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天狼紧咬牙关。


    他的血还在往下掉！


    这次，他必死无疑了吧？


    然而，血量奇异地卡在了还剩30点的位置上。


    就算是一名刚入游戏，还只有0级的玩家，这都是一个格外危险的血量值。


    而他，现在已经15级了，他的血值总值更高。


    30点的血对他来说，已经和被什么东西碰一下就能死没什么区别。


    鬼母依旧在发疯。


    但现在的鬼母竟然对他没有了威胁？


    霸天狼说啥都不信是鬼母良心发现，或者在疯狂边缘竟然还有保护他的意识。


    那就只能查看系统提示了。


    被鬼母攻击掉血的系统提示。


    然后还有……“拯救鬼母剑符”得到加强的提示？！


    霸天狼霍地望向秦端。


    可秦端正和隐杀一起看着程莹。


    这名鬼少女现在正叉着腰仰着头哈哈大笑。


    霸天狼听不到程莹的笑声，正如他听不到其他鬼小孩的哭声。


    但看程莹的动作，他已经能想象到程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了。


    霸天狼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妙。


    隐杀呆呆地看着程莹。


    刚才鬼母说到别的小孩见到鬼母都要哭，程莹就突然笑了，还笑得特别夸张。


    隐杀实在不明白程莹为什么要笑，他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既然没有头绪，隐杀也就很轻易地决定不思考了。


    他很早就知道，他不擅长和“人”有关的事情。


    程莹是鬼，但同样是“人”变成的鬼，所以他搞不懂。


    程莹得意地笑了两声，发现自己只有被秦端和隐杀看着，却完全没有听到这两人和她说话。


    隐杀也罢了，好歹目光依旧落到她身上。


    但是秦端可是连看都不准备继续看她，就要将目光转到别的小孩那了！


    程莹瞬间急了。


    程莹心念微动，就已经飘到了秦端面前，正好挡住了秦端看别的小孩。


    “哎？大师兄，你不好奇我笑什么吗？”


    秦端摇头。


    “没兴趣。”


    “哎？！大师兄，你要不随便问我一句呗？你就先问我一句，我保证，你问我我就回答好不好？”


    隐杀的目光跟随着程莹转动。


    还是不明白。


    一点都不清楚程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但程莹好像挺在乎自己正在做的事。


    非要别人问了才好说吗？但看程莹现在这模样，有没有人问，区别大吗？


    秦端手中的皮鼓摇晃了几下，发出一声声的沉闷声音。


    这下，程莹眉开眼笑了。


    “狗娃，我的好狗娃，我就知道你好！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吧！


    “刚才鬼母不是说，她就是因为你们见到她之后都在哭，她才特别不开心，想要将你们都杀了，然后用你们来寻找她的亲生孩子嘛。


    “但我当初不同啊！我看到鬼母的时候，虽然也被鬼母吓着了，挺害怕的，但我根本没有哭哦！


    “所以呢，鬼母带走我之后，没有杀我，而是将我留在了身边。鬼母还说，以后真的找到了她的孩子，那就是我们三个有一个家啦。”


    说到这，程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家呢。


    虽然现在这个和家有关的希望又一次落了空，就连之前能庇护她的鬼母也要没了，她更加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以前的她留在这里，再怎么觉得日子不好过，她都能欺骗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家的。


    程莹脸上的笑容暗了暗。


    但很快，她就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更加灿烂。


    “也许你们会怀疑鬼母说的话的真假，但有我的这个例子在，我想就算再假都应该有限吧？她真的只是听到你们哭得那个样子，她才更加发疯。”


    隐杀微微点头。


    程莹余光瞥见，急忙舍弃秦端，又嗖一下到了隐杀面前，眼巴巴地看着隐杀。


    “怎么样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对？”


    可再度对上隐杀的目光，程莹就蔫了。


    隐杀那呆滞的模样，哪里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倒不如说，隐杀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发呆呢！


    程莹有气无力地瞪着隐杀。


    隐杀还是没什么反应。


    程莹这次彻底没脾气了。


    她哼了一声。


    “算啦算啦！才懒得理你们。反正你们都不肯好好听我说话的。”


    她一甩手，就留给隐杀一个侧影。


    程莹面对着剑网之内的鬼母。


    一行接着一行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鬼母脸上滚落，看得程莹的心都在发酸。


    她抬起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眼下。


    但很干。


    她擦得有点用力，反而将自己擦得有点痛了。


    程莹又哼了一声，抽了抽鼻子。


    那股闷闷的感觉还停留在她心中，让她格外不好受。


    剑网之内，霸天狼这时候也不怎么好受。


    鬼母离他太近了。


    他的血被锁住了，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鬼母的疯狂而死亡。


    但是鬼母体内的法力运转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得到加强的“拯救鬼母剑符”的确能让他以这样微弱的功力，就辅助着鬼母平复体内暴躁的法力，将鬼母从濒临走火入魔的边缘拯救出来。


