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要紧开窑查看木炭的情况，这会儿徐晏清兴奋劲儿过了，忽然想起来敲碎泥土时的手感，硬邦邦的，敲起来砰砰响。


    他连忙回到石洞口，弯腰捡起碎泥块反复摩挲，跟常见的干泥巴不一样，很硬，表面摸起来略粗糙，但看着却很光滑。


    徐晏清几乎是腾的一下跳起来的，“星！雅！”


    他不知道烧陶器具体需要什么样的泥，但他手里这几块分明就是稀碎的陶片。


    陶器有着落了！


    他终于可以摆脱石碗石杯！再也不用边吃饭喝水边健身了！


    再也不需要面对那口比他人还沉的石锅了！


    徐晏清实在太激动，按住一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昭离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晃，“啊啊啊阿昭！这个这个！可以做陶器了！陶碗陶罐陶杯陶锅！”


    昭离刚也跟着他一起蹲下研究那些碎土块，这会儿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被抓住了晃也不敢跟人反着使劲儿，手往后撑了一把才好险没被晃倒。


    “是……”他无奈制住徐晏清的手。


    见人满脸笑意，忍不住也浅浅勾起唇角，但还是不得不轻声打断他，“陶……器？”


    徐晏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跟人说过陶器的好处，“会比石头更轻更薄，比如做一口同样大的锅，用陶土做的，我一个人就能搬动。”


    “不过没石头的结实，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就会碎。”


    见昭离一脸认真地盯着那碎泥块思考，似是试图想象完整的陶器会是什么模样，徐晏清想起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心下一动。


    他凑到昭离耳边，小声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照片？就是我端着茶杯，看着窗外，外边在下雨的那张。”


    徐晏清说着还摆了个相同的pose，昭离点点头示意他自己记得。


    “我手上端的那个茶杯就是陶瓷的，是瓷器，比陶器要高级一点，那个温度原料要求更高，难度太大了整不了，但陶器我们可以试试。”


    “若是能烧出来，不管是平时盛水盛饭、储存东西，还是架火上烧水做饭都能用，导热比石头的要快，保温性也不差，够我们用了。”


    “晏清，怎么了？”


    是狼雅和狼星循声来了。


    徐晏清回过头，眼眸亮晶晶的，朝他们扬了扬手里的碎泥块，“这抹在洞口和石头缝隙里的泥是哪儿挖的？”


    狼星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那稀碎的土片爱不释手，“就河边挖的呀。”


    …


    徐晏清将还沉浸在对木炭的新奇中的兽人们聚集起来，解释了一遍陶器的各种好处，凭借如今大家对他坚定不移的信任，成功收获了一群没见过陶器的陶器激推。


    接下来的几天，他便带着大伙一边烧木炭，一边在等待的间隙去河边挖泥。


    紧赶慢赶，终于在大雪封山前，烧出了足以用上一整月的木炭，也囤了不少黏土在洞中。


    这场暴风雪来的毫无预兆，足够坚实的大门和炭火的温暖将一切隔绝在外。


    一夜过去，才发觉在风雪的席卷下，洞外的能见度已经很低，只隐约能看见不远被刮倒了两棵树。


    以往每到这个时间段，像蟒三蟒五熊婉这些会冬眠的种族，都会变成兽形冬眠以保存体力。


    然而今年，食物充足，洞内的温度也适宜，他们便只是受本能影响，困顿迟缓些。


    户外活动被迫暂停，大家也不觉无聊，在徐晏清的领头下，捏泥巴捏得热火朝天。


    起初还正经地捏些生活必备用品，像碗啊杯子罐头什么的，想着这一波不一定能一次烧成，就动了心思想整些新活了。


    小时候捏橡皮泥的记忆复苏，徐晏清灵活地搓了根长条盘起。


    本一步步老实跟着学的昭离愣了下，神色复杂微妙起来。


    狼天正巧端着自己新捏的陶锅显摆来了，瞥见他面前灰灰粽粽、形状暧昧的一坨，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这这，哪个小崽子拉这儿了！”


    “……天叔！”徐晏清脸一下黑了，恼羞成怒地指着那长条一端的两个小点道，“这是蛇！眼睛在这儿，你再仔细看看呢！不是……”


    “哎，别激动别激动。”狼天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这颜色这形状……多容易让人误会啊，你给换个姿势嘛。”


    “我不！”徐晏清重重哼出一口气，倔强得将那两个小点画大了些，思索片刻又给加了个蛇信子。


    修改完，他得意地拍了拍手，期待地望向身旁的昭离，“怎么样？像不像？”


    “……”昭离抿唇，定定盯着那一坨看了几秒，才缓缓点了头。


    他试着去想这可能是蟒五的兽形，毕竟徐晏清好像还挺喜欢蟒五的花色，但这么想心里憋闷不舒服。


    比起这捏的是别蛇，还是他本蛇比较好接受些，昭离抱了一丝希望，万一徐晏清只是喜欢蛇呢，“这是……？”


    “当然是你啦！喜欢吗？”徐晏清笑得灿烂，随即又可惜地轻轻叹了口气，“就是没有能上色的东西……要是有白颜料就好了，更有辨识度。”


    昭离沉默，见他捧着那一坨爱不释手，心情稍稍舒畅了些，也不算太违心地附和了声，“嗯。”


    徐晏清这才满意地把盘卧的“大蛇”放下，心思一转，又捏了两个圆滚滚的小球。


    摸着良心评价，他的手艺其实还不错，给圆圆的小脑袋装上圆圆的小身子再黏上耳朵尾巴，生动可爱的小狼就成型了，毫无争议。


    他将其置于大蛇泥塑的头顶比了比，顿时笑弯了眉眼，示意昭离快看，“这是你，这是阿云，怎么样？是不是很形象很温馨？”


    昭离眉头轻皱，趁人还没来得及蘸水将两者粘连，伸手把小狼从大蛇头顶取了下来，转而放到了身侧。


    “啊……你不觉得叠在一起更可爱些吗？”徐晏清撇撇嘴，有些遗憾，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当事蛇的喜好。


    正感叹着，余光瞥见昭离低头，又动手开始捏些什么，不像是能用的器具，他好奇探过头去。


    “这是什么呀？”


    昭离没有应声，只专心致志地将一个圆球和一个长方体粘到一起，又搓出四个长条。


    徐晏清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这不会是我吧？”


    “嗯。”


    将长条也粘上后，昭离观察片刻，大概是觉得过于厚实的主干，与细如面条的四肢不太匹配，便掏出骨刀，将那作为躯干的长方体削去了三分之一。


    “……”徐晏清哭笑不得，“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大脑袋、面条纸片人的形象吗？”


    昭离神色诚恳，头点得十分笃定，将小人稳稳当当地粘到了大蛇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