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槐花(第一卷结尾)
作品:《成为刺客之后她绝地求生》 十九说的安置悟慈法师的地方是无生涯外一个城镇的客栈中,这儿本来是南隋死士营的一个据点,相当于无生涯安插在各地的暗桩。这一年来,里面真正掌事的人都被十九换成了他信得过的。
“放心,有我在,包活也包他逃不掉。”罗饵笑嘻嘻对十九保证。
褚霜盯着罗饵这张脸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她这段日子脑子本来就不好。
罗饵把被捆着的人拎到地窖里去,十九转身开门引路:“主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走出去很远后,褚霜才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他?”
十九知道她问的是罗饵,诚实点头。
“南洲时,他扮作一个客栈中的伙计见过您一次。”
“你是怎么让他听话的?”褚霜发问。
十九摸了摸鼻子,“他要寻仇,我说我能帮他。”
“寻谁的仇?”
“不重要,反正他可信……”
褚霜看着十九,“我以为你已经能够对我完全坦诚了。”
“啊?”十九没反应过来。
邵翎难得反应快了一回:“有谁会对自己喜欢的人遮遮掩掩充满欺瞒的?话本子里这种人都会痛失所爱!”
哼,自己可是局外人,对他们的情感看得可清楚了。
十九:?
褚霜这是允许自己喜欢她了吗?
褚霜:?
我是这个意思吗?算了也行。
褚霜给了邵翎一个脑瓜崩:“上次药长老没把你话本子没收完是不是?”
转头就看见十九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褚霜微抬下巴:“说。”
“罗饵我很熟,完全可靠,他对邬大人有杀心,我说我替他想法子……”
邵翎猛回头,目光中带了杀气:“他想杀谁?”
褚霜也有两分审视。
十九加快语速:“我以我的命做担保他不会伤到你们任何人!”
十九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表情很认真。
“罗饵完全可控,他有先天心疾,而且死士营的日子也把他磋磨够了,他是死士营的一枚弃子。罗饵奈何不了邬大人,不被邬大人弄死都算他运气好。”
罗饵是一枚彻头彻底的弃子,南隋死士营没打算让罗饵活多久,十九其实也没打算让罗饵活多久。
褚霜怔然一瞬,叹口气,“走吧,先回去。”
*
“师父,我回来了。”
“哟,这是谁家的贵客啊?”裴鸣月当然还没消气,“啧,真真是位神仙似的人物。”
“只是不知这神仙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呐?”
褚霜沉默不言,裴鸣月心里更气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她娘是怎么教的,给一个聪明伶俐的崽子养成个倔葫芦性子。
“查清楚那人是谁了吗?”裴鸣月没好气地问。
那人当然指鬼风。
“没查到。”
“怎么会没查到?”
“人死了。”
“死了?”
“死了。”
“你杀的?”
