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顾喜夏沉浸地听完了对方从看到这个剧本的第一眼就被吸引，剧本的构思如何巧妙，意义如何与众不同，以及自己是如何觉得林晏本人就是出演他男一号的天选之人。


    “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各个方面，他绝对是完美符合男一号的，如果林晏能够出演，我有信心，这一定会是一部能让咱们青史留名的作品！”


    张治讲的投入，心情好像他此刻已经站在领奖台发布获奖感言一样的澎湃。


    全场最佳捧场人员顾喜夏当即鼓掌，情绪价值给满。


    时间已到了黄昏，包间小小的窗户透进柔和的自然光正巧在张治的头上。


    顾喜夏莞尔，觉得张治未来说不定真的能站上领奖台。


    导演可以，那男一号的话……她看向一边被恭维许久的男一号，挑眉问道:“张导夸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想的？”


    此话一出，张治也把目光转向林晏，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林晏顿了一下，才发觉顾喜夏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张治期望的目光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即使对方快要把他夸到天上。


    说实话，直到现在，林晏对这个突然闯进来后就和顾喜夏喋喋不休个不停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他目光略过顾喜夏吃了一半的饭，神色晦暗片刻，后又将手边的杯子倒了半杯茶水:“以茶代酒，承蒙赏识。”


    顾喜夏眉头一紧，伸出手但没来得及阻止。


    林晏端着杯子的姿势不动，静静地看着张治的神情从欣喜到慌乱。


    “额，没有杯子了，不好意思……”寻找无果，张治面上闪过些许尴尬。


    顾喜夏这才恍惚想起，两人刚刚说的正投入的时候，似乎有服务员进来询问需不需要加套餐具。


    回复的人是林晏，眼下的情况，可以看出他的答案。


    “是我们的疏忽，聊的太开心了，早就应该敬您一杯的。”然而没等她道完歉，张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先一步起身。


    “今天这么冒昧地打扰是我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因为在大堂看到你们所以太激动了，差点忘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那您明天有时间的话不如来我公司详谈一下后续的合作吧。”


    顾喜夏在桌子下拍了一下林晏的胳膊。


    “我也对您的剧本很有兴趣，希望可以有合作的机会。”


    “一定一定！”


    一谈到创作，张治仿佛就有无限的热情，可回归到现实，本人却有些风风火火，来的快走的也快。


    想必那个还愿意等着他的朋友，忍耐力也一定不容小窥。


    人走了，林晏才恢复了‘正常’，柔声询问她菜都凉了要不要换一些。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顾喜夏心里发闷，不吐不快。


    “你刚才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


    那么直白的赶客行为，大概只有张治看不出来，又或者他只是装作看不出来。


    顾喜夏想不明白林晏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给未来可能合作的导演一个自己没礼貌的印象。


    难道两人之前有什么不快，可没记错的话，这明明是双方第一次见面。


    “因为我们在吃饭。”林晏叹了一口气，拿过点菜的平板，“这是你今天的第一顿饭，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重要。”


    他面露无奈，像一个孩子挑食的家长。


    被塞进手里的平板带着对方不容拒绝的力气，顾喜夏胸口有些发酸。


    是啊，林晏和张治之间没有旧怨，甚至林晏大概都没认真进去剧本到底写了什么。


    他的态度竟然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吃饭。


    这有些……太超过了。


    最近由于工作上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她确实忽视了太多细节，深夜停在楼下的车，热气腾腾的早餐……以及对方关切担心的眼神。


    林晏对她的关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全方位的包围起来，但她的逃避机制似乎让她最大程度忽略了那些。


    这时服务员恰好进门换新碗筷，碗筷敲击的声透过耳朵，也敲响了她的内心。


    “林晏。”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所有。”顾喜夏深吸一口气，左手扣到了右手上，试图以这种方式给自己勇气。


    林晏闻言一愣，良久才追问道:“什么意思，顾喜夏，你要讲清楚。”


    “谢谢你的喜欢”，右手留下了一个指印。


    “谢谢你最近对我的照顾”，第二个指引。


    “我的意思是，我对你，也有好感。”第三个，三条指引相交，身体上的痛处表示出了她说出这三句话所需要的勇气。


    顾喜夏全程没有抬头看林晏的表情，直到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她才因为不安抬起头。


