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鹤那句带着巨大错愕和荒谬感的疑问，在车厢内回荡。


    陆沉被绑在副驾上，眼神无辜又带着点被“审问”了一夜的疲惫，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姐姐……我也不知道啊……”


    他声音带着点沙哑，听起来虚弱又无辜。


    “……”江千鹤看着他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可怜样，再看看自己熬得通红的眼睛……算了，跟一个可能是“医学奇迹”的病人较什么劲。


    情况太匪夷所思了。


    被变异丧尸咬伤超过八小时，人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除了失血和熬夜导致的面色不佳，没有任何感染迹象。


    这完全推翻了江千鹤对书中设定的丧尸病毒认知！


    张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安然无恙的陆沉，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恐惧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疑惑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搓了搓脸，瓮声瓮气地开口：“江小姐……这……这到底咋回事啊？陈兄弟他……真没事了？”


    “不知道！”江千鹤语气带着一夜未睡的烦躁和对未知的焦虑，“但至少现在还没事。”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可能是病毒潜伏期特别长？或者……这种变异丧尸的病毒毒性减弱了？又或者……”


    她目光锐利地扫向陆沉，后者立刻垂下眼睑，一副“我很虚弱别凶我”的样子。


    “……他体质特殊？”江千鹤猜测。


    不管哪种可能，现在都不能掉以轻心。


    “安全起见，还是不能放开他。”江千鹤下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脚上的绳子暂时不解开，让他只能走小碎步。这样就算……万一有什么变故，行动受限，威胁也小很多。”


    这是基于现实的谨慎考量，张强连连点头，非常赞同，陆沉自知理亏，所以一直都没有异议。


    昨夜惊魂，加上江千鹤和陆沉几乎一夜没合眼，张强也提心吊胆没睡好，林小雨更是哭累了又睡不踏实，整个团队都处于一种精神透支的状态。


    疲劳驾驶在末世的山路上无异于自杀。


    “我们今天不走了。”江千鹤看着大家疲惫的神色，“原地休整两天，补充体力，也……再观察一下‘陈露’的情况。”


    她刻意强调了“观察”二字，目光再次落在陆沉身上。


    陆沉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眼神依旧带着点无辜的虚弱。


    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休整正合他意。他需要时间恢复体力，也需要时间……面对他接下来的发热。


    休整期间，物资充足，肉食有腊肉、油罐肉，主食有米面，唯独缺乏新鲜蔬菜。


    长期缺乏维生素，对健康是极大的隐患。张强看着蔫巴巴的林小雨，主动提议：“江小姐，我带小雨在附近转转？小雨认识一些野菜，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野果啥的。”


    江千鹤看了看被绑在副驾上、需要她看顾的陆沉，点了点头：“行，你们去。但一定要小心！就在营地周围，带上武器，我就再营地守着‘陈露’。”


    她把自己的柴刀递给张强，“拿这个，比撬棍顺手。小雨，你拿着钢筋轻一点，跟紧张叔叔。”


    “知道了姐姐！”林小雨用力点头，努力打起精神。


    张强和林小雨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营地，沿着溪流的方向，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仔细搜寻起来。


    营地里只剩下江千鹤和被绑着的陆沉。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带来些许暖意。


    江千鹤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副驾车门外，一边留意着张强他们的方向，一边继续履行“观察员”的职责，时不时瞥一眼车里的陆沉。


    起初，陆沉只是脸色苍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没过多久，江千鹤敏锐地发现，他的呼吸似乎变得粗重了一些，额角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心里一紧，立刻起身探身进车窗，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江千鹤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是感染的征兆？还是单纯的伤口发炎？


    陆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看到是江千鹤，下意识地往她手的方向蹭了蹭，像寻求安慰的小动物，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姐姐……冷……”


    这依赖的小动作让江千鹤微微一怔，随即涌上来更深的担忧。


    她扶着他躺平在放倒的副驾座椅上，又翻出急救包里的退烧药，小心地喂他吃下，再用湿毛巾浸了水，轻柔地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帮他物理降温。


    她一边擦汗，一边忍不住低声嘀咕：“高烧、伤口感染会发烧，病毒感染初期也会……可这都过去快一天一夜了才烧？时间点不对啊……难道……”


    她看着陆沉烧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脑子里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不是感染？是……觉醒异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对不对，这鬼地方哪来的异能？书上也没写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快被这超出认知的情况逼疯了。


    陆沉烧得迷迷糊糊，意识像飘在云端，完全错过了江千鹤在他耳边嘀咕的关键词。


    他能感觉到额头上清凉的触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杂着汗水的香味。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中，看到江千鹤近在咫尺的脸，带着专注和焦虑。


    她微蹙的眉头，抿紧的嘴唇，还有那双因为熬夜和担忧而略显疲惫的眼睛……都清晰地印在他昏沉的脑海里。


    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悄然破开了他坚硬的心防。


    不是感激，不是依赖，是一种更微妙、更陌生的悸动。


    仿佛在无边黑暗的冰冷实验里，第一次触摸到了带着温度的、真实的光。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虚弱地抓住了江千鹤正在给他擦汗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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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千鹤动作一顿，低头看向他。


    陆沉的长相不差，眉眼清秀乖巧，看起来像小狗一般可爱。


    此刻他眼神迷蒙，带着高烧特有的水汽，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更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握住了她的手腕。


    江千鹤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眼神……有点不对劲。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和依赖的姿态，最终叹了口气，任由他握着，只是另一只手继续用湿毛巾帮他降温，低声安抚：“别怕，我在呢。烧退了就好了……”


    其实究竟能不能好，江千鹤心中也没底，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孩儿。


    前几日还约着一起相依为命，结果‘陈露’却被咬了，本以为不会被感染，现在却发起了热，命运总是会戏弄人。


    江千鹤叹气，手轻轻抚摸过陆沉光洁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成为医生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离别，工作忙碌和父母去世，早已磨平她多余的情绪，在普通人眼里她属于是绝对理性和不讲人情，但这段末世的经历，让她也不禁多出几分人情味。


    ‘陈露’作为实验体已经很久没像正常人那样交往，她因为工作又何尝不是。


    所以这份新生后获得的第一份交集，让她有些惺惺相惜......


    与此同时，在距离营地不远的一处陡峭崖壁下方。


    张强正小心翼翼地用柴刀拨开茂密的灌木丛，试图寻找可食用的野菜。


    林小雨跟在他身后，小脸上满是认真，也学着用钢筋拨拉草丛。


    “张叔叔！你看那是什么？”林小雨眼尖，指着崖壁下方、靠近溪水边的一块石头后面。


    张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头后面，半埋在潮湿的泥土和落叶里，露出一个……军绿色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一角。


    他心头一跳，立刻警惕起来，示意林小雨后退，自己握紧柴刀，慢慢靠近。


    拨开覆盖的落叶和泥土，那东西的全貌显露出来——是一个被遗弃的、已经有些变形的军用压缩饼干包装袋！


    虽然被水泡过，但上面的标识和部分字迹还清晰可见。


    张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周围。


    很快，他又在不远处的溪边石缝里，发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痕迹，看大小和磨损程度，显然不是他们的，而且脚印指向的方向，似乎沿着溪流向上游延伸……


    有人！


    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很可能是军人或者有军用物资的人！


    张强脸色喜悦，他们在前往Z城路上，唯一遇见的活人就是林小雨，他都快感觉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一行人了，突然发现附近可能有同类，他不由开心。


    张强迅速将压缩饼干包装袋塞进背包，拉着林小雨往回走。


    “小雨，今天采集食物也够了，走！我们快回去告诉江小姐！”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