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玉在脑子里整理着支离破碎的信息。


    褚霜拿了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无生涯到沧州途径的地方，凡是可疑的位置都已经被路家整理出来交给她了。


    前些天，路行水突然说想回沧州，路行云忙于生意，没时间陪他，见他状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索性多喊了些家丁护着他回去，沧州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会提前候着，迎接二公子。


    没人知道二公子是在哪里失踪的。沧州那边左等右等，按理来说早该到了，就算路上遇到些状况也不该耽搁这么久。沿途查找一番，这才发现人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丢了，随同的家仆也全部凭空消失。


    邵翎无所谓找不找得到路行水，反正这个是路行云的私人任务，不算无生涯的，找不到人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她讨厌这两兄弟还来不及，卧床养伤那段时间天天琢磨自己能不能悄悄把他们给暗杀了。


    也不知道路行云脑子怎么想的，敢把她加在这个差事中来。


    她可是时时刻刻盼着那个二少爷死无全尸，最好只留个脑袋或者手方便她们拿回去交差领赏，还能顺便恶心路行云一把。


    褚霜看着地图沉思。


    路行水生活中无处不在的香料实在不对，这方子偏僻但下药的人不知轻重。应该是新手学的方子，还不太熟练，用量时多时少，故而让路行水的精神时好时坏。


    给他下药的人会和他的失踪有关吗，这两件事是否都和他的身边人有关？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草包，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又不保险的计划吗，还是说其最终目的根本不是路行水，而是他背后的路行云。


    邵翎说过，她告诉了路行云她们发现路行水被下药的事情，路行云信了几分？他有没有去查过路行水身边的人？


    褚霜叹气，放下地图，稍微拉开一些马车窗口的帘子。


    好像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炊烟不多，一路上的人都风尘仆仆的。


    “到前面客栈歇歇吧，饮食都记我账上。”


    家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姐还挺大方：“回去后路家主会报销的，姑娘不必如此破费。”


    “我说了算。”


    “是。”


    褚霜拉上帘子，拿过邵翎的纸笔，想了想还是落笔。


    ［路家无一人可信］


    待二人看清楚之后，褚霜便取了烛火将那张纸烧尽。


    褚霜按着地图上的可疑地点查了两个，没有什么发现，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十多天。


    又查到了一个小镇上，褚霜和邬玉见邵翎最近两天没精打采的，以为她是无聊了，便带着人出去透透气。


    邵翎踩过一块又一块布着青苔的石头上，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时不时摘点早春的小野花来编花环。


    第一个花环给了邬玉，第二个给了褚霜，邬玉笑容明媚，衣裳也是亮色，戴着合适，褚霜那张冷脸和暗色系的衣服配这鲜艳的花环就有些怪异了。


    两个人瞟一眼笑一下瞟一眼笑一下，褚霜冷着脸想把花环摘下来，被邬玉摁住：“不许摘，这是邵翎给你编的。”


    邵翎也眨巴着眼睛卖可怜：“霜霜姐，我编了好久的。”


    褚霜无奈，回头发现邵翎手里还有三个没编好的，知道后面的十九和长青也躲不过这春意，心满意足放手了。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山林深处，邵翎脚步还没停。


    邬玉想上前拉住邵翎说该回去了，自己却被褚霜先一步拉住，眼神示意继续往前走。


    邬玉一头雾水，却很配合地继续跟上。


    褚霜总是能考虑到一些她注意不到的事情，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先听她的吧。


    邵翎往前面走着，脚步越来越快，雨后山路难行，她却仿佛熟悉这山间的一切，每一步都稳当又轻灵。


    邬玉和长青渐渐发觉出来不对，邵翎对这里面……也太熟悉了吧？


    就好像，她曾经久居于此。


    十九垂眸看着褚霜，他也调查过邵翎和邬玉的底细，邵翎贯籍就是这边的。


    ［邵翎，万县禾香村人氏。父母早逝，由祖母抚养至九岁，万县大水，祖母亦去，自此独活于世。］


    一个孤女在世间流浪了五年，最后被卖到无生涯。


    十九感觉，褚霜在陪邵翎回家。


    她是什么时候调查的邵翎呢？十九不解，自己明明日夜都注意着她，居然还是被她躲过去了。


    邵翎自己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几人也不聊天，只是陪着。


    余光中一片黑色动了动，邵翎被吓得脚下一滑，被邬玉堪堪接住。


    十九手中的飞镖已经把那一条蛇钉在树上。


    十九拿树枝把蛇挑起来：“无毒蛇，晚上可以烤蛇吃，你们敢吗？”


    褚霜：“我要麻辣的，可以吗？”


    十九点头：“可以，我们有辣椒面。”


    邵翎站稳：“那我要多放孜然。”


    “也可以。”


    邬玉松开邵翎的腰，也捡了个树枝去掏附近的草丛：“这附近会不会有蛇蛋啊？”


    烤蛇蛋可是新鲜玩意儿，难得啊。


    邵翎吸了吸鼻子：“前面有个小溪，可以抓鱼，很肥的。”


