吧?啧,我看新闻图片了,媒体标题怎么说的来着?哦,‘比叶瓷的浪漫主义新作更动人的,是后台无声的凝视’!”
叶瓷听着,余光瞥见玄关镜上两人模糊的倒影,声音恢复了些许镇静:“老师你知道的,媒体就爱捕风捉影,看图写话。”
彭罄笑,“那些记者拍的照片和写的稿子,可一点都不像乱写的,我看人家写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再说了——”
彭罄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自然切换成软糯腔调的沪语,“侬晓得的伐?前段辰光,侬婆婆汤女士专门打电话到我工作室,讲要订制一套非常重要的礼服,尺寸和要求都讲得老细致,特别是侬的尺寸哦!我一看这阵仗,心里就明白了,好事情是快要近了呀!”
镜子里,叶瓷看到蔺之序的眉梢轻微地挑动了一下,显然,他捕捉到了电话里关于汤静娴的信息。
叶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出淡淡粉色,她对着话筒,“嗯。”
“那,你们打算啥辰光来沪城啊?礼服的面料小样我让人准备了几种顶级的,意大利的提花真丝,法国的古董蕾丝,都要侬亲自来摸摸看,拿主意。”
叶瓷抬眼看向蔺之序,带着询问。
蔺之序微微颔首,示意由她决定。
叶瓷斟酌着回答:“具体时间……我还不确定约好的是哪一天?”
“哎哟喂!”
彭罄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跳脚,“在我这里还用预约吗?侬真是!我当时在电话里就跟汤女士讲得清清楚楚咯:‘小两口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过来!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瓷瓷开着!’ 侬只管来!”
彭老师毫不掩饰的偏爱和热情让叶瓷感动,“知道了老师,谢谢您。等我们回国后,一定第一时间安排,专门登门拜访您。”
“好!好!一言为定!等你们啊!” 彭罄心满意足地收了线。
通话结束,玄关恢复安静。
叶瓷放回手机,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每一个字,都落入了近在咫尺的蔺之序耳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玄关,通往专用电梯的走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蔺之序按电梯下行键。
金属门无声滑开,内部是暖金色灯光,四壁镶嵌着光滑如水的镜面。
叶瓷率先步入电梯,长款风衣,身姿清瘦,颈间一条极细的铂金项链闪着微光,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
蔺之序随后进来,站在她身侧。
镜中的影像沉稳如山岳,将她清冷的身影完全纳入他的气场范围。
电梯门悄然闭合,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刚才电话里导师的调侃,母亲订制礼服的消息,媒体捕风捉影的“甜蜜”以及玄关处他屈膝为她穿鞋时手指的温度……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在这狭小的被镜像包围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回响。
电梯平稳下行。
叶瓷微微垂眼,看着镜中自己脚下那双被他亲手穿上的乐福鞋。
她想起两人订婚以来,他做得种种体贴之事,只是今晚,叶瓷觉得这不再是简单的体贴,它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在他的世界里,她拥有至高且唯一的特权。
思及此,叶瓷心里仿佛融化了一颗糖,还是荔枝味的。
就像领证那天,两人吃的那糖一样。
轿厢安静,蔺之序的手覆上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很快,叶瓷反客为主,相视一笑间,两人十指交扣。
“叮”
电梯门滑开,是酒店顶层米其林三星餐厅专属的接待区。
光线豁然开朗。
空气里满是现磨咖啡浓郁的醇香。
侍者引领他们走向靠窗位置。
落座。
深蓝色天鹅绒座椅宽大舒适,陷入其中时,仿佛隔绝了外界。
叶瓷抽出湿纸巾递给他,“擦下手。”
蔺之序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刚才为她穿过鞋,笑了下,他伸手接过。
侍者递上平板,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先来点饮品。蔺之序用法语和对方交流,他点了两杯咖啡。
侍者离开后,蔺之序看她,“彭老师很为你高兴。”
说这话时,他深沉的眸子里带着肯定,还有一种独属于她的欣赏。
“Vogue Runway的标题,实至名归。”
叶瓷端起侍者刚送上的咖啡杯,浓郁的咖啡香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眼前一瞬。
“媒体总是喜欢过度解读,”她抿了一口,又笑道,“不过,能打动彭老师,确实不容易。”
蔺之序笑,“打动她的,是你的实力,还有你付出的所有。”
叶瓷迎着他的目光,眸色透亮。
数秒,她也笑了下,他只是陈述着关于她专业成就的事实,语气沉稳,却比任何刻意的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侍者上前询问点单。
蔺之序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瓷先选。
她浏览着菜单,报出几样。
蔺之序补充了自己的选择,并向侍者确认了关于食材的新鲜度和烹饪方式。
点餐完毕。
叶瓷说:“回国后,我的工作量会适当减少,去沪城订礼服的时间就由你安排吧,我随时都可以。”
蔺之序笑,“好。”
说完,他牵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回国后好好休息,婚事方面,你通通都不要费心,由我来张罗。”
叶瓷眼睛含笑:“好呀。”
蔺之序做事稳妥,细心周到,结婚这样的大事,他说由他来张罗,那就一定会准备的很周全。
——
跨越大洋的私人湾流G650,如同一枚银梭,无声地划破平流层稀薄冰冷的空气。
舷窗外,靛蓝天幕与云海被夕阳染成一片熔金与玫瑰紫,光线透过舷窗,在机舱内拉出长长的温暖光带。
叶瓷躺在宽大柔软的白色真皮座椅里,身上搭着一条羊绒薄毯。
从巴黎秀场紧绷的神经,到连续数日高强度工作的透支,以及此刻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在这极致私密与安稳的空间里彻底释放。
她几乎是在飞机平飞后不久,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念一和溦溦早已各自戴上了降噪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宽敞的客舱后半部,只剩下蔺之序和沉睡的叶瓷。
蔺之序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侧目看向身侧的人,她睡得很沉,身体在无意识中微微向他这边倾斜。
没有犹豫,他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头,动作轻柔得如同承接一片羽毛。
叶瓷在睡梦中似乎感知到了这股沉稳的支撑力,身体顺从地滑落,额头轻轻抵在了他宽阔坚实的肩窝处。
蔺之序的喉结动了动,随即,他侧过脸,唇轻轻贴了贴她光洁微凉的额头。
一个无声的又充满怜惜的印记。
同时,他宽大的手掌向下探去,在毯子下精准地找到了她微蜷的手,然后稳稳地包裹住。
她的手有些凉,蔺之序便用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缓慢轻柔地抚了几下,试图传递自己的体温。
叶瓷在梦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呓语,眉头舒展得更开,仿佛在无垠云海之上,终于寻到了最安心的锚点。
飞机降落在京北国际机场的私人停机坪时,已是华灯初上。
地面微凉的夜风带着熟悉的湿润气息涌入打开的舱门,驱散了机舱内恒温的暖意。
念一和溦溦道别后,被各自的司机接走。
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内,季叔和蔺之序打招呼,“少爷。”
蔺之序点了下头,这时,季叔的声音又响起,“少奶奶好。”
叶瓷刚刚醒来,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半天,才反应过来,“季叔好。”
季叔笑着看了眼后视镜,几天不见,他感觉后排的两个人感情好像更亲密了。
尤其是刚下飞机时,两人自然地拉着手,跟当初订婚时的陌生状态,完全不一样。
车子驶向叶宅的方向。
叶瓷揉了揉眉心,驱散最后一点睡意。
她感受到手心里依旧包裹着的温热,接着,她微微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男人。
大概觉察到被注视,蔺之序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按了一下。
四十分钟后。
车子驶入叶家的私人林荫道,然后在门廊前停稳。
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光线洒下。
季叔下车开了门。
叶瓷直起身,蔺之序也随之松开手。
那骤然失去的温热包裹感,让叶瓷指尖微蜷,心底划过一丝微妙的空落。
她刚迈步下车,便看到和叔已经迎候在旁。
“小姐,蔺总。”和叔微微躬身,声音恭敬温和。
这时,蔺之序也下了车,对和叔颔首致意。
季叔已经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行李。
叶瓷这才注意到,除了她自己的行李箱,还有数个印着顶级奢牌LOGO的,尺寸惊人的礼盒和购物袋。
此刻,这些包装低调的礼物在门廊灯光下,无声地彰显着价值与份量。
叶瓷微怔,目光转向蔺之序,“这些都是……你买的?”
