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锐卓问话的间隙，杜雪裳注意到薛林，他站在人群最后，没什么表情地默默看着。


    虽然还抿着嘴唇，脸色却比刚下来时好不少。


    反正人数摆在那里，最后都会有组，他好像也不打算勉强什么，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杜雪裳移开视线，找起下一位室友的位置。


    姚昊……他好像也有了暂定的组别，几人围在一起，面色凝重地低声交谈。


    最终，其中一人拍了拍姚昊的肩膀，姚昊勉强点头，与他轻轻碰了下拳。


    正此时，角落里一小撮练习生突然起了骚动，声音再怎么极力压低还是可以隐隐听见——


    “不是说好我们一组……”“那我怎么办？”“只能三个人……”“下次……”


    一众侧目中，那个惨被排除在外的男生捋着头发重重吐气：“真服了，算了！”转身急步就走。


    气氛滑向微妙的尴尬与僵持，卢老师忽然站起身，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拍手示意所有人注意：


    “老师知道，大家肯定都想和表现好的同伴、或者关系好的朋友一组努力——但是，这样可不行哦？我们来到这里，为的不是待在舒适圈里，而是挑战自我、突破极限。”


    她的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扫过一张张怔住的脸，在几个明显开始抱团或落单的练习生身上短暂停留，最终宣布道：


    “所以，考虑到很可能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为了公平，我们决定还是采用——抽签分组。”


    “希望大家好好展现友爱、互助的，团队精神。”


    挨个上前从箱子里摸出折好的签条，薛锐卓撇着嘴，一脸老大不情愿。


    杜雪裳展开自己的纸条——“7”。


    他偏头去看薛锐卓的，竟然也是7。


    杜雪裳：“你是看感觉挑过吗？”


    薛锐卓摇头：“没有，我伸进去摸到一张就直接拿走了。”


    杜雪裳：“我也。”


    两人对视一眼，都乐了——这纸条不会是按顺序放进箱子里后根本没混合过吧！


    “啊……”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惊呼。


    一回头，白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正举着自己抽到的签条，上面清清楚楚：7。


    好家伙，正合他意。


    有人欢喜有人忧。


    姚昊好像还算如愿，但裘景润的脸就明显比平时更臭。杜雪裳特意望了一圈，最终落在薛林身上……他好像和裘景润的原定队友之一分到了一起，真是孽缘。


    “好了，大家都拿到分组的序号了，”卢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带着一贯的程式化鼓励，


    “来这边在表格的对应组别后面登记一下自己的名字。期待大家的表现。”


    现在还不到晚上十一点，老师们前脚刚走，练习生们就立即散开，有的小组火速抢占其他空练习室，也有几组沿着走廊径自走远，看架势是直接离开了，不知道是累极想先回去休息还是另有安排。


    虽然杜雪裳本来就把白雨放进了第一选择，但他原以为在对方的视角来看，其实不会想和自己一起的。


    毕竟在宿舍时对方就没表现出任何亲近的意向，而且以他的声乐实力，去一个演唱水平更平均的组别明显能得到更好的衬托，没想到白雨看到同组的是他们俩，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安静地来到他们身边。


    “哈喽，幸好是我们三个，我正想着去问你呢。”杜雪裳主动问候道。


    薛锐卓真情实感地惊叹：“哇，这叫什么，缘分啊。”


    “嗯，”白雨点点头，眼睛弯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浅笑。


    ……就没了。


    抽到的纸签被他规规矩矩地仔细叠好，收进衣服的口袋。他站在两人面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只手正一个劲地攥着T恤下摆。


    ……总觉得对他的印象，似乎从最初的忧郁向腼腆的方向转变了。


    此时再扯东扯西搭话反而尴尬，不如直入正题。


    “那我们先从歌词开始，直接分Part吧？”杜雪裳问道，“我都可以，你们两个有特别想要的部分没有？”


    “我都可以的。”白雨没什么竞争欲的样子。


    “我也都行，”薛锐卓表示，“舞台嘛，反正都得好好做，对我来说只有完成度问题，没有喜好差别，哥你要是有的话就先挑呗。”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杜雪裳只得低下头看向歌词纸：“……那先粗分一下。”


    几人围成一个小三角，直接席地相向而坐。薛锐卓盘着腿，白雨抱着膝，一个像个闲不住的包子，一个像个热腾腾的暄软馒头，就这么无辜地睁着眼睛，一会儿看看手里的歌词，一会儿看看杜雪裳，等着他安排。