    “哇，那还等什么，带路啊！”邬玉欢呼着拉着邵翎往前面跑去。


    “主子等等我。”长青努力跟上邬玉，后面的十九和褚霜慢悠悠地走着。


    十九和长青做饭手艺很好，邬玉给他们打下手，褚霜和邵翎被赶去摘菌子蘑菇了。


    其实她们也不算不会做饭，邵翎烤肉甚至还算好吃的。只是这俩姑娘做饭的架势和炼药炼毒没区别，吃着让人心里有些悚然和膈应，尤其是褚霜。


    正好她们擅毒，能分辨哪些菌子蘑菇可以吃，不如就去摘蘑菇。


    邵翎拍拍一朵蘑菇，然后摘下来，褚霜也照着她的样子做。


    “谢谢霜霜姐愿意陪我回来。”邵翎一边捡一边说。


    她聪明，也知道褚霜什么都知道。


    “这有什么，谁会不喜欢回家呢。”褚霜摘了一朵漂亮红色的蘑菇。


    “那个不能吃！”邵翎跑过来一掌打掉红色蘑菇。


    褚霜手都被拍麻了，皱着眉：“我记着可以吧？”


    邵翎认真道：“这个不行，吃了会中毒的。”


    褚霜固执：“可以，只是比较难处理。”


    “你能处理好？”邵翎有些怀疑，她酿的酒不是把小玉姐都给毒倒了吗，她做的毒蘑菇真的能吃？


    “我觉得我可以。”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听说这种红伞小菇可以吃的。”


    “让我试试。”褚霜还是固执地捡了些回去。


    邵翎抖了抖鸡皮疙瘩，谁爱吃谁吃，反正她不敢吃。


    烤蛇，烤野鸡，烤鱼，烤蘑菇，雨后的山林里几乎找不到干燥的木头，这一顿烧烤烤得很艰难，不过幸好最终的成果味道不错，不算浪费这半天的时间精力。


    褚霜烤的红伞小菇最终也没人敢吃，包括她自己。


    那蘑菇烤成了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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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光的黑色，实在诡异，不像人能吃的。褚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东西能吃。


    邵翎这一日过后心情好了很多，路上还嚷嚷着要学骑马，被邬玉捂嘴说不要玩得太张扬了。


    毕竟名义上她们是来查找路行水下落的，而不是游玩，外面还有好些路家家丁跟着呢。


    褚霜又带着人去查了两个地方，依旧没什么收获，她也不急，说到底反正路行水的死活和她没关系。


    她只是耐心等着，等那些人对他们几个下手。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某天夜里，马车中弥漫开一阵隐秘的迷药香味。


    褚霜摒了呼吸，闭上眼，然后感觉自己被人扒起来蒙了头绑住，很快马车外守着的两个人也被悄无声息地绑进来。


    “绑紧了吗？特别是那个蓝衣服的女的……”


    “放心，都晕了。”


    她旁边挨着的应该是十九，肌肉要结实一些，长青很瘦。


    马车被驱动了，也不知道是往哪边去。


    褚霜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像……应该是十九。


    十九手指在褚霜手腕上摩挲了几下，好像在确定她到底是醒着还是已经昏迷了。


    褚霜没回应。


    十九又挠了几下她的手掌心，痒痒的，酥酥的。


    见褚霜还是没反应，十九才信她也晕了。


    马车走了许久，褚霜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天亮了。


    那药下得猛，邵翎邬玉长青都一直昏迷着。估计是怕他们这几个会武的提前醒来，不好处理。


    马车终于停下来之后，褚霜依旧装着晕，感觉自己又被扛出去扔到草垛上，紧接着另外几个人也被扔上来。


    “到底怎么处理，她们可是无生涯的人，那个蓝衣服的还是杀手榜第七……”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胆小。


    “管她什么榜第几，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抓住了，依我看，无生涯应该也找不到我们这里来。”这个声音比较粗犷。


    “哥嘞，我们牵扯得越来越多了，这次必须收手！”


    “放心，这几个是最后一批，以后咱几个改名换姓，没人能认出来。”


    叽叽喳喳了一堆，褚霜也提取不出来什么有用信息，只觉得其中几个声音和路家人能对得上号。


    跟着路行水回沧州的路家人有问题，跟着她查找路行水的路家人也有问题。


    偌大一个路家，最宝贝的二公子身边居然全都是算计他的人，还真是令人意外。


    “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出来吧，然后……”粗犷声音有些犹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和二公子绑在一起去吧。”他最终道。


    褚霜更意外了，路行水居然真的还活着？


    “哥，我看这几个男的女的都长得好看……”那个胆小的声音带了几分阴险。


    “你们想干啥就干啥吧，我去给路二送饭。”粗犷声音离去。


    门被关上，褚霜感觉到屋内暗下来了。


    瘦子搓搓手，一步步靠近。


    “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女的也好看，要是毒哑刺瞎再拿去卖了能赚多少啊……”


    砰——


    瘦子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得砸到木箱子上，感觉前胸后背的骨头都裂开般疼痛。


    褚霜手腕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她取下头上的布袋，看向前面比她速度更快，正在活动手腕的十九。


    这人一脸阴郁，杀意外露，不像刚刚那个悄咪咪乖乖捏她手腕的十九，像岑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