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立体的空间模型，在沈观南眼前缓缓旋转。


    它像一个用无数破碎镜片拼接而成的黑色水晶球，每一块碎片内部，都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扭曲景象。


    有哀嚎的灵魂，有蠕动的血肉，混乱无序，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


    沈观南看得呆住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窥见了深渊这个概念的一角。


    这根本不是他所理解的任何一种能量形态。


    这是一种法则的碎片，一个世界的残骸。


    “这些不是石头，蠢货。”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观南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才发现拜尔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在他身后。


    这位深渊男爵的血色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空间模型，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敬畏，有狂热，还有怀念。


    “它们是深渊的呼吸，是世界的疤痕。”


    拜尔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


    “每一颗深渊之核，都是深渊意志侵蚀一个世界后，留下的坐标。它既是战利品，也是路标，指引着更多的同胞，去散播伟大的混沌。”


    沈观南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立场问题，他猛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坐标？路标？”


    他一把抓住了拜尔的胳膊，力气大得让这位神话级的恶魔都感到了疼痛。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的本质，是一个空间道标？”


    “可以……这么理解。”


    拜尔被他狂热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


    “它内部的能量，与深渊位面的法则紧密相连。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力量的源泉。但对于你们这些秩序世界的生物来说……”


    他看了一眼控制台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


    “……是无法处理的剧毒。”


    “剧毒……剧毒……我明白了！”


    沈观南猛地松开拜尔，冲回了控制台前。


    “我一直在想办法净化它，转化它！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双手在光幕上疯狂舞动，调出了之前的实验数据。


    每一次他试图用能量去中和深渊之核的能量时，都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他之前以为是能量属性冲突。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冲突，那是法则层面的排异反应！


    就像你不能把水和火的概念本身融合在一起。


    他试图用这个世界的法则，去抹掉另一个世界法则的印记。


    这根本是在挑战宇宙的底层规则！


    “蠢！我真是太蠢了！”


    沈观南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


    “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要的根本不是干净的能量！要的就是这种来自异世界的法则碎片！”


    “但是……为什么它不吸收呢？材料就在这里，它为什么不接受呢？”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模型。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再次将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这一次不是去解析，而是去感受。


    他感受着那股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能量。


    同时，他也感受着公司那股精密稳定，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秩序之力。


    两者就像是油和水。


    虽然放在同一个杯子里，却泾渭分明，彼此排斥。


    深渊之核的能量太野了。


    它充满了攻击性和侵略性，拒绝被任何外力所束缚和吸收。


    而公司的系统虽然强大，但其本质是秩序的造物。它无法吸收这种深渊之核的能量。


    除非……


    沈观南猛地抬起头。


    他立刻开始设计新的实验方案。


    既然不能强行吸收，那就进行诱导。


    他搭建了一个小型的能量循环法阵，一端连接着深渊之核，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空白的能量水晶。


    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向法阵中注入各种不同属性的能量，试图找到一种能够与深渊能量产生共鸣的介质。


    火元素，排斥。


    冰元素，排斥。


    雷元素，引发了剧烈爆炸，差点把半个实验室给掀了。


    幸好萧临渊的身影及时出现，一剑将暴走的能量斩碎，才没有酿成大祸。


    “老板让我看着你。”


    萧临渊收剑入鞘，银白色的长发在爆炸的余波中微微晃动，金色的龙瞳冷冷地盯着沈观南。


    “再有下次，实验室封禁三天。”


    “是……是！我知道了！”


    沈观南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冷汗，但眼中的狂热却没有丝毫减退。


    失败也是一种数据。


    刚才的爆炸虽然危险，但也让他收集到了宝贵的参数。


    雷元素能量，在接触到深渊能量的瞬间，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增幅效应。


    虽然结果是毁灭性的，但这证明了，深渊能量并非完全无法被外界能量所影响！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拜尔。


    “喂，恶魔。”


    他第一次主动跟拜尔搭话。


    “你们在深渊里，除了用这种能量，还用别的吗？”


    拜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疯狂的人类会问自己问题。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道，


    “深渊的能量是根本。但不同的领主，会根据自己的法则属性，对能量进行转化。”


    “比如我的前主人玛拉科尔领主，祂是玩弄灵魂的大师，祂的能量就充满了死亡和凋零的气息。”


    “而我，掌握的是重力法则，我更习惯将能量固化，增加它的重量。”


    沈观南的眼睛越来越亮。


    “转化……转化……原来如此！”


    他再次冲回控制台。


    他之前的思路，还是局限在净化上。


    而拜尔的话，给了他全新的启发。


    既然无法改变其本质，那就改变其形态！


    他不再试图去中和深渊能量，而是开始尝试去引导它，去塑造它！


    他构建了一个更加复杂的法阵，法阵的核心不再是能量对冲，而是一个模拟了重力场的符文矩阵。


    这是他从拜尔的战斗数据中逆向解析出来的残缺模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了法阵。


    这一次，深渊之核中的能量被牵引出来后，没有再发生爆炸。


    那股漆黑如墨的混乱能量，在流过重力符文矩阵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粘稠和沉重。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四处冲撞，而是像一条黑色的河流，缓慢而稳定地，流向了另一端的空白能量水晶。


    嗡！


    当第一缕被转化过的深渊能量注入水晶时，那颗原本透明的水晶，瞬间被染成了深邃的黑色。


    但与深渊之核那种混乱的感觉不同。


    这颗黑色水晶散发出的气息，是内敛的，是稳定的，是……可以被掌控的！


    成功了！


    沈观南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