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姚简一句答应，昭韫便开口，直奔主题道：“姚姑娘，方才我在台上看你的面柔韧有劲，细细一嗅，似有清香。不知能否在比完后提点我一二？”


    姚简面上素雅清淡，是个爽利的人。


    她点头欣然应允，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可以。我看你的剑术也不错，希望你能教我两招。”


    昭韫眼睛一亮，当即应下。


    二人约好了教习剑术的时间，随意聊了两下，竟也打开了话题，唠了半晌的嗑。


    直到重溟不得不用幽幽地眼神盯着昭韫，怨得像块望妻石，她这才拍了拍脑袋，扯住重溟的衣袖晃了两下，向姚姑娘说再会。


    姚简脸上也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来，扫了一眼漂亮昭韫身边那个低气压的男人后转身离开。


    三人就此分别。


    **


    回小院的路上，昭韫托着个下巴装作深沉。


    重溟眼睛眯起，盯着她上下看，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怎么？”


    昭韫打开话匣子：“你说，我到时候上门拜访人家，拎些什么礼好？拎多少合适？”


    她虽然自己有所考量，但还是想找个人帮忙参谋参谋。


    “既然是在人家底下学手艺，该多带些东西。”她头头是道，“家境贫寒的话，简单舒适的布匹得买些，再带些时令的蔬果上门。”


    重溟表示大力支持。


    他一丝不苟地拍了数下巴掌，顿了顿，又问她：“你做面的技术已是上乘，为何还要学这细面？”


    昭韫不好意思地一笑，扭扭捏捏道：“我看她那细面很有韧劲，寻思着如果这细面就跟刀削面一样，能融入武技……”


    她挠挠头，解释道：“你前些日子或许不太清楚，我从刀削面中悟了……”


    重溟懂她：“你就可以把绳艺和细面的制作合二为一，从而再次尝试突破自己的灵根。”


    “哎哎哎！是！”听到男人的答案完美切题，昭韫感到一阵欣慰。


    她本以为自己还得解释一下呢，谁知重溟一下子就懂了自己的想法。


    这就好比她本来以为自己在对牛弹琴，谁知那牛听了点音乐，就“哞——”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接过琴，如痴如醉地弹了下去。


    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昭韫有些激昂澎湃。


    她扯着男人衣袖的下摆，振了振，夸奖道：“你懂我！”


    重溟尾巴可以摇到天上去，开口却平平淡淡：“谬赞。”


    等昭韫意识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把男人的袖子又扯得皱巴巴的。


    她放下来，向后退两步。


    二人之间一时沉寂不少。


    重溟便学着昭韫先前不好意思的模样，扭扭捏捏道：“其实，你要练习绳术的话，可以找我。”


    他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正经：“捆oo绑什么的，我还是……咳咳！”


    话没说完，被昭韫一击飞掌击中后背。


    “知错。知错。”重溟浅笑着讨饶。


    昭韫昂起头，撇过脸，噔噔噔向前冲去。


    这回二人之间更加沉寂了，不过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诡异情愫。


    **


    没过多久，很快就到了昭韫与姚简约定好学习剑术的日子。


    昭韫带着大包小包的重溟登门拜访。


    姚简家住得偏僻，房子也仅是凑合，不过生活气息十足，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她们没有院子，门前单是一块空地，种了些小菜。


    昭韫打量了一番，有些担忧该在哪练剑，该学什么剑术。


    正当她暗自思忖时，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姚简走了出来。


    她眼睛带笑，声音温和：“姑娘，你来了？”


    昭韫应声答是，又忙着回头示意重溟跟上。


    姚简上次就因这男人异常俊秀的容颜多记了下，再次见到，便好奇发问：“这位是……？”


    闻言，重溟来了兴致，扭头看向昭韫。


    他没有抢答。


    他也很好奇这女人对他的定义是什么。


    昭韫有些苦恼。


    最开始，二人，或者说是一人一妖，应该算是个“好人”和“捡来的好妖”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似乎难定义了许多。


    她左思右想，斟酌着说出“朋友”二字。


    说完，她不知怎的偷偷望向重溟，看他挑了下眉，目光和自己正撞上，眼里藏了些更深的意味。


    她读不懂。


    昭韫把视线移开，嘴巴熄火了。


    姚简瞥瞥这个，看看那个。


    见这无端有些尴尬的气氛，暗暗恼自己的多嘴。


    实在有话要说，可以等会私底下问啊！


    可恶！


    谁知道这俩人看着挺好，实际上关系很未知啊！


    就在这时，重溟笑了，还是那副混不吝的调子。


    “我们之间有点亲密了啊，昭昭？”