    “……中间这部分更接近旋律Rap，节奏感强，音也没有那么高，就、薛锐卓来？觉得可以吗？”


    “噢！这段我可以~”说着，薛锐卓就点着头、比划手势流畅唱出第一句：


    “潜入云端、得到信号，给你一点魔力吧？give a try let’s shake it away！”


    杜雪裳看向白雨。


    白雨安静地回望他，只一味点头。


    再次确认过两人的表情，杜雪裳托着脸，接着分析剩下的部分。


    考虑到副歌对表现力和活力的极高要求，再回忆起白雨个人展示时……略显清淡的风格呈现，他斟酌着开口：“导入和桥给一个人，副歌给另一个人吧，你更喜欢哪边？”


    反正对他而言哪部分都没差，各有各的发挥空间，不如为了团队的推进让大家都满意好了。


    想了想，又委婉地补充道：“副歌是对能量、带动的表现要求会高一些，桥是会有单独展示的部分。唱歌上你肯定没问题，相信都可以很好完成的，只是如果愿意挑战一下表现力的话，可以试试副歌。”


    “没、没关系的！我对副歌那里不太有自信……可以的话能给我导入的部分就很感谢了！”没想到白雨脸颊泛红连连摆手，紧接着笑容收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些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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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什么都可以，你说。”杜雪裳努力投去自己最清澈平和的目光，白雨却只是摇头：“真的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于是分工就这样定下，导入和桥归白雨，杜雪裳拿走了副歌的部分。他又转向薛锐卓再次强调：“你也是，要是觉得有想调整的地方现在还来得及，可以换的。”


    “完全OK！”薛锐卓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笑着向后一仰，手臂撑在地上，“这什么情况，我们这组还是很顺利的嘛~！”


    因为歌曲后半段在今天的考核中体现不多，大家掌握层次参差不齐且还是未知，这样简单分好、在各自歌词前做好标记后，三人就在原地试唱，一些衔接的地方、需要中间分隔或错落设计的地方又比照现有的歌词分量和生唱效果重新做了分配。


    本来三个人分part压力就不大，这样简单整合完打眼一扫，基本每个人露脸展示的机会都差不多。


    推进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三人索性一鼓作气连基础的走位也大致排了出来，这样第二天就能直接搞舞蹈层次设计进一步细化了。


    练习生们三三两两一波波地离开。


    “那今天先到这里？明早还是七点准时过来开练？”杜雪裳甩甩头发，征求其他两人的意见。


    “呀呼——总算结束了。”薛锐卓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抵着鼻头含糊招呼道，“走，一起回去吧。”


    刚才每记错一下走位，他就很羞愧地捏一下自己的鼻尖警告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的，也就捏了两下，现在就鼻尖通红地嘶嘶呼气，看着还以为被组内其他人欺负教训了呢。


    “辛苦啦。”白雨的声音很轻。他年纪比杜雪裳和薛锐卓要大一点，个头也略略高出一些，清瘦地站在那里微笑时，很有些萧萧温然的安静。


    “啊，我可能不行。这几天估计都要不行了，”杜雪裳推着薛锐卓和白雨往外走，“你们俩先回去吧，我戏曲那边还没练基本功呢。”


    “真的假的，哥？”薛锐卓惊讶地回头，像卡通圣诞驯鹿一样，眼睛瞪得圆圆的，“现在回去肯定也过零点了，明天还要早起，你可以吗？”


    “没办法，”杜雪裳只是笑，“那边功夫上有个说法，叫‘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


    他语气里满是不回转的笃定决意，“答应了自己每天都要练的，哪怕时间短，巩固一遍算一遍。”


    “哦……”薛锐卓看看白雨，又转过来看他，“那白雨先回，我陪你吧，哪能让你一个人留这儿。”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白雨也来问。


    “快回去早点休息吧，”杜雪裳轻松一笑，又将他们往门口方向堵了堵，“我是为爱好献身，不想耽误白天功夫，额外抽时间自主练习一下，又不是被强行关起来受苦，这还用陪呀。真要撑不住我肯定就回去了，不会硬扛的。”


    “噢——”薛锐卓被他抵着连走两步，还是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那你也早点结束，哥！”


    “嗯~我回去时会尽量放轻的，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