褚霜想起那双眼睛,摇头。
她没能把她救下来。
“无妨,总有法子去弄清楚。”裴鸣月道。
她记得杀怒目金刚时的那个小姑娘,那一次也的确认出来这是谁的孩子,后来也知道了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以鬼风之名盛于江湖。
只是她不知道再次相见时,褚霜居然会忘了她自己曾经是谁。
再次认出来褚霜是鬼风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孩子只是接了个难啃的任务,才潜伏进无生涯蛰伏着。
裴鸣月也忙,无暇顾及褚霜的心思,反正这丫头素来心理强大,不需要别人去做一些多余的安慰,裴鸣月也就把褚霜打发走了。
裴鸣月这儿拜访完,褚霜被邵翎抓去做检查。
邵翎非要给褚霜里里外外地好好检查一遍才肯罢休。
十九守在旁边,一会儿递个毛巾一会儿接个镯子。
体温比正常人低,心跳比正常人慢,脉象滞涩沉闷。
这些是不太妙的情况,毫不夸张地说,这具身体其实约等于半具尸体了。
但也有些比正常人要优异的地方,比如骨骼更硬,肌肉力量也更大,受了伤好得快,肢体反应更迅速发达,体内存储的内力更是强大得惊人。
邵翎一会儿啧啧称奇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啧啧称奇一会儿心疼。
末了还是心疼更多些,那可是她最最最最好的霜霜姐,怎么就被那些人这么对待了。
“这寒毒应该不是裕王墓留下的吧?”邵翎把着脉,认真问。
按照这毒在褚霜经脉和骨肉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起码得五六年往上算。
褚霜垂下眸子:“也不算寒毒……”
在邵翎的凝视下她改口,“这毒没法解,我的身体就是这样,改不了,也养不回来。”
药人药人,先是药再是人。
邵翎吸了吸鼻子,把蛇骨链给她戴上:“戴好,这东西真的能给你续命!”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蛇骨,估计也是前人培养的异化种,阴差阳错能压住一些褚霜体内的寒毒药性。
褚霜是一味极寒的药,这蛇骨恰好能让她温和一些。
“我的内力好像也不对。”褚霜主动说。
“怎么个不对法?”邵翎以为是像上次那样神智失控,内力乱暴。
褚霜试探着握了握拳,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有一些我掌控不了的内力在醒过来,那好像是……鬼风的。”
不是已经死在悬崖底下的鬼风,而是几年前的她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我被师父关起来的时候?”
邵翎想了想:“我觉得这和你的失忆有关。”
褚霜皱眉,什么意思?
邵翎问十九:“你觉得现在的霜霜姐和以前的鬼风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十九想了想,褚霜总是把自己虐得更惨一些,但是鬼风确实更稳上几分。
如果不要命地跟褚霜打,还是稍微有三成活下来的把握,而如果是和鬼风……他还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鬼风。”
邵翎又转头看褚霜:“你不知道你是鬼风,也不知道自己有鬼风那般的本事。”
“那些人清除了你身为鬼风的记忆,但是没清除你的武功本事。”
“内力和功夫一直在你的身体里,从未离开,只是你把他们遗忘了。你现在的脑子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自然也就不会使用。”
褚霜思索,“所以如果我想掌握这些内力,也需要恢复记忆?”
邵翎点头:“嗯,只有你的大脑真正承认了这份力量,它才能完全为你所用。“
让自己的大脑承认并且接受这份力量,这份力量才会真正属于自己。
最后邵翎琢磨了一堆适合褚霜体质的药丸药汤,让十九监督着褚霜按时服用。
褚霜和十九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了。
狸花猫灵巧地跳到褚霜怀里来,将近一个月不见,褚霜感觉这小畜生又重了些。
琥珀也长得更大了,在褚霜身边绕着转了两圈然后趴下来蹭褚霜的腿。
褚霜摸着狸花猫的下巴,心中奇怪,明明才不到一个月没回来,怎么就感觉恍若隔世。
这一遭回来,她好像……不再是褚霜了。
十九逗着小画眉,“主子,我去给您熬药。”
“十九。”褚霜突然喊住他。
“嗯?怎么了?”
