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噩梦

作品:《如何扳倒最讨厌的第一名

    章致谨坐在操场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危机和忐忑搅得他几个晚上连做噩梦,梦中他收集的东西全被丢了,甚至被卓煜熠捡到了,吓得他快心悸。


    章致谨不愿回想,仰头眺望远处。几座矮山颜色深浅不一,仿佛流动的绿浪。


    都说眼睛疲劳时看看绿色会舒服很多,卓煜熠的眼睛也是绿色的,长久注视进那片灰绿会是什么感觉?


    他固定视线不动,盯久了,那流动的高饱和绿渐渐化散为更浅淡神秘的灰绿。


    绿浪逐渐起伏,起伏逐渐剧烈,融入左右灭点的绿色往上翻涌,一浪浪弯曲延伸,两端连接圈成完整的圆。


    灰绿的虹膜,铺着草皮伪装的陷阱,一旦不慎摔落就永远爬不出去逃不了的阴险陷阱。


    操场上的大笑大叫飞上高空横冲直撞,幻象荡开涟漪一圈圈散开,转瞬间恢复原本的模样。


    章致谨用力眨眼重新看清远方。


    矮山最高峰顶圆润,起伏不算大,像卓煜熠手腕上尺骨茎突的流畅线条。


    还有一处较低的但更窄尖的山头,像卓煜熠肩膀上的突起骨头。


    每当下意识冒出这些联想,他都担心自己的念头会被周围什么非人生物听到,生怕神神鬼鬼以为他心思龌龊,每次都要默默解释一遍。


    是初中卓煜熠打排球赛穿了无袖球服时他看见的,她肩膀两端有小尖骨头微微凸出,和别人不一样。


    他反复摸自己肩头却没摸出差不多的东西,以为卓煜熠肩膀出了什么问题,后来稍微查了下才知道这是正常的。


    除了那两块骨头,卓煜熠左肩前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醒目特别,小小的太阳。


    章致谨眼皮跳了跳,低头不再回忆,然而视野切换后依旧被明亮色彩充斥。


    石阶边铺满落叶,红黄绿凌乱涂抹在灰白画布上。


    周围没人,章致谨便放心挑拣各色叶子玩,先随意拼了朵向日葵,打散后拣新的颜色拼了两团火。


    橙红的两团火在风中微微颤动,火苗活了过来,热焰气息顺风炙进心头,可仍驱散不了团聚身体里的冷。


    找回糖果了,但他还是做噩梦,梦到卓煜熠终于记起两人曾经的交集,说可以交朋友,但需要证明。


    最好的证明当然是她买了送他的糖果。他压抑窃喜飞奔去取,然而怎么也找不着,糖果不见了。


    没有证物,卓煜熠失望耸耸肩,毫不犹豫甩掉他离开,任凭他怎么拽着衣角揪着裤腿竭力解释都不理会不停留。


    吓醒后他实在睡不着,锁好门把糖果放在枕边才镇静不少。


    现在糖果和牛肉干一起藏在教室桌肚里。他只有它们了,说不定它们是这辈子卓煜熠唯二送他的东西。


    人真的总是不知足,以往他坚信自己得到卓煜熠的一点关注就可以满足了,可如今心还是悬浮着不肯落地,一个噩梦结束了,其它噩梦接踵而至。


    他知道其实卓煜熠不是完全不爱搭理男生,她会和她感兴趣的人玩。


    他知道卓煜熠与某个人青梅竹马,那人叫方zhe,具体哪个字倒不清楚,长相他至今没见过,因为这对好朋友从来不同校。


    不同校却友情不减,而他年年同校却始终在她的世界里留不下一片影子,老天非要开这种过分的玩笑。


    他还知道为什么卓煜熠最后又和某些人疏远了。


    初中某天值日,轻微强迫症让他花费太多时间在排课桌椅上,离开教学楼时已经很晚了。


    学校空荡寂静,唯有卓煜熠和高望熹正坐在操场悠闲看落日。


    粉紫粉橘色晚霞如盛开在连绵天空的高处之花,花粉倾散,整片操场浮满绚烂雾光,他走在外侧林荫道,角度一点点变化,沾染她们白校服上的珠光也泛着不同深浅的微芒。


    他目光停了几秒才掐断,悄悄路过时听见高望熹问:“你最近怎么不搭理车尾灯男了?不是和他约好一起打游戏吗?”


    卓煜熠枯噜枯噜吸着最后一点酸奶,随手一抛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慵懒平淡的声音塑造出毫不留情的话。


    “他好无聊,没意思,腻了。”


    好无聊。没意思。腻了。四四方方的字变成四四方方的冰块在他心里滚,硌下一坑一坑的寒气。


    他感觉得到卓煜熠对人对物的喜欢向来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轻轻松松喜欢,毫无留恋放开,不求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和成就,似乎只在乎自己玩得开不开心,努力达到某种境地或浅尝辄止都随心情,等不感兴趣了就果断转移目标,没有任何负担。


    对外人也是这样,女生倒从不用担心这点,卓煜熠从小就天然地爱护她们,并非出于某种兴趣,而此外的感情就飘忽不定,让人抓不住丝毫规律。


    好无聊、没意思、腻了。彼时他还没对那几个字有什么特别实感,毕竟卓煜熠根本不认识他。


    原本以为自己早忘了这回事,但现在两人有了接触,噩梦就重新袭上心头,逼他记起和生出危机感。


    等这件事结束后呢?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和值得关注的必要性,也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说笑飘近,是同班的姚鹤文的声音,章致谨连忙打散叶片销毁证据。