在巴黎期间,她专注工作,完全不知情。
蔺之序看她,笑道,“觉得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他的语气如同谈论天气,仿佛那些动辄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物件,只是路边顺手摘下的花。
行李很快被搬进去。
季叔站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少爷,您今晚在‘云顶’的应酬,时间定在八点半。”
蔺之序“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叶瓷脸上,“早点休息。”
“嗯。”叶瓷点头,“你也别太晚。”
蔺之序笑,“好。”
说完他转身坐回车内。
车门轻缓地关上,隔绝了视线。
叶瓷站在原地,看着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幻影无声地滑入夜色,尾灯在幽暗的林荫道上划出两道红色的光弧,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和叔告诉叶瓷,“小姐,少爷今晚有应酬。”
叶瓷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知道了。”
三楼的主卧衣帽间,是叶瓷亲自设计的极简空间。
浅灰色的绒面墙壁,顶天立地的浅胡桃木柜体,内嵌着感应灯带。
此刻,这方静谧的空间被打破,她的行李箱靠墙立着,而中央宽敞的岛台上,则堆满了那些来自巴黎的“礼物”。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皮革,纸张和丝缎混合的,独特而昂贵的崭新气息。
叶瓷走到岛台前,先打开一个巨大的Hermès橙色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限量版Birkin,接着是Chanel的礼盒,还有Brunello Cucinelli的羊绒披肩、Gentle Monster的限量版墨镜、Hermès的丝巾……
每一样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审美上。
拆礼物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她将衣物一件件挂进衣柜,包包放入专属的玻璃柜,饰品归入丝绒托盘。
偌大的衣帽间,因为这些新成员的加入,似乎多了一份属于另一个人的存在感。
叶瓷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袍,叶瓷靠坐在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加湿器喷出的细密水雾在空间里袅袅。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置顶的名字:蔺之序。
叶瓷:【睡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绿色的气泡悬浮在对话框里。
时间显示:22:47。
她等了一会儿,屏幕始终是她的那条孤零零的消息。
疲惫感再次袭来,眼皮有些沉重。
她强撑着,又等了几分钟,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叶瓷:【你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现在我要睡了,晚安。】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放在枕边,关掉了床头灯。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床头柜上,漆黑的屏幕倏然亮起,冷白的光线刺破了卧室的黑暗,在墙壁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影。
数条新消息接连跳出:
【刚回公司处理了点儿事情。】
【不好意思,没看到消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出国谈生意,五点就出发。】
【我们电话或者微信联系。】
屏幕的光亮持续了几十秒,然后,又无声地暗了下去。
翌日,叶瓷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枕边的手机。
屏幕解锁,她看到了蔺之序凌晨发来的消息。
她逐字逐句地看完,她知道,此时,他已经在飞往纽约的私人飞机上了。
她静静地坐了会儿,手指在回复框里敲下几个字,又删掉。
最终,只回了一个简洁的:【好】
发送,时间是上午九点零五分。
大洋彼岸,纽约。
入住顶奢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时,正是当地时间的黄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曼哈顿令人窒息的天际线,钢筋森林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辉煌金边。
房间内是极致的现代奢华,线条冷硬,色调以高级灰和米白为主,巨大的抽象艺术画是唯一的点缀。
蔺之序扯松领带,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
他刚结束一场长达数小时的,火药味十足的谈判,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手机震动,是汤静娴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几个PDF文件链接,标题分别是:《Vera Wang Bridal 顶级定制婚纱摄影方案》、《Preston Bailey Events 梦幻婚礼策划提案初稿》、《Harpers Bazaar Brides 封面级婚礼跟拍团队推荐》
汤静娴:【你和叶瓷商量一下,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婚礼是大事,最重要的是你们俩喜欢,尊重叶瓷的想法。】
蔺之序指尖滑动屏幕,点开其中一个PDF,快速浏览了几页。
华美的婚纱,奢靡的布景,精心设计的桥段,画面精美绝伦,却透着一股公式化的距离感。
他退出,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走进浴室,水流声哗哗作响,冲淡了室内的寂静。
洗漱完毕,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一旁静默的手机上。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微信界面。
与叶瓷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她早上九点零五分发来的那个孤零零的【好】
再无其他。
他点开输入框,指尖悬停。
问她在做什么?问她是否还在休息?似乎都显得多余。
这时,他想起汤静娴发来的那些PDF文件链接。
没有犹豫,他长按汤静娴发来的那几个文件,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点到置顶的名字,选择了转发。
蔺之序:【有时间了,你选一下。】
【你喜欢哪个,我们就拍哪个。】
【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换其他的。】
第35章 第35章 炽热疯狂
叶宅的清晨, 像一幅精心调过色的静物画。
餐厅空旷宁静。
长逾三米的意大利定制胡桃木餐桌,此刻只在尽头摆放着一套餐具。
叶北庭早已去了公司,偌大的空间里, 只剩下叶瓷一人。
她穿着柔软的茱萸粉真丝吊带睡裙, 外搭了件同色系针织开衫, 素面朝天,长发随意拢在肩后。
面前的餐盘里, 是秦姨精心搭配的早餐:溏心蛋、烟熏三文鱼、一小份清爽的时蔬沙拉,还有一杯牛奶燕窝粥。
叶瓷正用银匙搅动燕窝粥, 秦姨端着刚烤好的杏仁可颂出了厨房。
远远地, 她安静用餐的身影让秦姨恍惚了一瞬。
上一次在这个时间点看见小姐坐在餐桌前,好像还是她刚留学回来那会儿。
“小瓷接下来要休息一阵吧?”秦姨将可颂轻轻放在她手边。
叶瓷笑, “嗯, 时装周刚结束, 工作室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
秦姨也笑,“那就好好休息, 中午想吃什么?秦姨给你做。”
叶瓷想了想,不过一时还真想不起来,“随便做就行。”
“好。”
正用着餐, 叶瓷点开了工作室杜总监的会话框:【杜总,秋季系列的样衣进度怎么样了?】
消息刚发出, 杜总监的回复立刻跳了出来。
【叶总放心, 样衣间已经按您的要求调整了三版,意大利送来的面料今早刚到。】
叶瓷:【好的。】
放回手机,她拿起银叉,继续切割盘子里的蛋白。
用餐快结束时,她收到了蔺之序发来的消息。点开, 是几份PDF文件,以及他简短的留言。
【有时间了,你选一下。】
【你喜欢哪个,我们就拍哪个。】
【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换其他的。】
工作室今天确实没有非她不可的紧急事务,时装周结束后,助理已经把日程安排得很轻松。
时间充裕。
叶瓷端起咖啡杯,走到客厅临窗的软榻上坐下。
点开第一个PDF文件,文件很大,加载了好几秒,内容是一家顶级婚纱摄影工作室的拍摄方案。
画面精美绝伦,每一帧都如同时尚大片:古堡庄园的恢弘暮色,悬崖海岸的惊心动魄,极简棚拍的艺术张力……
模特身上的婚纱在镜头下美得不似凡物。
叶瓷的目光快速扫过,带着职业设计师特有的冷静审视。
她放大细节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观察着蕾丝的花纹密度,钉珠的排列方式以及纱质的垂坠感。
她在评估工艺,也在挑剔设计。
接着是婚礼策划公司提案,最后是婚礼跟拍团队的推荐。
半个多小时后,叶瓷放下手机,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
每个方案都很美,但又都像是隔着玻璃罩观看的展览品,缺乏一种真实的感觉。
她点开与蔺之序的对话框,在屏幕上轻敲:【等你回国后,我们再一起商量。】
发送。
几乎是立刻。
蔺之序:【好。】
叶瓷看着那个“好”字,也许是因为刚才看那些婚纱照片时,触动了心底某个角落。
她突然有一种分享的冲动,几年前的毕设作品集里,有一个主打的系列就是婚裙。
想到这里,她手指轻点,拨了视频通话请求。
对面很快接通。
屏幕亮起,纽约顶级酒店总统套房的背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暮色中的曼哈顿天际线,摩天大楼的轮廓带着一种冰冷的现代感。
镜头晃动了一下,蔺之序调整了角度,然后画面稳定下来,聚焦在他脸上。
叶瓷的呼吸微微一凝。
蔺之序显然刚沐浴完毕,黑发尚未完全吹干,几缕随意地搭在额前,发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在屏幕光线下折出细碎光点。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紧实,带着健康光泽的胸膛。
没有了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严谨束缚,此刻的蔺之序,周身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强大的男性气息。
“叶瓷。”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叶瓷微定定神,“工作还顺利吧?”
蔺之序笑了下,“有点儿棘手,不过还好。”
说完,他转开话题,“吃过早饭了吗?”
