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岚贵妃，认为帝王如此愤怒，一是因为老三做的那些事，皇帝再也忍不下去，但最重要的是，怕老三带累了自己的小七。


    不仅岚贵妃如此想，后宫和满朝文武知道这件事后，皆是如此想。


    根本没人觉得帝王是在维护严家，是在维护太子的势力。


    毕竟自打先皇后娘家出事后，他们的皇帝陛下，对先皇后的一双儿女愈发冷淡，而太子和大公主，也对陛下不能原谅，三人关系降到冰点。


    支持太子的老臣，不是坐着冷板凳，就是只有虚名，没有实职。


    凭借这些年帝王对七皇子的宠爱，若不是太后和一众老臣压着，陛下早已把太子之位给了七皇子。


    “贤妃，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你看看外面跪的近百名男男女女，还有那些小太监，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秦宗元冷哼一声。


    “他们其中至少一半是被抢进府，甚至在抢进府中时，被你好儿子打死打伤家人，却求告无门，这个折子是半月前，镇定县知县拼死呈上，意在替治下被抢民女三家十一口伸冤。”


    “朕平日事忙，自认对他们疏于管教，可也不相信老三能做成这些事来，但这半月间查出的事实，却让朕胆寒，这个畜生。”


    贤妃跪在殿中，歪坐在了一旁，陛下暗中调查半月，没有一丝消息传出，她知道，陛下没有保皓儿之意，他们母子算是彻底完了。


    “岚贵妃。”贤妃说的咬牙切齿，大胆抬头看向秦宗元，眼睛里满是怒火和不甘。


    “陛下，岚贵妃母子是您的妃子和孩子，我和皓儿也是啊，您为了给他们母子二人扫平障碍，竟如此对皓儿。”


    秦宗元站起身，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是你自己儿子荒淫无度、不学无术、视人命如草芥，你可以再说一句试试。”


    贤妃看见他这个眼神，愤怒的眼瞬间清醒，自己还有母族，或许还能周旋一二，万万不能再惹帝王之怒。


    “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与皓儿认罪。”贤妃满眼凄苦，重新跪好，以头抵地。


    秦宗元重新坐下，冷声道：“三皇子秦昭皓，经查，荒淫无度强抢良家男女，嗜杀成性，视人命如草芥，今除去其皇族身份，贬为庶人，永久圈于京郊废弃取石场。”


    “其所有家眷仔细调查，无错释放，有罪一并圈禁于此，其府中财产清算而出，取出部分赔偿受害百姓。”


    “贤妃教子无方，褫夺封号，降为贵人，永世居于福顺宫不得出。”


    “七皇子秦昭泽，偏听偏信，不能明辨是非，罚奉一年，于府中禁足半年，半年内无召不得外出。”


    “还有你们三个滚出去，谁也不许求情”


    秦宗元盯着剩下三个儿子。


    秦昭璟他们三个只得行礼告退。


    宫中发生的这件事，无异于京城大地震，已然盖过了科举的风头，只是无论如何，科举仍然要继续。


    考完第二日，也就是二月二十，正好是林峰家孩子的满月宴。


    知晓宫中发生了事，他们也没有大办，只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


    满月宴第二天一早，林姝收到一封信。


    “你说这信，是厨房的孟嫂子出去采买时，一个商贩同菜一起塞到她篮子里的？”林姝看完信，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是，夫人，正是。”周水芹不明所以。


    林姝起身：“叫老爷和大姑娘过来，还有，告诉孟嫂子，不能往外再透漏一句，兰英嫂子也下去吧。”


    “是。”


    两人齐齐应是。


    邵衍刚科举完，又参加了一个满月宴，疲惫的很，今早多睡了会。


    李晨曦一大早就忙着几个铺子的事。


    两人进了厅房，见林姝表情严肃，就知道有大事。


    邵衍走到她身边，非要挤在一把椅子里。


    林姝见两人坐下，把信递到邵衍手上，跟两人说了这件事。


    他们知晓三皇子和贤妃获罪，却不知还有自己的事，


    “师父在信上说，现在有太多人盯着严家，他不好明面上跟我联系，现在朝中上下都在传，陛下开始为七皇子铺路，要为另立太子做准备，现在整个严家在为此事做准备。”


    李晨曦犹疑不定地问：“事情因吃食而起，我们是否会有事？”


    邵衍摇头：“知情人皆知，事情真正的起因，是京郊镇定县知县的奏折，而吃食这件事，不过正好让陛下发作，师父说陛下说的那些话，已经表情了态度，不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动我们。”