褚霜抱着猫往书房走,“让老李熬药,你来书房。”
“好。”
十九进书房的时候,褚霜也不点灯,就在黑暗中坐着,怀里卧着一只猫,任窗边的风一阵阵拂过脸颊领口,身影看上去清瘦修长。
她的身躯依然笔直挺拔。
尽管这段时间有所颓废,她的脊背依旧笔直。如山间松,似烬中剑。
那些永远挺直脊背的人,总是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十九想点灯,褚霜出声,“别点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怕黑,有我在,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哦。”十九听话地没有点灯,有些踌躇,“我也没有很怕黑,还是不至于那么懦弱。”
“嗯,你很厉害。”
十九耳朵微微红,他突然有些庆幸没点灯。
“主子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褚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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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面前摞起来的医书出神,最顶上的那一本医书封皮画着只下山的老虎。
“你娘亲给你取名温故,她应该对你很上心,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温故而知新,从诗句经文给孩子找名字,应该不会对孩子不上心。
十九拎了张椅子在褚霜面前坐下,语气很轻松,“其实我都记不得了。”
“但是我已经从她那里得到了许多我本不应该拥有的一切。”
“我很感激她。”
父母之爱子女,书卷上有许多描写。
每个人都是娘生的,没有哪个人身体里流着和旁人全然无关的血液。血液的丝线牵连着一张网,只是有些线头延伸到土底下,有些线头就在身边,还有些线头不知所踪。
看着褚霜沉默的模样,十九心中有一些抽痛。
他小心翼翼往前俯身,试探着拥住褚霜:“褚霜,你想娘亲了吗?”
十九抱着冷冷的褚霜,褚霜怀里趴着暖和的狸花猫。
窗外的槐树被用了些南隋的偏法子,在这不该开花的时节被强行催开。如今又到了落花的时候。花瓣一片一片,被风吹得四旋,兜兜转转,落了几片书房,轻轻盖在二人身上。
在不该开花的时节开花,真是好苦的香味。
褚霜闭眼,眼泪再次毫无征兆地落下。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她真的不知道吗?
十九双手收紧,“不管发生什么,有我陪着你,邵医师和邬大人也都陪着你,还有裴长老。”
十九已经对褚霜完全坦白,而褚霜一直都没有要交心的意思。
褚霜不说,十九还是尽量不问。
十九不知道褚霜从前的痛苦来源于哪里,但是他知道,褚霜现在是喜欢她的朋友、她的师父的。
褚霜这段时间强行用药试图冲破记忆,那些药的副作用实在太大,连褚霜这副身体都受不了。
“我想去找我娘。”褚霜的声音有一丝迷茫和无措,掺杂着试探。
褚霜的语气坚定起来,“我要去找她,我要……问清楚。”
十九脑袋埋进褚霜颈窝,温热的气息洒在褚霜皮肤上。
“我陪你一起。”
什么千山万水刀山火海,十九都想和褚霜一起去。
十九身上有一种很温和的活人气息,褚霜喜欢这个感觉。
怀里的狸花猫和身旁的十九都是暖的。
“嗯,我也陪你去找你妹妹。”褚霜微微侧头。
然后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十九额头,一触即分。
血缘之外,也有亲人。
他们同生共死,殊途同归。
十九怔了一下,随即把脑袋埋得更深。
褚霜甚至能感觉到十九脸颊迅速升腾的温度。
没想到他这么纯情。
褚霜抬起一只手搂住十九的脖子,但是她不会说情话,也不喜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承诺,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可能做不到。
她只会威胁人。
“日后便是同路人,你若是敢背叛,我让你死无全尸。”
十九轻笑,“属下不敢,主子饶命。”
褚霜手上收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怕我忘了,你替我记着。”
“你说。”
褚霜闭上眼睛,再次捡起那份沾满了血和灰尘的记忆。
最近脑子混乱得很,今早睁眼时她还恍惚了一瞬,发现自己不认识身边的邵翎了,缓了片刻才想起来。
褚霜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忘记别的重要事情。
“我要杀的人,一个是古源康,另一个是古景。”
“如果我忘了这件事,你千万要提醒我去取走他们的命。”
“我要去找我的母亲,我师父是裴鸣月,我是无生涯归命阁的杀手。”
“一定要让我记住,我是谁。”
窗外槐花阵阵风吹而落,屋内沉沉黑影无悲无喜。
褚霜记得邵翎之前和十九一起琢磨过这棵槐树,并下定论,这大概是这株槐树此生最后一次被催开花。
它从前总被催开四季,生命于它而言太过沉重。
它的生机会彻底枯竭在今年冬天。
今年冬天,会很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