镜头里,他看到叶瓷的咖啡杯正摆在茶几一角。
叶瓷点头,“刚吃过了,你现在忙吗?”
蔺之序:“不忙。”
叶瓷笑,“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的一个作品集。”
蔺之序笑声传来,“好。”
叶瓷声音雀跃,“等一下,我现在去书房拿。”
镜头晃动,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从宽敞明亮的客厅掠过旋转楼梯,最后定格在三楼书房。
很快,叶瓷找出了那本作品集,然后对着镜头打开。
那是一本婚裙系列设计图,蔺之序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叶瓷笑着告诉他,“这是我的毕设作品。”
蔺之序嗯了声。
讲着专业的事情,叶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跟他分享了当初的创作理念和灵感来源。
蔺之序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给出外行的提问。
直到她分享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叶瓷,我们的婚姻,会如你所想的那样。”
他顿了一下,目光穿透屏幕,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甚至更好。”
甚至更好。
叶瓷默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分量。
叶瓷原以为他是外行,对这些设计图兴致不高,会感觉很枯燥,没想到,他都听进去了。
当初设计这些婚裙时,每一个线条里都有她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看着镜头里的蔺之序,叶瓷忽然有种憧憬成真的喜悦。
“叶瓷,”蔺之序再次开口,“让我看看你。”
叶瓷一怔,从接通到现在,她手里的镜头一直都没有正面照过自己。
现在听他这样说,她下意识地先将手机拿远了一些,镜头随之转换。
蔺之序的视线,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
视线下移,茱萸粉色睡裙的吊带很细,其中一根已经悄然滑落肩头,半掩半藏在同色系开衫里。
蔺之序的喉结难掩干燥地刮了一下。
有敲门声闷闷响起。
他起身去开门,叶瓷听到背景音里有人喊了声:“蔺总。”
接着,“对方公司把修改后的方案发过来了。”
叶瓷知道他要忙工作,于是说,“我们有空再聊。”
潘岩没料到蔺总正在视频通话,清清软软的声音传来,他拿着平板的手停了一下。
好在,视频及时中断。
潘岩不动声色,切回工作状态,“提出的条件很苛刻,比我们预想的底线还要低十五个百分点。另外,他们在技术专利归属上设置了新障碍,看来是想逼我们让步。”
蔺之序接过纸质文件,快速浏览。
潘岩继续道,“对方似乎认为我们急于达成交易,所以,有意拖延试探。”
说着,他递上平板,上面是复杂的财务模型和条款对比。
蔺之序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点了点,良久,他说,“明天一早,放出风声,我们对另一家同类技术公司也表示出浓厚兴趣。”
“至于专利障碍,”他用笔在某一项条款上重重一划,“让法务和技术团队连夜出一份报告,重点分析如果他们失去我们的渠道支持和后续开发投入,这些专利在未来三年内的贬值速度。”
蔺之序:“记住,把数据做得漂亮点,直接发给对方首席谈判官。”
潘岩眼神一亮,立刻记下:“明白!我立刻去办。”
房门从外面轻轻合拢,一室寂静。
时间已过凌晨,蔺之序看了会儿数据报表,然后起身回卧室。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房间只留了一盏睡眠灯,光线昏蒙。
睡意朦胧间,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那抹茱萸粉不再只是隔着屏幕,而是真切地贴近,丝绸料子滑腻冰凉,又很快被彼此的体温煨暖。
动作间,细细的带子终于不堪一折,剥落下来,继而缠绕在他的指间。
旎念冲破防线,茱萸粉薄料下的柔软弧度漫在他长指间。
在混沌光影中,触感被无限放大,呼吸交织,炽热汹涌,一种最原始的粘稠渴求在黑暗中疯狂蔓延,勾缠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
蔺之序猛地睁开眼。
昏暗中,他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重。
额际和后背也已经沁出一层薄汗,睡衣贴附在皮肤上,带来不适的潮意。
没想到,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待那阵燥热和悸动稍稍平息,才掀被起身,走向浴室。
蔺之序没有开大灯,只有镜前灯带散发出微弱光晕,勾勒出他挺拔却依旧紧绷的轮廓。
他站在盥洗台前,用冷水反复扑了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眼神深暗,里面仍翻滚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波澜。
片刻后,他转身打开了淋浴。
水声淅沥,掩盖了所有声响,也冲散了空气中那点残余的暧昧温度——
作者有话说:今日双更[红心]
第36章 第36章 波动
和蔺之序视频通话结束, 叶瓷在书房又画了会儿设计图。
十点钟时,她回卧室换衣服。
紧绷了很多天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换好衣服, 时间尚早, 加上闲来无事, 她决定去公司找叶北庭。
—
叶氏集团会议室。
叶北庭刚结束例行会议。
“叶总,这份清单已经整理好了。”秘书走进来, 将一份文件夹放在会议桌上。
叶北庭翻开,仔细查看着每一项内容。
“东郊的别墅, 市中心的三套高级公寓, 叶氏集团5%的股份……”他轻声念着,停了下, “再加上海外那家子公司的股权。”
秘书惊讶抬头, 那家子公司市值近十亿。
早就听闻叶总疼妹妹, 果然,嫁妆都是大手笔。
“好。”
秘书点头记下, 正要退出会议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段女士,您不能进去, 叶总正在开会。”前台小姐惊慌的声音由远及近。
段敏佳:“这公司有我丈夫的份,凭什么不让我进?”
会议室的宁静被刺破。
叶北庭的表情冷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对秘书说:“让保安退下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段敏佳踩着高跟鞋闯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腕上几个卡地亚手镯叮当作响。
这身打扮本应彰显贵妇气质, 却因为过分堆砌而显得俗不可耐。
“叶北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叶北庭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对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识趣地退出并关上门后,他才缓缓开口:“段姨,有事?”
声音不冷不热,却让段敏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尤其那声沉冷的“段姨”,清晰刺耳地提醒着她,他有自己的母亲。
段敏佳:“我今天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叶北庭走到会议桌前坐下:“段姨,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到公司来闹?”
段敏佳强撑姿态,“我听说你给叶瓷准备了价值十亿的嫁妆,是不是真的?”
叶北庭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弟弟妹妹?阿湛和溦溦也是你父亲的骨肉,凭什么叶瓷能拿这么多,他们什么都没有?”
茶杯与杯托相碰,叶北庭抬眸,“段姨,您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
段敏佳一时语塞。
她曾是叶绍山的高级护工,靠着精心照料和处心积虑才爬上叶夫人的位置。
此刻被这么一问,骨子里的自卑又冒了出来,但她很快挺直腰板:“我是你父亲的合法妻子,叶湛和叶溦的母亲。”
叶北庭的眼神冷了几分,“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场,有什么事,回家说。”
“公司怎么了?公司也是叶家的!你父亲去世才三年,你就这么欺负我们母子?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找律师,我要——”
叶北庭突然站起身。
段敏佳被这气势震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叶北庭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落地有声,“父亲去世前立过遗嘱,叶氏集团由我全权掌管。至于家族资产分配问题,”他顿了顿,“我自有安排。”
段敏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但一想到那些天文数字的嫁妆,又忍不住红了眼:“什么安排?你就是偏心,叶瓷是你亲妹妹,阿湛和溦溦就不是你弟弟妹妹了?”
叶北庭没接话,他走到一旁的保险柜前,一米八八的身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输入密码,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段敏佳面前。
“这是什么?”段敏佳警惕地问。
叶北庭:“自己看。”
段敏佳狐疑地翻开。
一份信托基金协议,受益人是叶湛和叶溦,基金金额高达三亿,还有几处房产和部分公司股份。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敏佳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叶北庭:“三年前,父亲去世后不久,我设立了这笔基金,等阿湛满二十五岁,溦溦结婚时就可以动用。”
“另外,他们在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家族基金承担,包括留学,生活费,甚至是创业资金。”
段敏佳:“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北庭:“因为去年我发现你挪用阿湛的教育基金去投资你弟弟的餐厅。九十万,对吧?”
段敏佳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她最大的秘密,她弟弟做生意亏空,她偷偷挪用了儿子的教育基金填补。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叶北庭竟然知道。
叶北庭:“从那以后,关于阿湛和溦溦的任何财务安排,我都没有再通知你。”
段敏佳的脸色变了。
叶北庭接着道,“作为叶氏集团的掌舵人,我有责任确保每一分家族资产都用在正确的地方。”
“段姨,父亲在世时待你不薄,阿湛和溦溦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从未亏待过他们。”
段敏佳的气势已经完全萎靡下来,但她仍不甘心:“那叶瓷的嫁妆也太丰厚了。”
叶北庭:“叶瓷是叶家长女,嫁给盛域集团的继承人,嫁妆代表的是叶家给她的底气。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段敏佳:“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什么拿那么多?阿湛才是叶家的儿子。”
“够了!”
