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和林小雨带着一小兜鲜嫩的野菜回到了营地。


    林小雨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晕，显然发现人类踪迹的消息也让她感到开心和希望。


    江千鹤已将简易灶台重新架好，米饭在锅里焖着，散发出诱人的米香。


    她正坐在小马扎上，时不时探身查看面包车副驾里昏睡的陆沉。


    他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额头烫手，但好在吃了退烧药后，眉头舒展了些，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江小姐！我们回来了！”张强声音洪亮，刻意驱散了些许沉重的气氛。


    他将野菜递给江千鹤，又把那个军绿色的包装袋小心地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你看这个，在崖下溪边发现的，小雨还眼尖发现了脚印。”


    江千鹤接过野菜，目光扫过那个军用包装袋，眼神微微一凝。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上面的标识。


    “军用压缩饼干……保存得还算完整，虽然被水泡过变形了，但应该是近期留下的。”


    她抬头看向张强指出的方向，“脚印能判断方向吗？”


    “嗯，沿着溪流往上游去了！”张强用力点头，脸上带着发现同类的兴奋，“看脚印大小和深浅，人数不多，可能就一两个，而且有军用物资，大概率是军方或收到军方援助的人留下的。”


    江千鹤沉默地掂量着手中的包装袋，最初的警惕本能地升起。


    末世里，同类未必就意味着安全，尤其是拥有武装的同类。


    冲突、抢夺、背叛……这些词在她脑中闪过。


    她下意识地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的目标是Z城，何必节外生枝？


    她抬眼，看到张强眼中毫不掩饰的期盼和喜悦。


    那是一种对“同类”存在的欣喜，张强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对同类会无私的施以援手，这么做的原因她和张强闲聊时，听他提到过，他和驴友跋山涉水好几次遇险，都受到了路人的帮助，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帮助别人。


    再看看一旁林小雨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对未知“其他人”的好奇，林小雨作为小孩还未具有成年人的复杂，她是完全接收了学校的积极教育，具备很纯粹的善。


    江千鹤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路上那些嘶吼着、只剩下进食本能的丧尸怪物。


    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些怪物，无尽的逃亡和争夺，又有什么意义？


    一股陌生的、带着温度的冲动，压过了她惯有的谨慎。


    她忽然觉得，张强是对的。


    世界上就应该多一些活蹦乱跳的同类。


    如果连这点寻找同类的勇气和期盼都没了，只知道一昧的防备、警戒甚至冷漠，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你说得对，张哥。”江千鹤将包装袋小心收好，“有人类的踪迹，总是个希望。”


    张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江小姐，我知道的，你当初救下我，我就知道你是面冷心热。”


    他说罢，不等江千鹤反应，开心拉着林小雨去溪边清洗野菜。


    清洗干净的荠菜和野苋菜嫩叶，翠绿欲滴，散发着植物的清香。


    张强将一部分荠菜切碎，和这几天收集的四个鸡蛋打散，然后与鸡蛋液搅拌在一起，准备做个荠菜炒蛋。


    另一部分野苋菜，则简单焯水后，用泡沫箱菜园种出来的新鲜蒜拍成蒜末，之后与珍贵的香油和调料凉拌。


    最后再来一道这几天经常吃的野葱炒油罐肉，油罐肉特有的咸香在热锅激发下弥漫开，野葱的辛辣辛香随之加入，完美融合，勾得人食指大动。


    很快，饭菜上桌。


    金黄的荠菜炒蛋散发着蛋香和野菜的清新；碧绿的凉拌野苋菜清爽解腻；色泽油亮、香气霸道的野葱炒油罐肉依旧下饭；再加上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小碟腌咸菜。


    在末世的山野之中，这顿有荤有素、色彩缤纷的晚餐，简直称得上奢侈。


    “哇！好香！”林小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亮得像星星。


    “开饭！”张强豪气地一挥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江千鹤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她先盛了一小碗单独煮好的稀饭，小心地喂给被扶起来靠在车门边、烧得没什么力气的陆沉。


    他迷迷糊糊地张嘴吞咽，眼神没什么焦距，但似乎能感觉到食物的温暖，眉头舒展了些。


    看着这一幕，张强和林小雨都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慢慢吃着。


    吃完饭，收拾妥当。


    话题回到了崖下的发现。


    “江小姐，我们……要不要顺着脚印去找找看？”张强搓着手，眼中带着期盼，“说不定能遇上，多个伴也多份力量。”


    江千鹤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篝火边昏昏欲睡的林小雨，又落在面包车副驾里依旧被绑着双脚、因为高烧而显得格外脆弱的陆沉身上。


    “现在不行。”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第一，‘陈露’的情况还不明确，他是发烧而不是尸变是好事，但原因不明，我们不能带着一个不确定因素贸然行动。”