    他小小地吹了口气，看起来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没办法，我就知道我在昭昭心里分量重。”


    话音落下，余下二人都松了口气。


    姚简不再多问些什么，在了解了重溟的名字后，把二人迎进了自家。


    昭韫粗粗扫了一眼，不好意思多看。


    屋子里全是二人生活的痕迹，应当就是姚简和她的哥哥姚复在住。


    “哥，来人了。”


    里间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随即，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小简，这便是你先前说的、在厨艺大赛上耍剑很好看的姑娘？”他先应了姚简，再对着昭韫拱手，“在下姚复。舍妹有劳姑娘照拂。”


    他面色极淡，唇色也白，浑身一股混着陈旧书卷和苦涩药味的阴湿气息。


    昭韫落落大方地同他还礼，却见他望向重溟的眼睛深不见底。


    “小简，这位公子是……昭韫姑娘的夫婿么？”


    昭韫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澄清：“是我朋友。”


    谁知“朋友”二字出口后，姚复的目光非但没有放松，反而骤然添上了一层更深的审视与警惕。


    那眼神只是一瞬，很快被姚复垂下的眼帘所遮盖。


    “抱歉，是我先入为主了。”他淡淡地行礼。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姚简出来打哈哈。


    她感觉今天运气可能不是很好，周围人讲话老是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里。


    得搞点柚子叶去去霉运。


    “走吧，昭韫姑娘，你先前说了，要教我学剑法。”姚简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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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拉住昭韫的胳膊往外走。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折回去，扯住自己哥哥的衣袖：“哥哥，你也该出去晒晒太阳。整日闷在屋子里，人会长蘑菇的。”


    姚复被她扯得一踉跄，苍白的脸颊因这动作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


    昭韫寻声望去，却见他那双浓厚如墨的眸子里正一瞬不瞬地锁在姚简身上，像是幽暗深渊里滋生的藤蔓。


    登时，她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等她揉揉眼想要再去瞧，那些情绪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自己看走眼了。


    昭韫在心底安慰自己，转头看向默默跟在自己身侧的重溟，他深邃的眼眸正在看着她，似有话要说。


    很可惜，没能等到说话的时机。


    毕竟这地方小，也就没几步路。


    稍微找了个空地，昭韫就开始教姚简习剑。


    还没等昭韫开口，姚简就先说了。


    “昭韫姑娘，我哥哥身体不好，不论用什么药也就那样，你可否教我驱邪的剑法？”


    是个有主意的人。


    昭韫欣然应允。


    她掏出把小木剑，交给姚简，自己先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又细细拆解，逐一教学。


    “不对不对，姚简，手腕要再用力些。”


    昭韫比划数下，看她依旧绵软的姿态，索性几步上前，贴了上去。


    温热的身躯骤然贴近，姚简轻轻一颤，耳根微红。


    “昭韫姑娘？”


    “不好意思，有些唐突。”昭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姚简握着木剑的手指，带着她稳稳抬起手臂，“随我动作来。”


    “驱邪的剑术，重在一个‘绝’。心意要决绝，出剑要果断。就像这样——”


    她引导着姚简的手。


    木剑破空，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


    “感受到了吗？腰腹发力，引至手臂，再到剑尖。”昭韫侧过头以便观察表情，“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姚简起初还有些僵硬，但身侧之人传来的坚定和温暖，以及毫无保留的指导，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她循着昭韫的力道去体会那种一往无前的感觉。


    数百次练习下来，竟也小有所成。


    “没错！就是这样！姚简你很聪明啊！”昭韫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她松开手，转到姚简身前，眼睛亮晶晶。


    姚简先前还有些紧迫，这会也难得的露出个笑来，羞涩中带着欣喜。


    二人气氛融洽，暖意胜过夏日。


    而不远处化成小羊放风的重溟，脑子已然嗡嗡冒气。


    这俩人离得这么近，也不怕热着了吗！


    咩的天！


    还抓手！抓一次不够，还抓两次！


    什么意思呢！


    没事啊？没事啊？


    不就是一个“情意绵绵剑”而已。


    哈哈！


    他怎么会败倒在平平无奇的一枚小女子手里？


    重溟感觉自己快要燃起来了。


    是男人就要牢牢抓住昭昭的每一个视线啊！


    他当机立断，找了个躲藏的地方，重新变身为人，气势汹汹地朝昭韫走过去。


    这一次，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