叶北庭猛地拍桌,“段敏佳,我念在你是父亲遗孀的份上,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但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要知道,叶氏集团现在由我全权掌管,这是父亲的遗嘱明确规定的。”
“第二,阿湛和溦溦的权益我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第三,如果你再敢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我会立刻取消你所有的生活费,并禁止你踏入叶氏集团半步。明白了吗?”
段敏佳被震慑得跌坐在椅子上。
对面,叶北庭转身按下内线电话:“保安,送段女士下楼。”
会议室重新恢复安静后,叶北庭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带。
叶氏集团总部坐落在CBD最核心的地段。
整栋大厦采用全玻璃幕墙设计,冷色调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精英感。
叶瓷推开旋转门,前台接待见到她,立刻站起身,“叶小姐。”
叶瓷微微点头。
刚好,不远处的电梯打开,有人走出,叶瓷无意间一暼,就看见了段敏佳。
她正和财务部的某位高管低声交谈,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直到——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叶瓷。
段敏佳的笑容僵了一秒。
叶瓷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态,可偏偏就是让人无法忽视。
她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羊绒衫,搭配一条剪裁极佳的裙子,长发松松挽起。
没有多余的珠宝,没有夸张的妆容,可偏偏就是透着一股衿贵的松弛感,仿佛她生来就该被这样对待。
不必刻意彰显,旁人自然知道她的份量。
段敏佳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叶瓷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嫁给叶绍山不久,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得了叶绍山的宠爱,便真以为自己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直到那年回叶家祖籍祭祖,她为了在亲戚面前立威,故意在众人面前挑叶瓷的错处,甚至抬手推搡她。
她记得自己当时厉声呵斥,心里却隐隐有种扭曲的快|感:看啊,叶家的大小姐,不也得在她面前低头?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
叶北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一点点收紧,直到她疼得脸色发白,不得不松开叶瓷。
“再碰她一下,试试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段敏佳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只是个外人。
“叶小姐。”财务部的高管率先反应过来,朝叶瓷点头致意,打断了段敏佳的回忆。
段敏佳迅速调整表情,扯出一个笑:“小瓷,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叶瓷看她,笑道,“来找哥哥。”
叶瓷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然后,对那位高管和段敏佳微微颔首,接着径直走向电梯。
段敏佳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盯着叶瓷的背影,明明她才是叶绍山明媒正娶的太太,可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像个局外人。
叶北庭护着叶瓷,叶家的老佣人敬着叶瓷,就连那些商业合作伙伴,提到叶家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叶瓷。
……
叶瓷推开叶北庭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对着电脑办公。
抬头看见是她,“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停止手头的工作。
叶瓷笑着环顾了一圈,好长时间没来过公司了,“没什么事,来看看哥哥呀。”
叶北庭笑笑,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聊了几句时装周的事,叶瓷问他,“段姨来公司干什么?”
叶北庭知道,两人刚在楼下碰过面了,看叶瓷的反应,段敏佳应该没和她说什么。
“还是阿湛的工作吗?”叶瓷问。
叶北庭笑了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不聊她了。”
叶瓷也没再多问,站起来去磨咖啡了。
叶北庭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段敏佳当初仗着父亲的宠爱,虽然不敢和自己作对,但那时候叶瓷年龄还小,她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言语上对叶瓷的打压,冷暴力却没停过。
“你今天怎么穿黑色?女孩子家家的,真晦气。”
“你画的这些设计稿有什么用?叶家又不缺你这点钱。”
“你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们一人一半,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因为叶瓷年龄小,对段敏佳的话似懂非懂,直到有一次她无意间跟叶北庭提起,叶北庭才知道。
叶北庭:“她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说这些的?”
小叶瓷摇摇头,“我不知道。”
叶北庭:“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和我?”
小叶瓷:“我好久没见过爸爸了。”
叶北庭气急:“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叶瓷:“段姨说,不要告诉哥哥,说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将来要继承家业的,钱都是你们两个的,如果我惹哥哥生气了,叶家就不再养我了。”
叶北庭强压怒火,“还有什么?都告诉哥哥。”
小叶瓷:“还说,妈妈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儿所以才不喜欢我,就不要我了,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叶北庭:“她还说什么了?”
小叶瓷认真地想了想:“说女孩是赔钱货,我就是咱们家的赔钱货。”
叶北庭听完叶瓷的话,当场就摔了茶几上的东西,他拉着叶瓷到公司找到父亲,和父亲大吵一架。
那之后,段敏佳就乖乖地住在叶绍山给她另置办的别墅里,和这边也极少往来。
“哥?”
叶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叶北庭抬眸,见她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他递给她,“你要结婚了,这是作为叶家的一员,你应得的。”
叶瓷打开。
片刻,叶北庭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作为哥哥的一点心意,是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的,与公司无关。”
叶瓷已经看过文件夹里的内容,打开盒子,她看到三张黑卡,一把钥匙还有一卷文件。
叶北庭跟她解释:“这是瑞士银行的联名户头,随时可以支取。”
“浅水湾的临海别墅,产权已经转到你名下。这个是苏杭交界处百亩茶园的产权。”
叶瓷抬眸看他,“哥哥,在巴黎时,妈妈已经给我很多了,你的这份,我就不要了,何况我自己的钱足够我花了。”
叶北庭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给你的就不会再变,我是哥哥,为什么要跟哥哥客气呢?”
叶瓷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合上盒子,唇角微微扬起:“谢谢哥哥。”
两人又聊了会儿,叶北庭问她:“接下来是不是该拍婚纱照了?”
突然来到结婚话题,叶瓷笑了下,“对,不过要等蔺之序出差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叶北庭点点头,“好。”
他想起昨晚应酬回到家,管家和叔告诉他,蔺总又给小姐买了好多礼物,搬到客厅像堆小山似的。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会记得这些琐碎小事。
叶北庭悬着的心又落了几分。
第37章 第37章 吻
京北的深秋, 带着一种清冽的干燥感。
清早六点半,闹钟划破室内的沉寂,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叶瓷混沌的神经上。
她蹙着眉, 手从暖绒被子里探出, 带着宿夜的微凉, 精准地按掉了聒噪的源头。
房间里重归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
一位重要客户的定制礼服设计稿, 在最终确认前突然提出了几处结构性的修改意见,要求既保留原有的艺术性, 又要增强实穿性。
叶瓷伏案到凌晨三点。
此刻, 强烈的疲惫感还在,她勉强支撑着坐起, 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 露出瘦削的肩线和一片细腻肌肤。
走向浴室,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清醒。
她简单洗漱, 用毛巾拭去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有些放空的自己。
几秒后,她近乎放纵地, 重新回到了床上。
窗外的城市开始喧嚣,而她很快又沉入睡眠。
蔺之序是昨天深夜抵达京北的。
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加上时差, 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翌日清晨,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晨跑,处理邮件,然后去公司主持了两个重要的会议。
会议结束时,已是上午十点半。
特助递上行程表,下午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
他目光扫过, 却在某个间隙停顿了一下,“下午一点半之后的行程,全部延后两小时。”
“是,蔺总。”
潘岩没有任何疑问,迅速记录。
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京北午前略显拥堵的车流。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熟悉的林荫道,最终停在庭院深处。
和叔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他,礼貌地颔首:“蔺先生。”
蔺之序:“叶瓷在家吗?”
