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午时。


    褚霜与十九都覆了面，在见到唐霄鸿的一瞬间便直接出手。


    “有刺客！”


    “保护太子殿下！”


    褚霜两下卸了唐霄鸿的手臂，抢走三蛟符后直接从三楼窗口翻出，十九踹过去一张桌子拦住要追的唐霄鸿，碟碗菜肴掉落一地。


    “拦住那个女的！她抢了三蛟符！”唐霄鸿吼道。


    “主子先去把东西给单愈之，这里我断后。”十九关上窗。


    褚霜回头看了十九一眼，正打算从屋顶走，一条鞭子从下方甩上来，凌厉至极。


    褚霜堪堪躲过，抬刀砍掉两支冷箭，迎面便又接住狠厉的一刀。


    清风刃，明德郡主。


    “褚霜，别来无恙啊。”明德毫不手软。


    褚霜能够察觉到，明德郡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内力突飞猛进。


    看来是上次吃过亏，回去下了狠功夫。


    在闹市一对多太惹眼，褚霜换了个方向跑，明德带着人追杀上去，下令：“拿到三蛟符，活捉褚霜！”


    翻过马棚，跃上屋顶，又飞过石桥，众人穷追不舍。


    直到进了一个死胡同，褚霜才停下身。


    明德郡主这边不给她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机会，一声令下近刀远箭齐发。


    褚霜不避不退，迎面而上。


    刀剑无影，锋鸣铮铮。片刻之后许多人便倒在地上，丧失了行动能力。


    明德郡主被褚霜抵在墙上，刀横在脖子边，下一瞬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褚霜！东西给我！”


    褚霜头也不回，把三蛟符扔上去，然后给明德点了个穴，翻上屋顶护送单愈之离开。


    “怎么动手这么早？”单愈之被褚霜轻功带着跑得飞快。


    褚霜没回答，眼尖地找到两匹马，丢了两锭大银子然后把单愈之扔上去：“把你送出城，就没我事情了，对吧？”


    单愈之点头：“外面有我的人接应。”


    “行。”褚霜一鞭子甩到马身上，然后自己上了另一匹马，疾驰而去。


    单愈之安全感很足，褚霜没让他受到半点儿伤。长箭短箭都被挡掉，驱马追赶的人也都被她打下去。


    这个杀手也太好用了，单愈之想着，日后要多多点无生涯的任务，最好还得是那种可以指定人选为褚霜的。


    “驾——驾——”


    单愈之领着路，直奔城门。


    城门处的守卫仿佛发现了不对，已经拔出刀来。


    单愈之单手御马，掏出一个令牌，马没有慢下半分：“吾奉晋太子之命，急召回京，任何人不得阻拦！”


    褚霜心中诧异，他此番是太子的人？


    那自己方才和明德郡主打什么打，明德郡主可是太子的亲女儿。


    二人驱马出城后五六里的样子，单愈之寻到了接应他的人。


    褚霜一扯缰绳停马：“就到这里了？”


    单愈之点头：“谢了，日后给你们涯主写信美言几句啊。”


    “太子令牌是假的？”褚霜问道。


    明德郡主不会和太子殿下分两派来抢东西，既然她这边的明德郡主是真的，那么单愈之口中的太子就必然是假的。


    单愈之笑：“不然呢，后面追得那么紧，我们还能怎么出城？”


    晚半刻就会被明德郡主追上来识破。


    “你要带着三蛟符往哪边去？”褚霜又问，她可记得很清楚，裕王墓中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他不信什么三蛟符归属于天命之人。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褚霜姑娘。”


    褚霜看了一眼单愈之的人马，点头：“行。”


    “下次再见啊！”单愈之招手。


    也不知道十九那边怎么样了，褚霜尽量快地往回赶。


    按理来说十九应该完全可以从那些人手中脱身，但褚霜心中就是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十九让她先一步离开，自己留下来断后时有些反常。


    褚霜想着十九那个关窗的动作……他是不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他当时应该有别的话想说。


    褚霜心下一沉，速度更快，见城门已经被封锁，她弃了马，寻了个没人的城墙角轻功飞上去。


    准确来说，离开无生涯的那个晚上起，褚霜就一直感觉不对。


    这个任务下达得太急了，但到了沧州之后又没有那么紧迫，就好像……好像这个任务本身并不算重要，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单愈之怎么突然对三蛟符出手了，除了晋、南隋皇室，此次还有哪些人对三蛟符虎视眈眈？


    天香楼三楼没有十九，只有唐霄鸿被两位门客安慰着。


    褚霜听了一会儿，他们三个没有谈论十九。


    “殿下，都处理好了，日后再等消息吧。”


    “眼下有比三蛟符更重要的事，殿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南隋太子叹气：“二位不必多言，孤自是明白。只是如今没了三蛟符，孤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做谈判。”


    其中一个人有些轻蔑：“那些武夫所求不过就是名声地位，美人钱财，多赏些便是。”


    另一个声音亦道：“找些说书人交代交代，再送几位美人几样珍宝，就够了。”


    唐霄鸿沉吟不语，片刻后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褚霜又找了沧州的两个暗桩处，也都没有十九，只好嘱咐几位弟子暗中找找这个人，有消息就想法子通知她。


    折腾一番后，天色已晚，入夜之后褚霜又一次出城，独自找到了单愈之的营地附近并且潜伏进去。


    白日里这些人马根本就没准备什么水粮包裹，明显不是要走远路的样子。


    果然，出城只是为了营造他们带着三蛟符潜逃的假象，他们根本不打算走远。


    毕竟有明德郡主正大光明地查找三蛟符，暗中还有南隋太子的人，单愈之却还是带着三蛟符留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假象调虎离山，更有可能，单愈之背后的人总势力就盘旋在沧州。