    然而，霸天狼还是能感觉到鬼母的情绪。


    好在鬼母仰天嚎了一会儿后，她身体之中长出的奇怪肉球已经彻底地瘪了下去，鬼母也就恢复了更多的正常。


    鬼母眷恋地看着霸天狼。


    她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轻柔。


    “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我如果还能看到我的亲生孩子长大，那我会看到我的孩子长了什么模样呢？在我的想象里，我的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很像……”


    像得她见到了霸天狼，还发现霸天狼竟然也会九幽冥火诀后，哪怕她知道她的亲生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她还是下意识地觉得，霸天狼就是她的孩子。


    对，霸天狼就是她的孩子，霸天狼绝对是她的孩子！


    要不然哪来那么巧的事？


    她的孩子早已经被炼制成了血婴？而且已经和她的丈夫一起死在了剑宗手下？


    可她这些年来一直用秘法寻找着她的孩子啊！


    她的孩子也许就在她的秘法的帮助下重新凝聚了灵魂，重新拥有了身体呢？


    也许她的孩子复活之后，努力修炼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来找她呢？


    又或者她不知道剑宗当年怎么覆灭鬼火门的，她的孩子当年就不是魂飞魄散，而是被剑宗送入轮回，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轮回之后的孩子呢？


    鬼母反复地给自己寻找着理由。


    包括她要霸天狼承认是她的孩子，但霸天狼怎么都不肯承认的时候。


    那会儿的她，也在尽量地说服自己。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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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的孩子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她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但她的孩子已经记不得了。


    所以，她只要设法让自己的孩子重新回想起这些就行。


    她的孩子是在痛苦中被炼制成血婴的。


    那如果让她的孩子再一次置身于痛苦中，她的孩子也许可以再一次回想起这些事吧？


    又或者……


    鬼母那会儿也不止一次地想过霸天狼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但鬼母已经努力了太多年，努力到她现在遇到了一点的希望，哪怕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她都不愿意承认。


    鬼母抬起手，抚摸着霸天狼的脸。


    她的手太冰冷。


    霸天狼和她待的时间长了，身体表面的温度也已经凉了不少。


    可人的体温始终是比鬼高的。


    鬼母就这样贪恋地轻轻抚摸着霸天狼的脸。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啊……”


    知道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但她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幻想过的、自己的孩子的脸啊！


    她怎么能真的放下呢？


    秦端走过来，她拦在霸天狼和秦端之间。


    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啊！


    霸天狼还是选择了让她获得清醒的机会。


    鬼母倏然一笑。


    这一声笑声极为短促。


    紧接着，霸天狼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开了。


    他不由自主地再度倒在身后的石桌上，无力地看着天空。


    鬼母向着剑网飘去。


    这剑网不是她可以突破的。


    她没有真正和秦端交手，但她知道，秦端比她强了太多。


    在她将要触碰到剑网时，剑网很自然地往左右两边分开了。


    然后整个剑网防御都开始如冰雪消融地散去。


    鬼母往程莹那边看了一眼。


    程莹刚刚对上她的目光，就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程莹使劲地捂住嘴巴，然后飘到了隐杀的身后，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瞄着鬼母。


    但鬼母只是努力地扯动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苍白透明到马上就能消散的笑。


    而后，鬼母就这样转向了秦端，在秦端面前双手合十。


    她深深作了一揖。


    “李丽娘自知罪孽深重，如今甘愿受死。”


    秦端沉默半晌，抬起手来。


    霸天狼正好从床上坐起。


    看到秦端这一动作，霸天狼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娘的！我怎么就不多躺一躺！等秦端他们都走了我再起来不行吗？！】


    【……可能出不去。呸！怕啥啊！他秦端总不至于真的将我扔在这里吧？】


    【就算他能，我难道不能死出去啊！】


    【现在真要我看着这一幕了吧？！】


    隐杀也不由闭了闭眼。


    如果鬼母还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个穷凶极恶鬼母，他一点都不介意看着秦端如何灭杀鬼母。


    但现在这个鬼母，好像真的悔过了。


    程莹的大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小缝隙。


    可她依旧是除秦端之外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人。


    她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这是？”


    秦端抬手的动作，固然是在施法。


    但秦端现在施展的这个法术不像是要杀鬼母，而是不知道在做什么啊！


    程莹的修为并不高，她看不懂秦端具体在做什么，她只知道，秦端想杀鬼母，可以比现在轻松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