他来的路上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他原想去工作室找她,后来转念一想,还是先来家里看看。
“小姐还在休息,昨夜工作到很晚。”和叔说。
蔺之序心头一松,她在家。
于是脚步放轻,径直上了三楼。
之前有一次来送她,两人直接乘电梯上的楼。这次,他是从客厅走的旋转楼梯。
他对叶宅并不陌生,更记得之前视频通话时,她举着手机从客厅到楼梯,最后停在书房门口的画面。
凭借那短暂的镜头扫视和强大的空间记忆力,他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几缕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空气里是睡眠特有的温暖气息。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床上隆起的身影。
叶瓷侧卧着,半张脸陷在蓬松的枕头里,乌黑长发如海藻铺散,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呼吸均匀绵长,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显出一种稚拙的柔软。
蔺之序静静站了片刻,没有喊醒她。
接着,他放轻脚步走到靠窗的书桌前。
桌面上有些凌乱,散落着几张铅笔设计稿,旁边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
蔺之序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缓。
皮质椅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很快被房间的静谧吞没。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设计稿。
一件礼服裙的廓形,肩部的立体褶裥设计充满巧思,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着面料和工艺要求。
他看得专注,手指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
房间里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和他偶尔翻动纸张时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簌簌”声。
时间在这昏暗不明又私密的空间里,被无限拉长凝滞。
叶瓷是在一种奇异的感觉中渐渐苏醒的。
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碎片,缓慢地向上漂浮。眼皮沉重,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昏暗的光线里,书桌前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个挺拔身影,肩背的线条又太过熟悉。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是在纽约晨曦中,隔着屏幕凝视她的梦。
“蔺之序……?”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含混不清,像小猫呓语,轻飘飘地落在寂静的空气里。
那人顿住了。
然后,在她朦胧的视线中,他竟真的站了起来。
蔺之序离开书桌,高大的身影逆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光,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
脚步声很轻,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无声,但那逼近的存在感却异常清晰。
不是梦。
这个认知像瞬间击碎了叶瓷所有的困倦。
思念,突然就像挣脱了樊笼的鸟儿,在她胸腔里鼓噪起来。
她彻底清醒,看着他在床边停下,微微俯身。
“吵醒你了?”
蔺之序声音磁沉,他身上的沉木香混合属于室外的清冷空气,清晰地传入她的鼻腔。
叶瓷摇摇头,撑着坐起身,丝绸薄被从肩头滑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昨晚。”
蔺之序言简意赅,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 说着,他走到靠墙的矮柜边,那里放着他进门时随手带进来的一个首饰盒。
他拿起盒子,转身走回床边。
“给你带了点东西。”他打开盒盖。
一枚胸针。
主体是一块青金石,纯净的深蓝中点缀着细碎的金星。
叶瓷认得这种石头,也欣赏这种将天然材质与精妙工艺完美融合的设计。
“很特别。”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青金石表面,触感细腻温润。
蔺之序:“觉得像你。”
叶瓷把两人的话合在一起,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笑问他,“对你来说,我很特别吗?”
蔺之序看着她的眼睛,“当然。”
叶瓷突然想刨根问底,于是笑问,“怎么个特别法?”
蔺之序想了想,叶瓷看出他在思考,心里一下又不想知道了,有些情愫,暂时,她还不想也不愿去弄的太明白。
沉默的间隙里,叶瓷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蔺之序说,“特别就在于,你是我老婆。”
说完,蔺之序自然地在她床边坐下。
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发间清浅的冷杉气息。
蔺之序:“明天飞沪城?”
话题已经转开。
“嗯,去彭老师那里定礼服。”叶瓷点头,将目光从胸针上移开,看向他,“我想去苏园拍几张外景。”
她小时候在外公的苏园住过两年,那里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好。”蔺之序没有任何犹豫,“其他的,交给摄影团队去选。”
“嗯。”叶瓷应着,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我现在跟彭老师说一下。”
她低头给彭罄发消息。
叶瓷:【彭老师,明天我和蔺之序去沪城拜访您,顺便商量一下礼服的事情。】
彭罄:【好的,工作室等你们。】
放下手机,房间内又沉入短暂的安静。
阳光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些,光带在地板上移动了几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视线却不知何时胶着在了一起。
蔺之序的眼眸像静默的深海,映着她的身影,那里面翻涌着她未曾读懂却本能被吸引的暗流。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鼓动,一种陌生的带着甜意的紧张感持续蔓延。
这时,蔺之序缓缓靠近她,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然后,他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
像蝴蝶的翅膀拂过花瓣,触感温软。
叶瓷的呼吸瞬间屏住,长睫也跟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蔺之序的气息已经将她完全包围,那是一种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这个吻短暂得如同错觉。
蔺之序微微退开些许,深潭般的眼眸凝视着她,似乎在确认,又像在无声询问。
叶瓷的脸颊已染上薄红,眼底氤氲着水汽,唇瓣因为刚才的触碰愈发丰润。
无需言语,某种默契在无声的眼神交汇中达成。
蔺之序再次靠近。
这一次,比刚才深了一些,却也依旧克制的探寻。他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极轻地抚了一下。
叶瓷生涩地回应他,感受着陌生的纠缠和灼热的气息交融。
她想起了初酿的梅子酒,醉意醺人。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有些急促的呼吸,以及唇瓣缱绻时发出的令人脸热心跳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稍稍退开,额头却依然抵着她。
此刻,他的眼神深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情|潮和某种压抑的渴望。
叶瓷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掌心滚烫,带着轻微的颤抖。
他维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没有再动,只是深沉地呼吸着,胸膛起伏的幅度比平时大了许多。
房间里暧昧的气息尚未散去,空气粘稠的好似蜜糖。
又浓又甜。
他坐在床沿,身体微微绷紧,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静谧,蔺之序的身体微不可觉地僵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潮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沉静。
他站起身,走向书桌。
叶瓷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片刻,她掀被下床去了浴室。
她掬起一捧清凉的水拍在脸上。
镜中的自己,唇色嫣红,眼波潋滟,带着一种被滋润过的光彩。
等她重新走出浴室时,蔺之序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站在窗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一丝不苟,又恢复了那个沉稳持重的蔺总模样。
“公司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他看向她,声音已冷静,“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叶瓷点点头,“嗯。”
“我走了。”
蔺之序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拂开了她颊边微湿的头发。
“嗯。”叶瓷又应了一声。
蔺之序转身离开房间。
很快,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叶瓷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走到窗边,轻轻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楼下庭院里,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已经启动。
她看着蔺之序坐进后座,车门关上。
轮胎碾过庭院里落叶,车子缓缓驶离。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身上。
叶瓷坐回桌前,数分钟后,她敛起心神,拿笔开始画图,只有画图才能让自己心如止水。
第38章 第38章 晚安,叶瓷
沪城。
黑色慕尚驶离喧闹的主街, 拐入一条被梧桐荫蔽的幽静弄堂。
路面年久,车轮碾过发出低沉的“咯噔”声。
五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法租界一栋静谧的老洋房前。
绿荫掩映, 门廊低调。
司机开门后, 蔺之序率先下车。
他今天没有穿商务正装, 深色羊绒针织衫搭配同色系休闲长裤,外罩一件浅灰大衣, 沉静气场中平添了几分温润雅致。
他并未在车边停留,而是转身极自然地朝车内伸出手。
叶瓷刚整理好披肩, 下一秒, 手搭在他掌心,借力下了车。
沪城这几天气温骤降, 凉风袭来, 蔺之序问她, “冷吗?”
叶瓷笑,抬手挽上他的手臂, “不冷。”
来到门前,叶瓷熟稔地按响门铃。
片刻,门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软糯的沪城口音:“来啦来啦!”
门打开。
“小瓷!”
彭罄热情地拥抱了叶瓷,随后看向她身后的蔺之序。
“这位就是蔺先生吧?模子老嗲(样子真帅)!跟阿拉小瓷立了一道的, 真是登对得不得了喏!”
蔺之序笑, 微微欠身,“彭老师您好,我是蔺之序,今日有幸拜访,打扰您了。”
彭罄笑, “勿要客气,快请进快请进。”
门内别有洞天。
穿过一个绿意盎然的天井,便进入了彭罄的工作室。
空间不大,却极高挑,保留了老洋房原有的拱形窗格。
三面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面料样本:意大利顶级提花真丝,法国古董蕾丝,日本手工织造的莨绸等。
房间中央是几个半身人台,身上穿着尚未完成的样衣,旁边一张柚木工作台上,散落着皮尺,划粉,剪刀,针插和各色丝线。
“坐,快请坐。”
彭罄引两人到沙发落座,小几上已备好了红茶和点心。
蔺之序适时递上准备好的礼盒:“彭老师,一点心意。”
檀木盒里躺着支狼毫笔,笔杆是上好的青田石雕,彭罄笑着收起礼盒,“小囝太客气了!”
三人闲聊几句后,话题自然转向婚礼。
彭罄放下茶杯,看向两位新人,“婚纱照和婚礼的礼服,心里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风格?”
