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过桥(五)
作品:《子语诡闻录》 过桥(五)
苏却闻言,搁下手中柴刀,即刻起身向河边走去。
此刻,那石台上空无一人,方才还挥臂示意她多砍些竹子的齐广济,确实已经不见踪影。
只剩几块光秃秃的石头,浪花冲刷着,溅起白色水沫。
苏却转向身旁惊魂未定的江文新。
他面无人色,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你仔细找了吗?”苏却边走边冷静地问道,“他会不会在水下?或者去对岸帮忙?”
“这……”江文新被问得一噎,“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只……只看到石台上没人,水面上也不见……我就赶紧跑回来了,没顾上细看别处……”
苏却轻叹,未再追问。
眼前河水奔流,桥墩孤立。
视野之内,除了水石就是草树,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山林轮廓。
高千凡似乎正朝着这边拼命挥手,口中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但距离远,水声大,传过来的声音支离破碎,根本听不清内容。
江文新也看到了高千凡的举动,他将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对岸喊道:“你说什么?听不清……”
高千凡看到对岸有人,动作更急,隐约有几个声音飘过来:“有……里……你……”
江文新竭力分辨后更是疑惑:“啊?你说什么?什么有?什么里?再大声点!”
他转头,无助地看向苏却。
苏却闭了闭眼。
指望这样隔空喊话弄清状况,纯属浪费时间。
她打算直接涉水返回对岸,面对面问个清楚。
然而,距离渐近,已能勉强看清高千凡开合的口型时,她心头一沉。
高千凡反复喊着的,是:“有人掉进水里了,你们快去救人。”
有人落水。
齐广济的失踪,这是最坏的一个结果。
但为何对岸只剩高千凡一人?
汪乐安呢?罗潇苇和杜以柔呢?
总不可能四个人同时失足落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她回身跟在她身后有些茫然的江文新交代道:“你过去,面对面问清楚,是谁掉下去了?什么时候的事?从哪个位置掉下去的?问仔细!我先在水下找找看。”
话音刚落,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湍急的河水之中,身影瞬间没入水中。
“苏公子!苏公子!”江文新惊叫出声,眼睁睁看着苏却消失在水面,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对岸的高千凡,又看看苏却消失的水面,一咬牙,奋力朝着对岸趟去。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沉入刹那,耳朵里就灌满了水流的轰响。
水底乱石尖锐,必须万分小心,若真有人落水,很大可能会撞到石块失去意识,而且除非被挂住,否则一定会被冲向下游。
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
她下游方向摸索了一段,随后上浮换气,在水流稍缓处横向搜寻。
再往下找,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搜寻一番,一无所获,苏却只能返回。
就在她准备出水上岸时,余光似乎瞥见桥墩下方的水中的石块底下,有一团轮廓。
苏却心头一紧,立刻调转方向,奋力划水靠近。
那确实是齐广济。
他被一块石块压着,整个人毫无声息,只有衣角和发丝在随着水流的波动而飘荡。
苏却游到他身侧,伸手探向他的脖颈。
已经死了。
尽管心中已有预料,但目前来看此次的任务每少一人,对他们的影响都会很大。
更何况齐广济对修桥一事早已有了安排。
这样一来,无异于打乱了局面,重新开始。
苏却用力掀开压在齐广济身上的石头,随即绕到他身侧,抓住他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划水,拖拽着躯体,朝着岸边的方向移动。
“苏公子!”早已在对岸与高千凡汇合的江文新见状,连忙冲进浅水,帮着苏却一起将齐广济拖到河滩上。
高千凡也跟了过来,站在几步外,脸色复杂地看着,没上前帮忙。
齐广济双目圆睁,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
他的后脑处和身上,均有撞击留下的伤痕,即便在水中稀释过,依然还有血液缓缓渗出,更添惨烈。
江文新呆呆地跪坐在旁边,看着齐广济死不瞑目的脸,又看看他后脑那可怖的伤口:“齐……齐大哥……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端端的……”
高千凡这时才挪近几步,撇清道:“我……我就看见他抱着石块,从那石台上摔下去,水花溅起老高……然后就没冒头了……我不会水,喊你们又听不见,我,我也没办法啊……”
苏却缓缓站起身,看向高千凡,道:“具体怎么回事?从头说。”
高千凡被她的目光刺得一缩,解释道:“我方才一直待在岸边,瞧我衣衫便知……不是我不想下水,是我真的不会水性,下去也是添乱……可齐广济他……他没听我解释就把搬石头的活儿指派给我,我就说了两句,他就跟我吵起来了,说我不干活还诸多借口……”
江文新猛地抬头,红着眼睛反驳:“你胡说,齐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明明很会照顾人,之前还关心我搬不搬得动,叫我小心站稳。肯定是你自己话太多,一直抱怨个不停,齐大哥才不耐烦的。”
高千凡立刻涨红了脸:“我怎么话多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这鬼地方,这鬼差事,还不让人说了?他凭什么颐指气使?他还叫汪乐安他们也不要理会我,摆明了排挤我。”
江文新激动道:“你恶意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齐大哥才不会那样!”