    姚鹤文搭着话折起小抄,见章致谨还坐在操场边读提纲,便探身稍稍扬高声音提醒:“致谨,体育老师说可以回班了。”


    “哦好,谢谢。”


    姚鹤文笑了笑,拖着同学加快速度赶回教室,收拾书本去隔壁班问问题。


    “你怎么中暑了?最近不是降温了吗?”卓煜熠叼着巧克力棒,一脸严肃地观察她脖子上的抓痕。


    “可能是被题难得火气大吧。”她翻着习题顺势半开玩笑回答。


    下课后高望熹也来了,站在桌边郑重宣布:“这个月月经准时光临。”


    “恭喜!”卓煜熠欢呼。


    两人翻出卫生巾,一蓝一白交换。


    姚鹤文瞄了眼卓煜熠那五颜六色尺寸不一的一包卫生巾,惊奇感慨:“你到底和多少人换过。”


    “记不清了,这还算少了呢,要是能和全天下女生都换一次作为庆祝就好了,想想就好玩,下次我们也换换啊。”


    “我倒是想,”姚鹤文瘪了嘴闷闷嘟囔,“但我痛经,没什么好开心的。”


    卓煜熠立刻张开双臂,嬉皮笑脸一把将她结实搂住:“那就抱抱,每个月抱一抱。平常多吃肉蛋奶,多吃牛肉羊肉,痛经会减缓的。”


    她的碎发贴在脸上脖子上扫来扫去挠痒痒,姚鹤文笑得肩膀发抖,虽然在这还不算正式入秋的季节搂搂抱抱会更热,但还是不太舍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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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最后一节课,姚鹤文踏着轻快脚步前往地下车库找到小电驴,出发回家。


    各校学生涌入大道加入堵车行列,她一点点随车流往前挪,还要跟旁边的行人挤,又闷又挤又热又饿,燥火腾腾,感觉又要中暑了。


    姚鹤文眼巴巴注意着红绿灯,跟着显示的数字倒数。


    五四三二一。黄灯。


    姚鹤文准备转把手,这时身后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猝不及防擦过裤子和腿侧,吓了她一跳。


    野猫野狗跳上她车后座了?她连忙张望,但后面空空如也。


    目光一移,她和站在旁边的一个满脸胡茬的脏兮兮大爷对上视线。


    大爷呲起一口肮脏黄牙露出笑,脸上皱纹因此缩紧印深,像一大团风干破抹布。


    姚鹤文怔怔愣神,慢半拍意识到刚才那道力不是野猫野狗蹭过,是这个老头的手。


    他刚才摸了她屁股和大腿。


    姚鹤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对,得发飙,得骂回去,得……


    嘀嘀嘀——


    刺耳尖锐的鸣笛从后方扎来,第一声打响后,周围连片附和,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


    姚鹤文霎时惊醒扭头瞧,后面十几张陌生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手指不停敲喇叭。


    绿灯已经亮了,自己还不动挡了别人的路。姚鹤文来不及再多想,慌忙拧油门往前,老头得意猥琐的笑随之退闪消失。


    之后,之后她懵懵骑着车凭肌肉记忆过红绿灯、拐弯、停进小区车库、乘电梯上楼、指纹解锁进门。


    看到等她吃饭的妈妈爸爸,姚鹤文终于彻底回到现实,眼眶酸痛,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干嘛哭啊?怎么回事?考砸了?”


    “我被人摸屁股了……”


    “谁?”


    “路上一个不认识的老头。”


    爸爸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那你骂回去没有?”


    “没有……我吓到了,后面车要过绿灯,我就也骑走了。”


    “是不是傻!被摸了也不会骂回去,嘴长着干嘛?就知道家里横!”


    姚鹤文被突然拔高的怒喝吓得一哆嗦,眼泪落得更快。


    妈妈叹口气,也恨铁不成钢:“唉就当被狗咬了得了,真的是,多大个人了被欺负也不知道动,天天玩手机玩傻了。”


    “肯定是因为你改裤脚吧?”爸爸嚼着菜睨她的校裤,“不学好的学那些臭美的折腾裤脚,也不知道剪掉一截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肯定看你腿露出来了才会摸,不然捂在裤子里谁会注意到?”


    这话一出,姚鹤文瞬间没心思哭了,委屈不安稀里哗啦拢一边去,揣起不服气抹了泪要反驳。


    “好了好了,你爸也是为你好,赶紧吃饭,别耽误晚自习,以后看见那个人就绕道走。”


    姚鹤文刚张嘴就被打断,所有话堵在喉咙。脖子上中暑拽出的竖条红痕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像裂出口子快渗出血。


    她脱力沉默,坐下一口口嚼蜡般吃着尝不出味道的饭菜,臀部和腿侧还残留有恶心的温热触感,仿佛一坨有毒的鼻涕黏着,正一寸寸腐蚀皮肤。


    她被猥亵了。她居然跑走了。


    他们说得对,她太蠢了,居然没骂回去就窝囊逃走了。是她活该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