叶瓷:“主婚纱的话,我希望是简约经典一些,不要过多的装饰,注重轮廓和质感。”
她看向彭罄,“老师您经验丰富,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彭罄想了想,“简约经典,永恒之美,这想法很好。重磅真丝缎是个不错的选择,哑光质感,垂坠流畅,能很好支撑建筑感的廓形。”
“至于细节……或许可以在后背做点文章?比如流畅的垂褶。” 她看向叶瓷,征询意见。
叶瓷眼睛清亮,“这个好,垂褶的走向和张力是关键。”
无需多说,彭罄已了然。
“放心,”彭罄笑道,带着大师的自信,“我会把握好那个度,让它成为点睛之笔。”
说完,她又看向蔺之序,“蔺先生的礼服,我想与小瓷的主纱呼应,同样以极简剪裁和顶级面料为主,突出沉稳气度。深色精纺羊毛或天鹅绒,戗驳领,如何?”
蔺之序:“听您的安排,我相信您和叶瓷的眼光。”
关于主婚纱的初步构想敲定后,接下来就是量体了。
彭罄笑,“蔺先生的礼服嘛,当然是由你自家人来量最合适咯。”
叶瓷被点名,抬眼,就看见蔺之序正看着自己,仿佛这提议再自然不过,于是,“好,我来帮你量。”
说着,她起身走到工作台边,拿过软尺。
蔺之序也已经站了起来,他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
叶瓷走近,两人之间的空气慢慢被压缩,距离近到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突然又想起了昨天在卧室里的那个吻。
至今令人心悸。
敛神,叶瓷让自己进入专业状态。
她绕到蔺之序身后,软尺贴上他的后背时,两人似乎都顿了一下。
片刻,她微微踮脚,软尺的一端精准地落在他肩头,随后拉伸刻度,隔着羊绒布料,指腹下的触感清晰。
那是男人躯体上坚硬又平直的骨骼轮廓,像山脊。
她垂下眼睫,看软尺上的刻度,轻声报出数字:“肩宽,48.5。”
接着,软尺下滑,绕过他肩膀,叶瓷的手臂环到他身前,手指捏着软尺的另一端,紧贴着他饱满的胸肌绕行一周,最终在锁骨中心处汇合。
蔺之序配合地微微抬起下颌,喉结在她视线下方滑动了一下。
叶瓷报数:“胸围,108。”
“该量腰围了。”
软尺环住他劲瘦的腰线,缓慢收紧,“腰围,84。”
叶瓷示意他抬起手臂。
从肩峰点开始,沿着手臂外侧,滑过紧实有力的肱二头肌,一路量至手腕骨突出的尺骨茎突。
“袖长,63。”
最后是裤长。
叶瓷在他身前蹲下,软尺从侧腰最细处开始,滑过笔直修长的腿线,垂直向下,“裤长,113.5。”
量体结束,叶瓷收起软尺。
彭罄将量体数据递给她,叶瓷接过,其实不需要笔记本,那些数字,连同触碰时的微妙感觉,都已经记在她心里了。
彭罄笑道,“小瓷的手艺,我是最放心的,蔺先生的身材也是最标准,做出来的礼服一定挺括。”
又聊了几句婚纱上的细节,彭罄问叶瓷,“婚纱照准备去哪里拍?”
叶瓷:“暂定去外公的苏园拍一套。”
彭罄眼睛一亮,“好地方!清静,景致也好,拍出来肯定有格调。”
叶瓷笑,“至于其他的拍摄地,我也懒得再动脑筋去想,就交给摄影团队吧,他们更专业。”
彭罄点点头,“嗯。”
暮色渐沉时,彭罄将两人送至工作室门口。
弄堂里的老式路灯已经亮起。
“真不一起吃个饭?”彭罄拢了拢羊绒披肩,“我知道外滩有家不错的本帮菜。”
叶瓷摇头,伸手帮老师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披肩流苏,她知道彭罄明天还要赶早去苏州看面料,怕对方劳累,于是说,“老师,我们下次再聚吧,您也累了一天了。”
彭罄听她这样说,笑着道,“好。”
两人临上车时,彭罄对蔺之序说,“下次带小瓷回沪城,我亲自下厨招待你们。”
蔺之序点点头,笑道,“好。”
去机场的路上,叶瓷看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时,她转脸望向车窗外流动的霓虹。
蔺之序在平板电脑上处理着堆积的邮件,两人之间是舒适的沉默。
直到飞机起飞时,他才收起工作,替她将遮光板调到最合宜的角度。
私人飞机落地,跑道灯在细雨中连成璀璨的星河。
“我回公司处理些文件。”蔺之序两手环在她腰间短暂停留,“让季叔先送你回家。”
叶瓷嗯了声,然后垫脚抱了抱他,蔺之序笑,两人安静抱了会儿,叶瓷先松开。
看着他走向另一辆等候的黑色轿车,挺拔的背影渐渐被雨雾模糊。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叶宅。
和叔撑着伞过来,伸手接过她的单肩包。
叶瓷习惯性看向车库,叶北庭常坐的那辆迈巴赫正安静停放着。
雨势不算小,砸在伞上,噼里啪啦。
来到玄关,她听到客厅里的声音,叶北庭正在打电话,不过,人已经看见了她,“小瓷,吃过饭了吗?”
他知道叶瓷今天和蔺之序去沪城订制礼服。
叶瓷:“还没。”
大概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叶北庭看她,“正好,我们一起吃。”
叶瓷笑,“我先上楼洗漱下。”
不一会儿,叶瓷换了家居服下楼。
餐厅里,秦姨正往碗里盛姬松茸炖鸡汤。
见她过来,眼角笑出细纹:“大小姐今天气色真好。”
叶瓷笑,“是吗?”
秦姨也笑,“那当然了!漂亮得不得了。”
叶瓷笑出了声音,“谢谢秦姨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两人在餐厅说笑着,叶北庭抬眼望过去。
叶瓷正在帮忙摆碗筷,他好久都没见过她这种轻松活泼的状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叶北庭想了想,好像是最近吧。
……和蔺之序有关。
“彭老师身体怎么样?”叶北庭舀了勺蟹粉豆腐放进她碗里。
叶瓷:“精神很好。”
叶北庭笑,又问她,“什么时候拍婚纱照?你和蔺之序商量过了吗?”
叶瓷说,“大概在下个月十号左右吧,要等礼服。”
叶北庭点点头,兄妹两人边吃边聊,饭闭,秦姨过来收拾时,叶北庭对叶瓷说,“累了一天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叶瓷笑,“嗯,哥哥也早点休息。”
深夜,叶瓷冲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正亮着。
蔺之序刚发来的消息,一份苏园3D全景图,标注着最佳拍摄角度。
叶瓷点开看,标注很清晰,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还想再聊两句,不过一看时间,很晚了,想着他下了飞机又回公司,连轴转的一天,特别需要休息,于是打字:【我看过了,很详细。】
继续输入:【你早点休息哦。】
蔺之序:【好,晚安叶瓷。】
第39章 第39章 带老婆见朋友
几场秋雨, 气温降了不少。
这天,叶瓷正在工作台前裁衣,“总监, Vogue Paris的专访确认稿发您邮箱了, 需要今天敲定。”
叶瓷手上动作没停, “知道了。”
巴黎时装周结束后,叶瓷在时尚界名声大噪, 工作室的订单与日俱增,预约面谈的客户名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门被轻轻叩响, 叶瓷抬起头, 前台接待引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对方穿着简单的燕麦色羊绒衫和深色牛仔裤,外面松松垮垮地罩了件黑色大衣, 看见叶瓷, 她主动打了招呼, “叶总监,您好, 我是魏心许。”
叶瓷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请坐。”
她放下剪刀,示意了一下工作台对面的椅子。“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魏心许笑了下, “不用了,谢谢。”
叶瓷的目光在对方身上短暂停留, 迅速捕捉着她的肩线, 腰身比例。
魏心许没有落座,她看着叶瓷,“叶总监,我下个月有个很重要的电影颁奖礼晚宴,机会难得。听说您工作室的礼服独一无二, 所以冒昧来问问。”
叶瓷知道了,对方是娱乐圈的明星。
不自觉地,叶瓷又多看了她两眼,纯素颜,眼型狭长微挑,眼神流转间带着一种天然的纯欲风情。
叶瓷:“理解。有什么想法或者风格倾向吗?”
