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32.1


    “你说什么？”赫松惊讶极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亚历克斯在地牢中……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凯瑟琳·伍德木艺店”里，凯瑟琳瞪了赫松一眼：“你再喊得大声一点，就能将瑞文蒙特骑士团喊来了。”


    赫松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歉，大师。我太惊讶了。”


    欧丽德西走进做工作，笑盈盈地说道：“这有什么惊讶的？是卡拉加朗公爵将亚历克斯杀掉了罢了。”


    赫松微微睁大了眼睛：“卡拉加朗公爵……杀了他自己亲生的孩子？”


    凯瑟琳大师讽刺地扯起嘴角：“我想，他不会允许亚历克斯被王城的行法官审判。万一亚历克斯在摩曼人鱼审讯官的逼问下说出了什么家族的秘辛怎么办？他们只能杀死他。”


    欧丽德西笑着点点头：“正是这样。”


    她说着，笑着望向凯瑟琳：“我想和赫松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凯瑟琳大师当然说“好”，木工店的工作室里，只剩下欧丽德西与赫松两个人。


    赫松神情震惊，震惊中仍然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懂。”


    欧丽德西笑笑，简单地将那段“反叛女王的祭烟”告诉了赫松，赫松惊得张大了嘴巴，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反叛，反叛露辛达王？”赫松缩缩脖子，说话都结巴起来，“嘿，那可是露辛达至尊王……他们疯了，他们怎么敢的？”


    欧丽德西轻笑：“他们当然敢。那段祭烟可是真实存在的。”


    赫松喃喃地说：“那段祭烟是真实存在的。亚历克斯·卡拉加朗决不能让它在所有人面前被燃烧。所以，他不得不对公主发动了攻击。那根本和什么‘私生子’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到了最后，亚历克斯也不能说出真相，不能为自己辩白，他只能让那个‘私生子’的谣言跟着他，和他一起进到坟墓里。”


    “是呀，”欧丽德西微笑，“我打落了他的牙齿，他也只能笑着将自己嘴里的血与牙齿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不敢将它们吐出来。”


    她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说过的啊，赫松，我说过的。这位亚历克斯·卡拉加朗，不仅不会得到与公主的婚姻，反而会在婚姻典礼上赔上他的性命。他会是我杀死的第一个卡拉加朗。”


    赫松望着她，神情复杂。


    欧丽德西，她是一位婚姻典礼上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她没有在典礼上出手做出任何事。


    然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她才是这一场大戏背后的策划者。


    赫松喃喃地说道：“是你告诉了玛蒂尔达公主，那段祭烟的存在……是你让洛伦茨·艾布拉德去‘拯救’了玛蒂尔达公主，让他们演了那一场戏，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婚姻。”


    欧丽德西微笑道：“我和你的婚姻，洛伦茨与玛蒂尔达的婚姻，都是非常有用的，赫松。”


    赫松望着她，有些迷茫：“洛伦茨愿意完成你的计划，我并不意外。可是，玛蒂尔达公主，她一向沉默而孤僻，他们甚至叫她‘哑巴公主’。你怎么可能说服她，去加入你们的计划？”


    欧丽德西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着工作室里的木屑与阳光，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才微微地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赫松。”


    “……”


    “我想要空灵大陆上所有的贵族全部消失，你想要为你的母亲复仇；康斯坦斯王子想要成为帝王，亚历克斯想要成为爵位的继承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玛蒂尔达公主也不例外。”


    “想要的东西……”赫松怔愣地说道，“孤僻冷漠的玛蒂尔达公主，她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欧丽德西似笑非笑：“当然，是登上‘王储争夺’的大舞台。”


    32.2


    当欧丽德西说出“王储的争夺”，赫松悚然一惊。


    他震惊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玛蒂尔达公主，也想要成为帝王吗？”


    欧丽德西耸耸肩，摊了摊手：“大概，那个显赫的王座太具有吸引力了，无数的生灵都前赴后继地想要坐上去吧。”


    赫松怔怔地说道：“可是，就算玛蒂尔达公主想要成为帝王，亚历克斯·卡拉加朗，也是一位不错的缔结婚姻的对象。她为什么会帮助你们反对他？”


    欧丽德西微微地叹了口气：“你想想，赫松。康斯坦斯王子的妻子是柏莎·卡拉加朗，卡拉加朗家族早就与康斯坦斯王子结成了同盟。他们一直在暗中支持着康斯坦斯王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玛蒂尔达公主与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缔结婚姻，你觉得，卡拉加朗家族，他们是会支持康斯坦斯王子，还是玛蒂尔达公主？”


    赫松愣了愣：“哦……他们已经在康斯坦斯王子身上投入了很多。卡拉加朗家族应当会选择康斯坦斯王子，而不是玛蒂尔达公主。”


    “对啊，”欧丽德西轻笑，“和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缔结婚姻，她将很难得到卡拉加朗家族任何权力、任何税收、任何骑士团。她得到的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荣耀，而不是实际的权力。”


    赫松愣愣地点头：“啊，是啊……却是，他们都说，玛蒂尔达公主与亚历克斯的婚姻，预示着卡拉加朗家族的壮大，预示着康斯坦斯王子的胜利，而不是玛蒂尔达公主的胜利。”


    欧丽德西扯扯嘴角：“对啊，为什么玛蒂尔达公主要促成康斯坦斯王子的胜利呢？她自己不想要胜利吗？”


    赫松愣头愣脑地思考了一下，终于有些明白过来：“所以，她不想要与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缔结婚姻，她最一开始看中的——”


    欧丽德西似笑非笑：“从最一开始，她想要的，就是艾布拉德家族啊。”


    赫松手指一颤，喃喃地重复道：“她想要艾布拉德家族……”