    “第二，现在太晚了，过一会儿就天黑了，不适合出门。”


    “最重要的是第三——”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昨晚那只会‘潜伏’偷袭的变异丧尸，给我们一个严重的警告。”她语气沉重，“丧尸，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至少，它们已经开始懂得利用环境和等待时机了。”


    “这比单纯的力量和速度更可怕......我们目前对上游的情况一无所知，脚印通向哪里？那里是否安全？会不会有更多的变异体？或者……留下脚印的人本身就是麻烦？”


    江千鹤的分析像一盆冷水，让张强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想起昨晚那惊魂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他看了看陆沉，“那就等陈兄弟情况稳定了再说。反正脚印就在那里，我们过几天还能顺着踪迹。”


    一旁静静听着的林小雨也懂事地点点头。


    *


    夜晚降临，山间的寒意更浓。


    陆沉的高烧并未完全退去，反而有些反复。


    他蜷缩在副驾座椅上，因为伤口疼痛和发烧带来的不适，不时发出压抑的哼唧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显得极其脆弱。


    绑着的双脚让他无法调整更舒服的姿势。


    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难受的呻吟，江千鹤的心揪了起来。


    怀揣着秘密和警惕的少年，此刻完全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一个被病痛折磨的、需要照顾的人。


    让他这样绑着脚，蜷在狭小的副驾上，实在是太可怜了。


    万一伤口因为姿势不好再恶化……


    江千鹤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叫醒了已经睡下的张强，简单说明情况：“张哥，搭把手。‘陈露’烧得难受，这样绑在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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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把他挪到越野车后厢去。那里空间大点，铺上被褥能躺平。”


    张强看着陆沉痛苦的样子，也于心不忍，立刻点头：“好，我来帮忙。”


    两人小心翼翼地合力解开陆沉脚踝的绳子，扶着他下车。


    他几乎没什么力气，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两人身上，踉踉跄跄地挪到了越野车旁。


    江千鹤拉开越野车后门。


    之前改造时，拆除了后排座椅，后备箱被打通，形成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储物空间。


    此刻里面堆放着工具、油桶和一些杂物。


    她和张强快速地将一些不太占地的杂物挪开，清出了一块勉强能躺下一个人的狭长空间。


    然后，江千鹤把自己那床相对厚实干净的棉被铺了上去，又在上面加了一条毯子，尽可能地铺得柔软一些。这才和张强一起，费力地将烧得迷迷糊糊的陆沉半抱半扶地安置进去。


    躺平的瞬间，陆沉发出一声舒服的出气，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些。


    江千鹤又拿了条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给他盖好毯子。


    “好了，张哥，你去睡吧。今晚我守着他，就在副驾上眯一会儿。”江千鹤对张强说。


    张强看着被安置得相对舒服的陆沉，又看看一脸疲惫但眼神坚定的江千鹤，点点头：“行，有事喊我。”


    他转身回了面包车。


    江千鹤关上越野车的后门，自己则坐回了副驾驶座。


    她将座椅稍微放倒，裹紧了自己的薄外套。


    车窗留了一条小缝透气。越野车内部的空间相对封闭，能听到陆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不敢深睡，保持着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耳朵时刻留意着后厢的动静。


    每一次陆沉难受的哼唧，都会让她立刻惊醒，探身过去查看，摸摸他的额头，帮他掖好被子。


    夜，在担忧和守护中，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泛起一丝白。


    江千鹤被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敲击声惊醒。


    “叩、叩、叩。”


    声音来自她旁边的驾驶座车窗！


    江千鹤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摸向放在腿边的柴刀，身体紧绷，透过深色的车窗防爆膜警惕地向外望去。


    晨光熹微中，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几乎贴在车窗上。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脸上有几道浅淡的擦痕，但眼神明亮坚毅，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镇定。


    她穿着耐磨的工装裤和深色外套，身上沾着泥点和草屑。


    就在江千鹤高度警惕，手指攥紧柴刀，犹豫是否立刻发动车辆时——


    “哼哼......呜！”


    一阵犬类的呜咽声清晰地传进车厢。


    江千鹤的目光这才越过那女人的肩膀，看到她身后——


    一条体型瘦削、毛色还算光滑的黑色狼犬正蹲坐在女人腿边，脖子上套着结实的项圈，连着一根磨损的牵引绳被女人紧紧攥在手里。


    那狼犬眼神警惕，同样盯着车窗内的江千鹤，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尾巴却没有摇动，而是微微绷紧，一副随时准备护卫的姿态。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对着车窗内的江千鹤，用清晰而刻意放缓的语调再次开口，声音透过车窗缝隙传来：


    “别紧张，朋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到这里有车和人烟……我叫刘岚芸，这是我的伙伴，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