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丰丰一个箭步窜上来，张开双臂拦死在周亦宁面前，语气尖酸刻薄：“周亦宁，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是想借着浮潜，死皮赖脸地往序哥身上贴吗？”


    她上下打量了周亦宁一番，眼神里满是鄙夷：“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配吗？”


    “我就说前阵子你那破风评怎么突然就好了，原来如此！”


    她猛地逼近一步，下巴抬得更高，“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这全是你为了追序哥，特意买通稿、雇水军造出来的假象吧？我告诉你，有我石丰丰在今天，你休想碰到序哥一根头发丝！”


    周亦宁懒得跟她逞口舌之快。


    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助眠系统派发的日常任务。


    周亦宁看都懒得看石丰丰一眼，径直绕开她，走到船舷边。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扎进了碧蓝的海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周亦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她立刻被眼前的奇幻景象夺去了所有心神。


    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懒洋洋的海星，成群结队的热带鱼从她身边倏然游过。


    ......


    此刻，船上还剩下江序是一个人没有下水。


    他站在船边，目光沉沉地望着海面，脚步竟有片刻的迟滞。


    在旁人眼中，这片澄澈碧蓝的海水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海底秘境，可于他而言，那平静的水面下，分明藏着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幽暗而令人窒息。


    他猛地吸气，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死死压下，快速戴好面镜，咬紧呼吸管。


    闭眼，沉入！


    世界轰然颠覆。


    耳边一切喧嚣消失，只剩下他“呼噜——呼噜——”的呼吸声，在耳腔中被无限放大。


    冰冷的海水透过潜水服的缝隙渗进来，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只湿滑冰冷的手，正拼命把他往更深、更黑暗的海底拖拽。


    脊椎处的僵硬感越来越强烈，每往下沉一寸。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攥住，越收越紧。


    江序猛然睁眼！


    头顶的阳光被水面切割得支离破碎，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蓝，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


    极致的恐惧让他的胃狠狠一抽，几乎窒息。


    他怕水，怕到骨子里，怕到病态。


    可他是江序。


    是粉丝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是娱乐圈屹立不倒的顶流！


    他不能有弱点，尤其不能在镜头前暴露弱点。


    江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恐慌，努力回忆着教练教过的动作。


    手臂缓慢而平稳地划着水，指尖划过海水时的冰凉让他浑身紧绷，镜头里的他身姿舒展、从容优雅。


    可没人知道，他每一次摆动脚蹼，都在与心底的魔鬼搏命。


    手套里的指节早已攥得惨白，额角的冷汗瞬间融进海水，无人察觉。


    他不敢再看那片幽蓝深渊，视线死死钉在前方一块珊瑚礁上，那是他唯一的坐标，用以麻痹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


    就在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划水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周亦宁动作猛地一顿。


    下一秒。


    周亦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手臂慌乱地在水面上挥舞着，双腿则僵硬地伸直，无法动弹。


    是......腿抽筋了！


    他立刻调整浮潜呼吸管，嘴巴紧紧含住咬嘴，双臂猛地向两侧展开，掌心朝下狠狠划水，带动上半身朝着周亦宁的方向冲去。


    双腿配合着交替蹬动，脚蹼在海水中划出两道急促的水痕，每一次划动都用尽了全身力气，眼里只有周亦宁在海面上挣扎的身影。


    江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深植于骨髓的恐惧，竟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


    石丰丰也看到了江序的动向，立刻调转方向想追过去阻止。


    就在这时，林星浅拉住她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簇形态奇特的珊瑚礁，示意想约她一起去看看。


    可石丰丰满脑子都是阻止江序和周亦宁接触，她不耐烦地甩开林星浅的手，径直朝着江序的方向追去。


    周亦宁的余光捕捉到江序游来的身影，那身影像暗夜里的一星灯火，让她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着手臂，拼尽全力向他靠拢。


    江序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底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涨得更高。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每一次划水都用尽全力，唯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到她身边。


    就在江序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周亦宁指尖的那一刹那——


    轰！


    一道银色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是鱼！


    成千上万条银鱼，密不透风地聚合成一堵坚不可摧的活墙，瞬间将两人隔开！


    周亦宁的挣扎停住了。


    她被眼前这壮丽到失语的景象彻底震撼。


    太美了！


    她下意识扭头，想和江序分享这份惊艳，可当视线落在他脸上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江序根本没在看鱼！


    他那张素来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脸庞，此刻竟被恐惧彻底覆盖。


    他双眼圆睁着，原本清亮的瞳孔却涣散得没有一丝焦点。


    平日里所有的冷静自持、从容不迫，在这一刻，碎地片甲不留！


    江序的四周是被鱼遮蔽的严严实实的视野，无数生命体在身边游动时带来的、密密麻麻的包裹感……


    这一切，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开了江序记忆最深处的禁忌之门！


    他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无数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记忆里，一张女孩明媚的笑脸一闪而过，她眼角弯弯，仿佛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光。


    然而那笑容只存在了刹那，便被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所吞噬。


    下一秒，画面便切换成她泪流满面的脸庞，苍白的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容在他脑海中疯狂交叠、闪现，像是两帧被恶意错位的胶片。


    那些快乐与痛苦彼此撕扯，最终都化作一张张模糊不清的、交织着笑与泪的面孔。


    她是谁？


    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