    林姝点头：“这京城果真复杂，谁能想到两种吃食，竟然能闹到御前，成为皇子们争斗的导火索。”


    “是啊，京城的水深的很。”李晨曦嘲讽地说。


    本来开考试前两天，李晨曦和林姝说，想要制造个偶然机会，见上一面，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还是老实一点。


    “给他们几家传个口信吧，杏榜出来之前，还是少出门的好。”林姝把信重新收起来。


    邵衍点头：“好，一会让永安跑一趟。”


    李晨曦点头：“那这些天我就不去铺子了。”


    接下来半个月，朝中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督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前后上书，参定国公与兵部尚书互相勾结，先是买卖军中官职，后又接连两次传递消息给北戎敌军。


    更是与之前获罪户部左侍郎沆瀣一气，克扣军饷，他们两个才是幕后主谋。


    兵部尚书是贤妃的祖父，定国公是贤妃外公。


    两人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文武百官再不敢言。


    杏榜出来前夕，皇帝做了最后处置，男丁一律处斩，女眷三族以内流放北疆，其余充入教坊司，外嫁女不获罪。


    直至三日后杏榜贴出来那一刻，菜市口的人头还没斩完。


    一边是血流成河，一边是榜上有名，一个代表官途末路，一个代表官路新生，倒像是一个神奇的对照组，竟然同时出现在同一时间，给这届每个贡士，敲响了警钟。


    严名谦的眼光是准的，他们五人全部榜上有名。


    杏榜的顺序，是贡院的考官们阅卷后排的，但并不是最终名次，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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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次还要皇帝来决定，所以并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在榜单上，就代表了有参加殿试的资格，不会再被废黜。


    杏榜出来是三月初一，殿试安排在三月十五。


    殿试只有一日，殿试前一日，自有内官教他们入宫礼仪。


    天不亮邵衍他们就要去宫门口排队，这次林姝他们不能站在这里相送，放下人要马上离开。


    所有考生分成三列，由内官带领他们入场。


    大殿前露天的广场上，有专门的矮几和座位，东西排列，所有人按着杏榜的顺序，自东向西依次落座。


    五人中排名最靠前的是李尚瑞，在第二排，接着是邵衍和林峰在第三排东面，然后是张清宴在第三排末，方诚景在第五排。


    广场中间有黄案，上放考题。


    邵衍在桌案前坐下后，微微低着头不敢四处看。


    四周是宫中带刀侍卫，大殿门口两侧站着文武百官，庄重肃穆，没有一丝声响。


    无形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袭来，让第一次进宫面圣的他们紧张、敬畏到极点，不自觉绷紧了全部的心神。


    不到一刻钟有脚步声传来。


    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衣摆，从中间留出的过道走过，邵衍赶紧收回了目光，集中精神。


    秦宗元在殿内坐下后，看向下面站着的内官。


    “承题。”内官接到示意，大声对着外面喊。


    殿试开始，有侍卫举着考题，离邵衍他们更近，在各个方向绕场一周。


    见贡士们抄好题目后，侍卫把题目放回黄案。


    在殿内看不清外面情况，秦宗元走到外面广场。


    他沿着每列走了一个遍，每张桌子前停留了些许时候，最后对着监考的大臣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身边那抹明黄停住时，邵衍屏住了呼吸，尽量表现的自然，心中默念，这是姝姝的亲姨夫，亲的，稳了几个呼吸才继续下笔。


    好在这抹身影没有停留太久，只写了七八字的功夫便离开，邵衍把笔稍停于砚台内，尽量缓解自己的心情。


    秦宗元不偏不倚的绕了一周，所有人都没觉得有问题，只有秦宗元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看一眼自家外甥女的夫婿而已。


    此时坐在政务大殿内的秦宗元，表面拿着一本奏折批着，实际是暗暗点评邵衍。


    长相一般，还算看得过去，才情一般，会试才排中上，可惜了自家外甥女成亲太早，若稍晚些，他定会为她找最优秀之人。


    不过看暗卫的资料，两人感情甚好，既如此，他再观察观察，看这邵衍是否值得托付。


    殿试午食统一供应，两个馒头两道菜，两道菜分别是土豆鸡肉和豆腐酿肉，还有热汤和热粥可以随意喝。


    负责监考的大臣有另外的餐食，几人坐在广场一边吃饭，望向考生们的吃食，纷纷有些疑惑。


    “今年居然有两道荤菜，以往只有一盘炒青菜吧？”


    “听说是陛下特意吩咐，今年春闱正赶上清理逆臣之时，恐将来的臣子受到惊吓，有重视、安抚与彰显圣恩之意。”一人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