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福儿今日笑意有几分勉强，尤翠翠便不再提她们公子了。


    一脸正色，说出今日的来意，“福儿，这铺子太小了。”


    “我们换间铺子吧。”


    “后院窄仄，你制香那屋子又闷又热。”


    福儿当然想换一张大的铺子，可两人开铺子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净赚才五六十两银子，大一点的铺子，根本租不起。


    “明年再换吧。”


    “到那时，我新配的香，也能多几样。”


    尤翠翠拉着又要去闷头制香的福儿，“歇歇，别整日忙着制香。”


    “反正铺子还有别的香买。”


    而后当即表态道：“不用等明年了，明日就换。”


    “位置我都找好了，就在如意街。”


    福儿吃惊道：“翠翠姐，最近万老爷让你管他私库了。”


    “如意街的铺子你都敢租。”


    如意街紧挨着东门正街，每月光租银就得十两银子。


    她们这小本买卖，实属划不来。


    尤翠翠只是笑笑，只道是万家表姑娘的铺子，租银也不贵。


    福儿总觉得太过容易了，正犹豫不决时。


    尤翠翠却说道：“别犹豫了，租约上，我都按手印了。”


    “可不能反悔。”


    “你不是说我眼光一向很好嘛，这回听姐姐的准没错。”


    福儿拗不过，暗道她那时来和自己商量的，分明就是来知会她的。


    都这一步了，只好答应下来。


    问春苑。


    云悠正在用早膳，采薇从外面打听回来了，“姨娘，奴婢问到了，公子去了临安谈生意。”


    宁时毓从岭南回来后，一直没回过宁宅。


    云悠之前准备的那些，全都白忙活一场。


    听到宁时毓此次竟没带她，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也没了用膳的心思。


    把早膳一推，“那福儿可有跟去？”


    采薇知道她的心思，早去福儿的铺子看过了，“她没跟去。”


    云悠听后，脸色才好转了些。


    接下来又听采薇说道：“不过奴婢看冬月姑娘，在她铺子帮忙。”


    云悠再警觉起来，“你说冬月在福儿的铺子？”


    “你是不是看错了，她心高气傲的，除了公子谁都说不动她。”


    “姨娘，奴婢没有看错，的确是冬月姑娘。”


    “看她干得还挺起劲的。”


    云悠的心情再一次落到了谷底，想到上次自己对福儿下药时，冬月都没去那铺子。


    可宁时毓一回来，冬月就从侍卫变成丫头。


    一定是宁时毓安排的。


    想到他把福儿照顾得如此周到，云悠的心口再次滴血。


    指尖狠狠掐进手心，“若是我没猜错，这两日，福儿应该陪在公子身边。”


    采薇看她手心出血，连忙阻止，“姨娘，或许是你想多了，公子是真有事。”


    云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怎会是我想多了，这一件一件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福儿上次落胎的孩儿，就是公子的。”


    此事，府上知情的几人都瞒得很严实。


    可云悠用两件首饰，就让小灶房的阿兰把她知道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不然，余嬷嬷怎会日日给她送参汤。”


    “这一切都是公子授意的，此次还让冬月给她当丫头。”


    云悠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拿起食案上的盘子狠狠砸了下去，吓得采薇一声惊呼。


    “若福儿落胎的孩儿不是他的，他如何会这般宝贝她。”


    “可笑我，还想用这件事，让福儿在公子面前翻不了身。”


    采薇见云悠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敢上前。


    良久后见云悠呆呆地坐在藤椅上，才缓缓走近她身边，“姨娘，你别伤心。”


    “福儿名不正言不顺跟了公子，公子连妾室的身份都没给她一个，不会把她带回长安的。”


    “福儿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回过长安。”


    “这不明摆着嫌她出身不好，打算把她养在外面。”


    “日后也会留在陵阳的。”


    “你好歹也是老夫人送的人，身份上比福儿好听多了。”


    “不然公子为何每次带你出去，也不带她。”


    “她也只是公子见不得光的女人。”


    云悠这才从绝望中缓过神来，茫然抬头看向采薇。


    眼中又生出几分期望来，“你说得对，再宠爱又如何，既当不了正妻，又入不了公主府的门。”


    “我与她争什么？”


    “大抵，只是不甘心，公子宁愿碰她，也不愿亲近我罢了。”


    “她一个市井丫头，就算回了长安，也无人看得起她。”


    “男人的宠爱都是不长久的，回了长安，公子娶了正妻，眼里哪还有她。”


    这话也像是她自己说的。


    云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往榻上一躺，人看着也颓废了不少。


    采薇心中惶惶的，想着云悠若真的失宠了，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过一年，她也该到婚配的年龄。