说着,叶瓷引她走向陈列着各种昂贵面料的区域。
意大利的提花织锦,法国的古董蕾丝,日本的顶级醋酸缎,魏心许的脚步在这些令人目眩神迷的料子前不由地放慢。
“叶总监,……我的预算不是特别宽裕。”
叶瓷转脸看她,就见她手指虚虚地划过那些面料,并未真正触碰。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卷合成混纺面料上。
那是叶瓷工作室里最基础,性价比最高的选择,通常用于内部打样或一些非核心项目。
“这个可以吗?”魏心许指着那卷料子,“我觉得颜色还行。”
叶瓷看过去,那料子质地偏硬,光泽感生涩,垂坠感更是远远不够,根本无法承载高级礼服所需的流动感和高级感。
她抬眼,再次看向魏心许。
女孩微微侧着头,那是一种未经雕琢的带着野生气息的美,像幽谷中独自生长的兰草。
这样的美,应该用上等的面料去衬。
“可以。”
叶瓷没做任何评价,应下。
接着,她转身走向工作台,从一叠设计稿中抽出一张简约流畅的抹胸鱼尾裙草图,线条利落,只在背部有一个巧妙的镂空设计。
“这款,设计简洁,对身材要求高,但能突出你的肩颈和背部线条。颜色用你选的面料相近的深灰蓝,会更沉静些。你看怎么样?”
魏心许看着设计图,连连点点头,“好,太好了,谢谢叶设计师。”
“现在开始量体吧。”叶瓷示意助理。
量体的过程很高效。
叶瓷亲自操作软尺,魏心许配合地伸展手臂,转身,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好了,定金支付后,我们会安排试胚样。”
叶瓷收起软尺,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利落。
魏心许再次道谢,“再见。”
直到门完全合拢,叶瓷转身走回设计台,她拿起铅笔,在刚才记录魏心许选择的便签纸上,轻轻划掉了“合成混纺”。
然后又在旁边写下“波尔多酒红重磅真丝缎”,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于,”她将便签递给对方,“面料按这个准备。差价记在我个人账上,不用通知魏小姐。”
小于明显愣了一下,“总监,这差价可不小啊。而且她选的——”
“我知道。”
叶瓷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真丝缎的颜色和垂感,才配得上她的骨架和气质。”
小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明白了。”
处理完几份邮件,叶瓷起身走向窗边,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肩颈。
她的目光随意地投向楼下,恰好就看到了魏心许。
对方正站在工作室大门外的路边,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显然是在等车。
小于进来将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叶瓷的工作台上,“刚在楼下看到魏小姐了,还在路边吃冷风等车呢。哎,这些小明星,表面看着风光,实际真不容易,连个专车都没有。”
叶瓷没有接话,刚拿起签字笔,叶北庭推门进来了。
叶北庭:“还没忙完?”
叶瓷惊喜抬头,“哥哥?你怎么来了?”
叶北庭笑着放下食盒,“怎么?听这语气是不欢迎我?”
一边说着,他将食盒放在圆桌一角,然后打开盖子。
醇厚带着药材清香的鸡汤瞬间弥漫开,霸道地驱散了空气里的布料气息。
“秦姨炖的虫草花胶鸡,说你最近肯定又熬夜,喝点汤水补补元气。”
叶北庭将上层的小盅取出,揭开盖子,金黄浓郁的汤汁上漂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和枸杞,热气氤氲。
“趁热喝两口,暖暖胃。”
叶瓷放下笔,顺从地接过小盅和配套的细瓷汤勺。
“好喝。”
她笑着评价,又低头喝了几口。
叶北庭倚在工作台边,目光扫过摊开的设计稿,堆叠的面料小样和一旁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订单邮件,“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老套,但理不糙。”
“知道。”
叶瓷应着,小口喝着汤,“刚接了个新单,一个新人演员,魏心许。”
“哦?”叶北庭眉梢微挑,面上未动声色。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家常,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叶北庭看她喝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多留,细心地盖好食盒:“你忙,我先走了。”
叶瓷:“嗯,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叶北庭刚离开,小于又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总监,这些也需要您签字。”
叶瓷接过,正签着,小于张嘴道:“总监,我刚才从面料库出来,看到那个魏心许了。”
叶瓷微一歪脑袋,“她还没打到车?”
小于看她,终于缓慢开口,“……我看到她上了叶总的车。”
叶瓷握笔的手滞了下,哥哥的车?
她知道,叶北庭的车从不轻易载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诧异不过数秒,叶瓷继续低头签字。
黑色迈巴赫车内。
“地址?”叶北庭侧过头问她。
魏心许报了个小区名,声音有些发紧。
车子平稳驶入繁华主路,叶北庭姿势放松,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魏心许稍稍放松了警惕,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这样想时,她转过头,刚要张嘴说什么,对方忽然侧身逼近,动作快得惊人。
强势阴影瞬间将魏心许笼罩,清冽雪松香气混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侵略而来。
他修长的手带着烫人温度,猛地钳在她的腰侧。力道很大,魏心许整个人被按进座椅深处,动弹不得。
“叶,叶总。”
魏心许声音发颤,眼底漫上水光,像受惊的鹿。
叶北庭看着她的脸,还真是一只湿漉漉的小鹿。
沉笑了下,他灼热指腹缓缓摩挲着她腰际敏感的肌肤,一圈又一圈。
一如那晚事后。
魏心许微闭闭眼,她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有过肌肤相亲的人,再次触碰,身体记忆立刻被唤醒。
昏暗酒店套房里,酒精之下,彻夜痴缠。
“魏小姐,”叶北庭低笑,声音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小把戏,玩得开心吗?”
魏心许浑身一僵。
“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瞟我,脚尖‘不小心’碰到我,嗯?”
叶北庭长指用力,掐得她细腰生疼,忍不住呜咽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是生理性的泪,也是真的怕了。
“钓我上钩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他继续逼近,眼底情绪骇人。
“叶总,那晚只是个意外,不是——”
“不是什么?”叶北庭截过她的话,长指擦过她唇瓣。
车窗外是繁华街市,车窗内是逼仄的,无处可逃的囚笼。
魏心许被他掐着腰,按在椅背上,连挣扎的缝隙都没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水汽,眼尾绯红,是胆怯,也是某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心虚。
叶北庭盯着她那抹美得触目惊心的红眼尾,良久,“始乱终弃?没有这样的道理。”
……
窗外,暮色渐沉。
盛域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专属电梯正平稳下行。
密闭的空间光滑如镜,映出蔺之序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质感上乘的深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场。
此刻,他的手机屏幕正不断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电梯里格外清晰。
“七号公馆”群聊信息正一条接一条地往外蹦。
司恒:【今晚新到的狮峰龙井,有人约吗?】
蒋昀铮:【有!】
裴时:【+1 刚被徐老三虐完18洞,急需喝茶回血。】
梁屿培:【@裴时,人菜瘾又大说的就是你,下次带五哥去,替你扳回一局。】
司恒:【@蔺之序人呢?不会又在加班吧?】
裴时:【五哥最近神隐啊,每天忙完工作就是陪嫂子?】
蒋昀铮:【巴黎时装周那场秀刷屏了,叶瓷现在可是时尚圈顶流。】
裴时:【@蔺之序对啊,嫂子巴黎一战封神了,五哥,你藏着掖着不够意思啊。】
司恒:【附议!】
梁屿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蔺之序速度安排!】
裴时:【五哥你再潜水我们就直接杀去你公司堵人了。】
司恒:【@蔺之序带嫂子来喝茶啊,最近收了套绝版紫砂,正好配龙井。】
裴时:【让我们也沾沾艺术家的仙气。】
梁屿培:【@蔺之序看到消息吱一声。】
三分钟后,蔺之序来到地下车库。
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看着不断跳出的名字和催促,想了想,然后打开了和叶瓷的会话框。
就在这时,手机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叶瓷:【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蔺之序还没来得及回复,隔壁群聊信息又刷到飞起。片刻,他回复叶瓷:【我的几个朋友想见见你。】
发送过后,他继续打字:不过,如果你不想——
还没输入完毕,叶瓷的消息又进来:【好的】
蔺之序的目光落在那条简短的信息上,仅仅一瞬,他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那行犹豫的字句。
蔺之序:【好,几点去接你?】
叶瓷:【七点半吧,手头还有点儿工作。】
蔺之序:【好的。】
结束对话,蔺之序点开群聊:【晚上七点半,茶楼,带叶瓷。】
这条消息如同投入热油锅的冰块,瞬间引爆了热烈的回应。
第40章 第40章 失控沉溺
轿车在胡同口停下, 青砖灰瓦的巷子僻静幽长。
蔺之序先一步下车,然后侧身,朝车内的叶瓷伸出手。
叶瓷搭上他的掌心, 这时, 蔺之序说, “今晚我们来的是司恒开的茶楼,我们订婚那天, 他也参加了。”
叶瓷知道那天有他的几个朋友在现场,不过, 哪个是司恒, 她不记清了。
蔺之序手指收拢了下,像是一种安抚。