    “是的。”欧丽德西牵牵嘴角，“瑞查德王子拥有名正言顺的‘长子’地位，康斯坦斯王子与卡拉加朗家族暗中结成了同盟，只有玛蒂尔达公主什么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下意识地认为，玛蒂尔达公主没有争夺王储的意图——因为她确实势单力薄，没有这样的能力。”


    赫松抿抿嘴唇，低声说道：“如果想要争夺王储的位置，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后援与实力。”


    “是啊，”欧丽德西感叹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比‘婚姻’更为牢靠的利益交换呢？”


    赫松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所以，玛蒂尔达公主必然不会满意她与亚历克斯·卡拉加朗的婚姻。因此，她会配合着你的计划，顺利地‘被’洛伦茨·艾布拉德拯救，进而解除她不喜欢的婚姻、缔结她想要的婚姻。”


    欧丽德西耸耸肩：“整个空灵大陆上，大贵族们已经在一百年前的战争中凋零了不少，比如古老的维萨科斯家族，现在已经彻底式微了。”①


    她说着，用刻刀在一块废弃的木材上比划了一下：“新兴的贵族家庭里，卡拉加朗、艾布拉德、菲利克斯这三个姓氏，是最引人瞩目的。”


    她说着，在木材最上方刻上了“卡拉加朗”的姓氏，“卡拉加朗公爵势力最大，他在繁华的瑞文蒙特城具有真正的实质性的权力。卡拉加朗家族的领地，以大瑞文蒙特城为中心，覆盖着周围的几十个村庄、瑞威代尔城，以及曾经的小萨斐尔海边的港口城市，卡拉加朗城。”


    她说着，微微抿了抿嘴唇：“这三座城市互相照应，村庄散落其中，使得卡拉加朗家族的统治，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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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不可摧、难以攻打。国王任命的行法官与行政官在卡拉加朗家族的领地形同虚设——然而，因为瑞文蒙特骑士团的存在，就连女王也不能轻易地攻打领地、动摇卡拉加朗公爵的统治。”


    欧丽德西盯着“卡拉加朗”那个姓氏，盯了一会，才在它下面，刻上了“艾布拉德”的姓氏。


    “艾布拉德家族，它具有悠久的历史，是如今空灵大陆上最老牌的贵族。然而在一百年前的战争中，艾布拉德家族失去了欧普伦锡城的管辖权。现在，它是靠着家族多年以来的积攒，维持着‘公爵’的体面。当然，”


    欧丽德西说着，在木材最下方刻了“菲利克斯”这个姓氏，“艾布拉德家族的财富与人脉积累，还是比菲利克斯伯爵这样的新兴家族要多一些。老菲利克斯伯爵是女王的好友，在战争中曾经为女王立下功劳，因此得到了领地与荣誉。和卡拉加朗、艾布拉德家族相比，菲利克斯家族还很新。只是那位新任菲利克斯伯爵的能力和野心都很强大，人们常常讨论她，认为她会是空灵大陆上的下一位‘大公爵’。”


    赫松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望着那块木材，轻声说道：“艾格尼丝·菲利克斯是卡拉加朗公爵的妻子，菲利克斯与卡拉加朗家族隐隐地形成了联盟。而且菲利克斯伯爵是女性，伯爵的继承人也是女性，玛蒂尔达公主难以通过婚姻与菲利克斯家族交好。如果公主想要参与王储的争夺，她只能选择洛伦茨·艾布拉德。”


    ——所有人都知道，洛伦茨·艾布拉德，才是艾布拉德家族真正有能力的继承人。


    当玛蒂尔达公主与洛伦茨·艾布拉德缔结婚姻，她就拥有了艾布拉德家族与欧普伦锡城的支持。


    因此，借由着这一场“浪漫”的闹剧，玛蒂尔达公主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王储争夺的舞台，为自己在舞台上挣得了一个席位。


    在所有知情人的眼里，公主清楚明白地宣告：


    我，玛蒂尔达·梅菲尔德，正式加入王储的争夺。


    欧丽德西欣赏着自己手中的木材，轻轻一笑：“我很高兴她选择这样做。我需要康斯坦斯王子在王室里多一个敌人，一个不是瑞查德王子那么蠢的敌人。”


    她说着，轻轻点头：“我需要玛蒂尔达公主，我需要她打乱瑞查德王子与康斯坦斯王子‘二人对抗’的简单局面。我需要她将‘王储争夺’这一滩池水搅浑。”


    赫松望着她，也有些明白了：“这就是你一定要与洛伦茨解除婚约的原因吗……”


    欧丽德西耸了耸肩：“哦，当然。我必须和洛伦茨解除婚约，因为他必须和玛蒂尔达公主缔结婚姻。”


    赫松看着她：“那……你呢？你与洛伦茨解除了婚约，你自己的婚约怎么办呢？”


    欧丽德西笑道：“噢，我自己，当然是要来到瑞文蒙特城，与卡拉加朗公爵最可爱的私生子缔结婚姻了。”


    赫松的脸红了一下，然而他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不安：“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和我缔结婚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欧丽德西并没有回答赫松的问题，只是神秘地一笑。


    “我想要做什么，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她说。


    赫松沉默一下，没有追问，只是低声说道：“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欧丽德西轻松一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赫松。你只需要将木工的工作做好。”


    她说着，笑容里泛起一丝杀意，“你还不了解卡拉加朗家族吗？亚历克斯·卡拉加朗死了，他们一定会来报复我们。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普通地经营木工店，然后，很快，他们就会来找上我们了——”


    欧丽德西话音未落，“凯瑟琳·伍德木艺店”的大门忽然被人“嘭”的一声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