    林晏抿唇微笑，他伸出手试探地拉过她的手，这次，顾喜夏没动。


    “你坐过过山车吗？”


    “啊？没，没有。”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但没成功。


    林晏握得更紧了。


    “我刚刚的心情就像从顶部猛地降落，因为我以为你下一句会给我发好人卡，还好不是。”


    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好像的确有点那意思，也怪不得他会误会。


    “原来你突然回应我的表白，我在欣喜若狂之前，还需要一颗强心脏。”林晏看着顾喜夏的脸一点点变红，越看越觉得喜欢。


    菜又上了一遍，色香味俱全，这次顾喜夏吃的心满意足，林晏也看的心满意足。


    “但是明天张导来公司谈的时候，你要态度好一些，这剧本真的非常好，说不定真的能拿奖呢。”顾喜夏放下筷子后，仍不忘叮嘱。


    林晏点点头，　“一定给他十二分的热情，毕竟……”


    “毕竟什么？”她追问。


    “毕竟我现在心情特别好，能给全世界好脸色。”


    ……


    “我们这个电影，目前只定下了你一个演员，但你肯定是绝对的主角，这点我能保证，而且绝对不会滥用替身和剪辑。”


    第二天张治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了吸引力公司，看着四周气派的装潢，那原本靠着好剧本产生的底气变得没那么足了。


    “嗯，我这边没什么问题。”林晏倒是实现承诺，对张治的态度与昨天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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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


    “档期方面，可能也还不能十分确定……”


    “可以等。”


    “片酬方面，不知道你这边的预期是……”


    “无所谓，你看着办。”


    “等一下！”眼看林晏都快要同意无偿演出了，顾喜夏急忙出声打断。


    她一把拽过林晏，按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说让你今天的态度好一点，但没让你人家说什么你全都同意啊！”


    “可那些东西我确实都不在意，毕竟……”林晏耸耸肩，甚至想和顾喜夏靠得更近，自从两人把话说开，这人就不知道怎么，突然解锁了粘人属性。


    没办法，顾喜夏只能将人推开，自己坐到张治的对面诚恳发问:“张导，您不如就直说，现在这个剧组有什么吧？”


    张治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嘿嘿，确实是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不过已经有投资商表达出对这个项目的兴趣了，在不久之后应该就能够敲定，有了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钱到位，其他的确实不是问题，顾喜夏想了想，或许能够赌一把也说不定。


    可两周后，张治哭丧着脸来到她的办公室，顾喜夏觉得自己可能赌输了。


    现在的张治和前不久那个拿着剧本满眼全是对未来的憧憬的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神色暗淡，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被现实打击了个遍的颓废。


    见到顾喜夏的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投资商黄了？”她给张治倒了杯咖啡，下意识觉得这可能是最打击张治的原因。


    张治略显呆滞的接过咖啡，面无表情地一下子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让顾喜夏怀疑自己是不是只给他倒了一杯水。


    “投资商说我的剧本很好，很有投资的价值。”


    “那不是很好吗？”刚走进门的林晏恰好听到这句。


    张治听到林晏的声音，整个人变得更沮丧了。


    “但对方要塞演员，改剧本，干扰剪辑，任何干扰创作的事情，他们都想插手。”


    原来症结在这儿。


    “如果那样下去，即使电影名字不变，里面也会面目全非的。”顾喜夏拍了拍张治的肩膀。


    剧本是他的，归根结底决定权还是在他自己，林晏错过这次机会确实会有些可惜，但不代表他以后不会接到更好的本子。


    但陆栖那次的事她也实在不想发生第二次了。


    一旁的林晏本人，顾喜夏上下扫了他两眼，对他现在有没有看过张治的剧本产生怀疑。


    “不，我绝对不会妥协，谁，也不能干扰我的创作自由！”方才那杯咖啡仿佛现在才产生效果，张治突然打了鸡血似的站起身。


    “等会儿……”她这才听出不对，“你没和那投资商签合同啊，那你这副样子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妥协了但又过不去那道坎呢。”


    “我是对行业无耻现状的愤怒！”张治又拍了拍顾喜夏的办公桌。“你们放心，我不会放弃寻找下一个投资商的。”


    “不用那么麻烦，只是投资的话，我有办法。”盯顾喜夏盯够了，林晏才重新加入对话。


    看来，还是看了剧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