    沧州城内才能真正护住单愈之和他手中的三蛟符。


    而沧州城内足以与晋、南隋太子斡旋的势力……唯有路家，天下第一富商，族中子弟既有科考入仕的，亦有擅于机关器术的，涉猎颇广。


    褚霜觉得这次紧急任务应该与路行云有关，而路家若是真的想拿到三蛟符……如今觊觎三蛟符，无异于对晋皇室有谋逆异心。


    路家难道真的有那个心思？


    褚霜打晕几个守卫，在单愈之的帐子里下了些迷药，然后进去寻三蛟符。


    单愈之看着那个摸索寻找的身影，笑：“又见面了，褚霜。”


    褚霜身形一滞，转过来。


    “你是药人之体？”


    单愈之摇头：“吃了些古怪的药而已，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裕王墓时，你就已经没有味觉了？”褚霜平静问道。


    正因为没有味觉，所以他才分不清十九是不是给他下了毒药。


    那个时候的单愈之连甜味都分别不出来。


    单愈之笑：“这么聪明。”


    他一步步走近了些，声音阴沉，带着威胁：“既然这么聪明，今夜为何会到这里来，嗯？”


    褚霜看着他的脸，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老了这么多。


    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最多再活三年。


    “做个交易，我帮你治病，你把三蛟符给我。”


    单愈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


    “如今是不是已经不辨五色了？”褚霜道。


    单愈之沉下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会根治，但我可以帮你延长寿命，至少够你活到六七十岁。”


    褚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单愈之沉默许久。


    “我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耗，明天我就要离开沧州。”褚霜又道。


    单愈之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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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地拿了把钥匙去开锁：“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把我打晕然后抢走三蛟符。”


    确实是这样，无论如何，今夜褚霜都会拿走三蛟符，之所以耐心地提出帮单愈之治病，是因为想抓他点儿把柄。


    “你把三蛟符给我了，我把三蛟符给路家了，他们晚上没保护好三蛟符。”单愈之把三蛟符递过去，和褚霜对口供。


    “行。”


    单愈之看到了褚霜手腕上的蛇骨链：“哟，还戴着。”


    “嗯。”


    “那个暴脾气小白脸呢，死了？”


    “暂时丢了。”


    “我的病怎么治？”


    “什么都不用做。”褚霜检查三蛟符是真的。


    “什么？”单愈之以为褚霜在和他开玩笑，抓住她严肃道，“三蛟符已经给你了，君子一诺千金！”


    褚霜：“把你如今喝的药停了，三个月后眼睛就会慢慢恢复，两三年后，体质与常人无异。


    “就这样？”


    “就这样。”


    单愈之感觉自己被耍了。


    褚霜补充道：“别把自己当成药人去养，所有药都停下来，生病受伤了，正常人怎么治疗你也就怎么治疗。”


    “药人和正常人怎么能一样？不喝药我只会老得更快！”


    单愈之试过断药，五六天脸上就会布满皱纹，发青发黑。断药两三个月，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褚霜又道：“再练些强身健体的体术功法，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去锻炼，而不是一块肉去养，可以理解吗？”


    单愈之愣住。


    虽然好像有道理，但是万一是她乱编的呢？连个方子都不留下，怎么能治好他？


    “褚霜，你在逗我玩。”单愈之咬牙切齿。


    爱信不信，褚霜转身欲走。


    “你猜为什么这次任务那么着急地要你出来？”单愈之连忙道。


    褚霜顿住，侧身：“说。”


    “先给我药方子，真正的治疗方法。”


    褚霜能够一眼看出他这半药人的体质和发病进度，单愈之信她必定知道些他不清楚的。


    就算不能根治，也一定要她拿出有用的信息方子。


    褚霜直接回手掐住单愈之的脖子，冷声威胁道：“路家人办事不利，遭人夜袭抢走三蛟符，你因为护着三蛟符而命丧当场，可以吗？”


    单愈之脸都憋紫了，无力地拍打着褚霜的手臂：“咳……咳咳……路行……路行水……”


    褚霜微微松手，却还是没放开。


    “路行水遇到山匪，无生涯有个姑娘见危不救……”


    褚霜彻底松手，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眸光微动：“邵翎？”


    和她有关的，小半年前来沧州执行任务的无生涯姑娘，应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单愈之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和你关系还不错。”


    “路行云想弄死那个姑娘，但你和那人关系很好，路行云又想要你嫁进路家，所以要把你暂时调开……”


    “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那姑娘执行的是个护送人到沧州的任务……”


    褚霜收紧拳头，路行云要对邵翎下手。


    单愈之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褚霜打晕单愈之，赶回暗桩处：“有十九的消息吗？”


    值守的弟子摇头：“没找到。”


    弟子顿了顿，还是开口：“师姐，他一个奴隶遇到那么多人，真的能活下来吗？”


    褚霜思考片刻：“他能活下来，也不会叛出无生涯。”


    褚霜想收集一些路行云的动向和消息，正常来说从本地暗桩打听是最合适的，但是路行云能和无生涯联系上，这个暗桩的人难免已经被路行云收入囊中。


    思考片刻，褚霜决定自己先赶回无生涯。


    “那个奴隶若是找到了，给他备好马匹盘缠，让他尽快回无生涯找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