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徐晏清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就算你不信有兽神，也该有点敬畏之心吗？不用跟我开这么离谱的玩笑吧？”


    离见他眼睛瞪得溜圆，低低轻笑了声，“没开玩笑，我本来不信兽神真的存在。”


    “是你来了以后，才有点信了。”


    离鲜少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还一连说这么多字，徐晏清被美色迷得晕乎乎轻飘飘的，以为是夸奖他能干呢。


    “不过，你既然说自己不是，那我就还是不信。”


    直到这话在脑子里滚了两遍，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你什么意思？”


    离不出声盯了他好一会儿，盯到他再掩不住心虚，才缓缓开口道了四个字。


    “我是大佬？”


    徐晏清瞳孔地震，无数个念头百转千回，“你，你说什么呢……”


    “为什么要抱我大腿，大佬又是什么意思？”


    离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问出来的问题却让徐晏清冷汗直冒，“你，你听到了？”


    “嗯。”


    坐他脑袋上喊这么响，真的很难听不到。


    见人脸色惨白，垂着脑袋支支吾吾，似是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圆过去，离轻叹了口气。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徐晏清惊愕抬头。


    “浑身是血没有气，身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兽皮？”


    离比划了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规整的兽皮，很薄没有毛，颜色还那么独特。”


    “你都看到了？”徐晏清目瞪口呆，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嗯。”离点点头，抿唇顿了一秒，又补了句，“好看。”


    徐晏清回忆了下，他那天穿的好像是……


    白T白裤加浅蓝条纹衬衫。


    怪不得……完全不是自然界该有的颜色呢。


    从天上掉下来，还有血……这跟移动靶有什么区别？


    徐晏清忐忑地对上离的视线，见人只是平静陈述亲眼所见的画面，眸中没有丝毫对未知的恐惧和排斥。


    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把自己当作妖怪烧了。


    他心稍稍定了些。


    别说，他俩还挺默契。


    徐晏清望着白发蓝眸的大蛇，眨了眨眼。


    也没那么独特嘛，同款这不近在咫尺么。


    离见他眼巴巴盯着自己，不清楚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只当是在催促自己往下说。


    “有个黑色的小块紧跟着掉下来，砸在你脑袋上就不见了，身上的血也跟着消失了，兽皮变成了这里最普通最常见的兽皮，然后你突然又有气了。”


    不但信息量大还很魔幻，徐晏清消化了好一会儿。


    “还有谁知道？”


    他破罐子破摔原地坐下，“你们怎么都不问我？”


    “没别人看到，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离坐到他身边，“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徐晏清心中微动，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这些天来，他不断做事麻痹自己，跟做任务刷经验似的。


    他多想这里只是个游戏世界，他还可以回去，他还可以见到小松，还可以见到老师同学……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其实清楚，很可能回不去了。


    自从父母去世，有什么事都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又不知缘由穿越异世，他何尝不想找个人倾诉。


    徐晏清望进离那双深邃的蓝眸，他迟疑了下，但一肚子的阴谋论，没一条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脑海里存活过三秒。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是说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徐晏清双手比一合在胸前，又分开，“两个世界，你能明白吗？”


    “嗯。”看得出来离在努力试着理解。


    “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正跟朋友旅游呢。呃，旅游就是到别的，不太熟悉的地方玩儿。”


    “我记不太清到底发生什么了，总之肯定出了什么意外，可能是死了……”


    “没死。”离突然出声打断他。


    徐晏清愣了下，见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笑了。


    “嗯，穿到这里被你救了，活得好好的。”


    离注意到到他下意识攥紧了的拳头，伸手掰开他蜷起的指节，“不疼吗？”


    “有点。”


    两人对视，陷入沉默。


    徐晏清先一步垂眸错开了视线，他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其实，你一直在观察我，对不对？”


    他挑了个比较温和的词，实则想说的是，这个看着面冷心善的男人，其实从最开始就在防备他。


    之前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离会对他这么好，这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每每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及时出现。


    他是贪图人的美色，但他不傻不自恋，洞里其他人说的什么，离对他有意思，他半句都不信。


    直到，离说看见他从天上掉下来。


    前后一联系，答案呼之欲出。


    离轻轻嗯了声。


    徐晏清的理智告诉他，谁碰到这种事都会警惕戒备的。


    他之前还偷偷吐槽离，路边捡个人就往家里带，想不到人聪明着呢，不定因素放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兽人世界可没什么杀人犯法的概念，没把他当成怪物除之而后快，反而救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更别提之后，离对他的照顾和帮助可都是实打实的。


    不仅把他带回山洞给了他住的地方，分给他食物，默默支持他想做的所有事情，还将他的秘密藏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确定他没有恶意，还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生活后，便没有再隐瞒，选择向他和盘托出。


    没有人能比离做得更好了，哪怕是徐晏清自己。


    平心而论，他做不到像离这样，在确保安全的同时，还最大程度照顾了他的感受。


    但情绪不受控制。


    徐晏清还是没由来的有点委屈。


    他扯起一个笑，“所以现在是观察期结束了，你肯定我是个好人了，是不是？”


    离感知到了，“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把我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捡回去，看好我是你的责任，没有做错什么。”


    离有些无措，“你很好，很聪明，知道很多东西，大家都很喜欢你。”


    明明是在夸他，徐晏清却开心不起来，这话说得他像个工具人，“谢谢夸奖。”


    气氛凝滞，沉默再次蔓延。


    离只觉得自己虽然不是猴子兽人，但这会儿真的很想抓耳挠腮。


    他不知道又说错什么惹人不高兴了。


    徐晏清都不看他了，也不说话。


    他不喜欢这样。


    他想徐晏清像之前那样，总是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笑着跟他说话。


    “你真的很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离望着徐晏清失落的脸庞，将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你会生火，会烤肉，找到了芋头，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但是你很努力地都做了。”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句句真心实意，“你耐心地教我们生火，做吃的，你做的鱼很好吃，捕鱼的工具也很好用，告诉了我们储存肉的办法，还给洞穴做了门……”


    徐晏清眸光微动，心中的委屈和郁闷，在听到他认真悉数自己做过的事时，一点点散去。


    “还有……”


    离突然偏开视线，目光游移，耳朵泛起了可疑的薄红，“你对我很好。”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