他知道, 她不喜欢热闹, “待会儿如果想走, 直接告诉我,不用跟他们客气。”
叶瓷笑了下, “好。”
胡同里飘着浓郁的桂花香,拐过两道弯,已经有侍者在门口等着, 见两人走来,忙迎上去, “蔺总好, 叶小姐好。”
侍者在前边带路。
叶瓷第一次来这里,假山叠石,一池秋水映着天光,里面还有几尾锦鲤。
她略停了停步子,目光掠过池边一株开得正好的茶梅。
花瓣飘落水面, 荡起细微涟漪。
蔺之序陪她站着,不远处的侍者见客人不动,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喜欢?”蔺之序低声问。
叶瓷嗯了下,笑道,“很漂亮。”
蔺之序点点头。
直到,司恒过来喊人。
“嫂子如果喜欢,以后常和五哥过来玩。”
叶瓷笑着颔首,“司先生。”
司恒笑,“别这么生分,喊我名字就行,我叫司恒。”
说着,他转身引两人往里走:“大家都已经到了,在听雨轩。”
此时,听雨轩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谈笑声。
推门,暖意扑面。
几人笑着起身,过来跟叶瓷打招呼。
蔺之序一一做了介绍,末了,裴时笑道,“五哥和嫂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蔺之序笑,握着叶瓷的手又紧了紧。
侍者适时进来送茶。
司恒笑道:“刚到的雨前龙井,大家尝尝。”
叶瓷平时喝咖啡比较多,对茶没什么研究。
只见侍者跪坐在茶台旁,素手执壶,水流如银线倾泻,茶叶在青瓷盏中舒展翻腾。
这时,梁屿培笑着搭话,“嫂子看入神了?要说茶道呀,咱们这儿可坐着位行家。”
叶瓷见他朝蔺之序抬了抬下巴,“五哥可是学过茶道。”
叶瓷转脸看旁边的人,蔺之序微笑了下,“只是皮毛而已,别听他胡说。”
梁屿培为自己辩白,“我怎么就胡说了,五哥最爱谦虚。”
司恒也笑:“五哥,快来给嫂子演示一下。”
蔺之序看向叶瓷,似在争取她的意见,叶瓷笑着点点头,“我想看。”
蔺之序笑,“好。”
茶台上,一套顶级白瓷茶具,素雅温润,是司恒从某位隐退的老匠人那里淘来的。
“五哥,这套茶具,换了别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蔺之序没理会他的话。
片刻,“水温差不多了。”
他提起水壶,离茶盏约三寸处,接着一道清亮的水线缓缓注入。
水声清越,蒸腾起的缕缕白汽,瞬间模糊了他沉静的眉眼轮廓。
叶瓷的目光追着水流,她知道,这个步骤是温杯烫盏。
蔺之序的动作非常流畅,手指修长有力,摆弄那些小巧的杯具时,有种举重若轻的沉稳感,一看就是功底深厚。
烫完茶具,他用茶匙从青瓷罐中取出适量茶叶。
翠绿的龙井干茶落入素白瓷盏中,发出极轻微的簌簌声。
蔺之序看一眼旁边的叶瓷,对视间,他告诉她,“这是狮峰山明前龙井。”
叶瓷点点头。
水开了,他没有直接冲泡,而是晾了十几秒,等水温降到八十多度,接着提起水壶,手腕悬稳,水流沿着盖碗的内壁,手势又轻又准,一点没烫到茶叶。
嫩绿的茶叶遇水缓缓舒展,如同重新焕发生机的小精灵,茶香立刻被激发出来。
注水七分满,他盖上盖子。
静待了会儿,他左手持盏,右手揭开盖子微微倾斜,金绿色的茶汤经过滤网落入公道杯。
叶瓷感觉他的手腕稳得不可思议,全程没有一滴茶汤溅出。
分过茶,蔺之序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小心烫,”他低声提醒,“现在香气最好。”
叶瓷笑着接过,闻了闻,那是一种清新的豆香混合着嫩栗的香气,“确实是。”
对面,蒋昀铮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蔺之序和叶瓷身上。
突然感觉,天作之合四个字有了具象。
……
一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地滑入繁华街道。
城市灯火如同流动星河,在深灰色的车窗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叶瓷靠着柔软的头枕,目光落在工作室本季度的财务报表上。
蔺之序处理完最后一个邮件,合上了膝上的笔记本。
他侧过头,用手机给她传了一份文档,“这是明天拍摄婚纱照的流程。”
叶瓷闻言,打开文档。
第一个拍摄地在颐和园,时段选择在上午九点之前,接着又列举了具体的取景地和服装类型。
下午在苏园,拍摄时段午后至黄昏,每个地点选得都极有格调。
蔺之序没有打扰她,他重新打开手机,处理着一些需要即时批复的消息。
叶瓷沉浸在流程细节和服装构思中,车厢内陷入了长久舒适的沉默。
两人各自忙碌,没有尴尬,没有刻意的寻找话题,这份沉默像一层温热的绒毯,包裹着两人。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叶宅的私人林荫道。
几乎是同时,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敲打在车顶和宽大的挡风玻璃上,响声轻微密集,像是无数细小的珍珠滚落玉盘。
昏黄的门廊灯光穿过雨幕,在湿漉漉的车身上晕开一片朦胧光晕。
管家和叔早已撑着一把宽大的深色雨伞,安静地侍立在车旁几步远的地方,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
季叔的声音通过车内通讯系统传来:“少爷,少奶奶,到了,外面下雨了。”
说完,季叔撑伞下了车。
“嗯。”
蔺之序应一声,他侧身,准备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
叶瓷这时也收了手机,屏幕暗下去,车厢仪表盘幽微的冷光和窗外门廊的暖光,在她脸上交织。
蔺之序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停下。
车厢内是一个被雨声包裹的极度私密的小世界。
叶瓷抬眸看向窗外雨景的侧脸线条,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此刻被隐秘空间和昏暗光线酝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最终,蔺之序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线上。
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那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更像是一种被环境催化,被某种隐秘渴望驱使的下意识反应。
他倾身过去,动作快得让叶瓷来不及反应。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时,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起初带着一丝试探的轻柔,但很快,那熟悉的柔软触感和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就引燃了压抑已久的渴望。
蔺之序骤然加深,变得灼热而强势,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他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
叶瓷的身体有一刻的僵硬,但熟悉的气息和不容抗拒的力度,让她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她没有抗拒,甚至在那炽热的侵略中,生涩地给予了微弱的回应。
柔软交缠,呼吸相闻,车厢内温度急剧攀升。
车顶雨声仿佛变成了巨大的白噪音,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柔软间旖旎的水声。
这份亲密像禁忌的果实,带着让人眩晕的魔力。
这件事实在让人上瘾。
蔺之序心底划过这个念头时,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沉溺其间无法自拔,他从来都没有对什么这么痴迷过,这已经超过他一惯自认强大的定力。
不知过了多久,叶瓷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抽干,大脑也因缺氧而有些晕眩。
她想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身体刚一动,便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缺氧,重心不稳地向旁边一歪,整个人几乎是半伏在了蔺之序的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物,她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肌理线条。
这份突如其来的贴近,比刚才那个吻本身更让她心慌意乱。
蔺之序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紧密相贴而微微一滞。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更稳地托住了她。
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
窗外雨声依旧。
终于,叶瓷稳稳心神,轻轻推了推蔺之序,“我该下车了……”
蔺之序深吸一口气,平复体内奔涌的暗流。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深如潭,里面翻涌的情绪尚未完全平息。
片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松开环抱的手臂,“好。”
蔺之序率先打开了自己这一侧的车门。
和叔立刻会意,撑着伞快步上前,将宽大的伞面稳稳罩在车门上方。
蔺之序下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伞下,等着叶瓷。
叶瓷伸手借力,稳稳地搭在他手臂上,微凉的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她脸上的热度稍稍缓解。
细密雨丝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更清晰的“噼啪”声。
她站直身体,隔着朦胧雨幕,与站在另一把伞下的蔺之序目光短暂相接。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只是那眸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灼热余烬,提醒着方才在车厢内的失控沉溺。
两人各自撑着伞,一前一后,踏着被雨水打湿的光洁石阶,向门厅走去。
身后,雨幕如织。
将那短暂而炽热的隐秘,温柔地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晚上照更[红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