“我怎么恶意揣测了?齐广济就是挑拨离间,本来汪乐安去帮他的忙,两人干活好好的,可没多久汪乐安就气呼呼地回来离开了这里。他刚走没一会儿,罗潇苇和杜以柔说是结伴去解手,到现在也没见回来。然后……然后我就亲眼看到他从石台上,脚下一滑,仰面摔了下去。我一直在喊,拼命喊你们,可是你们谁也没听见。现在你们还要怪我?这件事能怪我吗?”高千凡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
“够了!”苏却一声低喝,打断了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先别吵了。现在人已经死了,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但另外三个人,他们离开多久了?”
争吵戛然而止。
高千凡和江文新都愣了一下。
高千凡迟疑道:“汪乐安最先离开,齐广济摔下去前好一阵就走了,大概……罗潇苇和杜以柔……是之后才说要一起去的,也……也有好一会儿了……”
江文新脸色更白:“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苏却声音冰冷,道:“如果他们也有意外,你们觉得,单凭我们三个,能修完这座桥吗?”
一句话,如冰水浇头。
是啊,七人已去其一,若再失散三人,生存希望何其渺茫。
“找。”苏却言简意赅,分配任务,“江文新,你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回找,一路走一路喊他们的名字。别走太远,若找不到,立刻原路返回。高千凡,”她指向大山方向,“你,朝这个方向直着向前找,同样,找不到就立刻折返,不要逗留,不要深入。我往上游去。记住,无论找没找到,必须回到这里汇合。若遇危险,大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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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文新和高千凡此刻心慌意乱,即便害怕单独行动,也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均点头应下。
三人正欲分头行动,江文新忽然指着前方:“那边……是不是有人?”
苏却和高千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看身形,是汪乐安。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头发凌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看到齐广济的尸体时,也只是挑了挑眉。
“汪乐安!你跑哪儿去了?”高千凡抢先开口,责问道,“齐广济掉水里死了,你知不知道?”
汪乐安撇了撇嘴:“哦,我现在知道了。”
他看了看几人的脸色,冷笑一声道:“你们不会是要怪我吧?”他摊了摊手,继续道,“我当时可不在场。”
江文新道:“那你好端端的,离开干嘛?要不然……”
汪乐安打断道:“我当然要离开。我跟那姓齐的吵了一架,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看他那张臭脸,自然走开清净。”
“吵架?”江文新不可置信,“齐大哥怎么会跟你吵架?他那么和气……”
“和气?”汪乐安嗤笑一声,“他说我小小年纪油腔滑调,一看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地痞流氓,手脚肯定不干净,在这儿偷奸耍滑……哼,我是犯贱吗?还留着听他继续骂?”
江文新一个劲儿地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齐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你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惹他生气。”
苏却一直没说什么,此刻却忽然开口,平淡道:“既然你说他冤枉你,那你就把东西拿出来吧。”
汪乐安神色微微一僵:“什么东西?捕头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却不再废话,上前一步。
汪乐安下意识想退,却不及苏却动作快。
只见她探向汪乐安湿透胸前,一抓一扯,一个已被水浸得软塌塌的小物件,被她掏了出来。
这是一枚模糊画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箓。
江文新一眼认出,又惊又怒,指着汪乐安,手指发抖:“我还以为这个东西带不过来,你……你果然!齐大哥肯定是因为发现你偷东西,才说你手脚不干净的。我就知道,齐大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指责人,他明明很可靠。”
汪乐安依然梗着脖子,不以为意地嗤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借来玩玩而已,又不是不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借?”高千凡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冷哼,“不问自取即为偷,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你还挺有理?你可知你离开后不久,齐广济就从石台上摔下来,若是你当时在场,或许还能搭把手,或许……他就不会死。现在好了,桥要怎么修?”
汪乐安争辩道:“欸欸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摔下来是他自己不小心,脚滑也好,头晕也罢,关我屁事。我不过是走开一下,没推他没砸他,他死了,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有些过分了吧?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遭了报应,哝,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里有冤死鬼,要把他拉走呢!哈哈哈哈哈……”
“你!”江文新气得浑身发抖,上前就要理论。
此时上游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是罗潇苇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罗潇苇正失魂落魄地从上游河滩旁的树林小径里狂奔出来,头发散乱,衣裙被刮破了好几处。
杜以柔则远远跟在她后面。
罗潇苇一眼看到河滩上的苏却等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鬼……有鬼!闹鬼了!这里……这里闹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