    待在陵阳，嫁的也只是小厮。


    她可不能让自家主子彻底失宠。


    还指望她带自己回长安，结识贵人，给她挑门好的亲事。


    采薇缓缓走到云悠身边，拿起凉扇摇晃起来。


    尽管屋内又放了冰鉴，这一扇，凉风一吹。


    云悠又睁开了眼，“你下去歇着吧，我累了。”


    采薇温和一笑，“姨娘，奴婢想到一个办法，能让福儿彻底远离公子。”


    次次计谋都失败了，云悠不再抱任何希望。


    摆了摆手，“都没用，抵不过公子对福儿的心意。”


    “从小长大的情分是比不了的。”


    “姨娘别气馁，听奴婢给你说说。”


    采薇的凉扇扇得越来越快，把云悠头上的青丝都吹起来不少，“姨娘，可还记得今年上巳节那日，”


    “魏公子看福儿的眼神，恨不得长得她身上了。”


    云悠瞳孔猛地一缩，当即坐起了身，双眼雪亮。


    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怎会忘记，只是那时公子把她护得很好。”


    采薇阴狠一笑，“公子不在，这不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吗？”


    “魏公子有个嗜好，喜欢人妻。”


    “即便福儿已经不是清白身子了，他也不会在意。”


    “到时被魏公子玩腻了，公子哪还会要福儿。”


    “姨娘，你觉得奴婢这点子如何？”


    云悠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笑容直到眼底，“甚好，比我想得都远。”


    采薇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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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夸，心中乐开了花，“都是姨娘教得好。”


    云悠把茶水一放，采薇眼疾手快又端上茶点。


    云悠一看是龙井酥，说道：“你不是最爱吃了吗，这碟子都给你了。”


    宁时毓不在府上的日子，云悠的用度和以前一样。


    午膳前和晚膳前一个时辰，小灶房都会做好糕点送来。


    只不过，是府上厨子做的。


    口感上自然比不上正明斋的。


    采薇高兴地接过，“多谢姨娘。”


    “谢什么，这是你该得的。”


    “这次差事办好了，定会有重赏。”


    采薇躬着身子道谢，心中美滋滋地想着，到时她能把那只不常戴金簪子给自己就好了。


    她委婉说了好几次。


    于是越发卖力说道：“姨娘，可那我们该如何支开冬月了？”


    “她功夫高，油盐不进的，不好对付。”


    云悠伸出，她刚染的红色蔻丹的纤纤玉手，笑容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算计。


    “此事自然不用我们出面，魏公子自当解决。”


    “你去把福儿被公子赶出宁宅，并把公子去了临安的消息，告诉给魏公子的小厮就成。”


    “是，奴婢明白了，马上就去。”


    *


    尤翠翠一项办事风风火火说干就干，次日，天还不亮，陈乔就被叫醒。


    一伙人驾着两辆骡车，说是他们大掌柜尤家娘子安排来搬铺子的。


    昨日福儿便说过此事了，陈乔倒也不惊慌，配合着这伙人。


    两辆骡车跑了三趟，就把他们的香料铺子给搬空了。


    尤翠翠令她家马夫接福儿时，送的都是如意街的新铺子了。


    福儿和冬月到时，陈乔带着人，已经把铺子的货架都摆好了。


    福儿震惊道：“陈大哥，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陈乔放下手中的活计，呵呵一笑，“都是尤娘子安排得好。”


    “姑娘，小的领你去制香房看看吧，可宽敞了。”


    福儿被陈乔带到后院，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


    房间不但宽敞，还有对窗。


    推开前面的窗牖，能看到如意街的繁华。


    推开屋后的窗牖，阵阵花香袭来。


    里面各种制香的器具已经摆放好了，整整齐齐。


    还用多扇屏风隔出了一间卧房来。


    里面的床榻桌椅柜阁，样样齐全。


    就连茶案上的茶具都是她喜欢的白瓷。


    简直就像把她宁宅的厢房搬到了这里。


    福儿真是太喜欢这间铺子了，心想她表姐做了娘亲后，可真细心。


    昨日还在为租银的事，犹豫不决。


    今日一来就喜欢上这里了。


    就在这时，冬月推开了后院紧挨着的另一间房。


    她惊呼道：“怎么，连灶房都有。”


    福儿跟过来一看，直接愣在原地。


    这哪是什么灶房。


    而是蒸香露用的配件的器具，甑、釜、冷凝槽。


    福儿的神色也从方才的欣喜，变得沉默下来。


    走近内室，余光瞟向梅瓶里的花。


    尽是一束并蹄莲。


    此刻，福儿不用再怀疑了，已经十分确定。


    这铺子根本不是她表姐租的了。


    而是宁时毓为她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