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清蒸海鲜和各种烤肉，主食是周大律师撸起袖子揉面团做的披萨。


    陈皎皎家里那台烤箱从早到晚就没停过，每次安寒路过的时候都会从中飘出不同味道的香气。


    虽然男人们摆弄烧烤架笨手笨脚的样子看起来很不靠谱，但食物的味道出奇地好极了。


    吃完午餐，周明凯在厨房里刷碗，陈皎皎靠在厨房的门口哄老公刷碗。


    陈少季从冰箱里把冷藏定型的黑森林蛋糕取出来，分成小块放在蛋糕盘里，旁边摆上金属质地的小勺子，准备一手一块端出去。


    星星和陈皎皎家的两只狗在草坪上玩耍，连姑姑家的小狗对他都只是格外温柔地用头蹭他的胸膛。


    陈西西怕晒，不肯去阳光下，所以黏在安寒身边听新晋小舅妈讲娱乐圈的八卦。


    安寒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又不像陈少季那样刻薄，还时不时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蹦出两句冷幽默。


    陈西西小朋友安逸地窝在安寒的怀里，两个人一起慢悠悠地晃着秋千。


    小星星和大狗玩着玩着，转过头看到姐姐靠在麻麻地怀里亲密地说着话，小小的脑袋里居然生出了一些别扭的情绪。


    他沿着草地“蹬蹬蹬”地跑过去，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哈士奇和短腿柯基，走到安寒和陈西西的面前。


    因为陈西西窝在她的怀里，所以安寒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小星星，而是伸手揉了揉他被冬日午后的阳光晒出一层薄汗的小脑壳，问道：“怎么啦？”


    星星却闷着头不说话，伸出小手推着陈西西的腿，示意姐姐应该离自己的麻麻远一点。


    安寒怕秋千的摇摆会撞到星星，连忙将秋千停下，伸手将星星抱在了怀中，怕喧闹的声音里错过星星的表述，凑在他的面前再次询问道：“星星怎么了呀？”


    一向乖巧聪慧的小小孩子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垂着脑袋，鼓着不太高兴的小嘴巴，许多人夸赞过肖似安寒的眉眼在这一刻闹脾气的样子和陈少季如出一辙。


    小星星用出吃奶的劲将自己的小身体挤在了安寒和陈西西中间，然后将脸埋在安寒怀中，闷声沉默着。


    不配合的样子弄得安寒有些手足无措。


    陈少季本来端着盘子走到了落地窗后，看到这一幕顿住了脚步。


    陈皎皎煮了一壶红茶，端着茶壶的托盘跟着陈少季走出来，顺着弟弟的目光也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幕。


    ——小星星别扭地卡在安寒和陈西西的中间，不算宽的秋千上实在容不下第三个人，陈西西也不肯让他，不论安寒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话。


    陈少季停在原地看了几秒，就端着黑森林蛋糕走了出去，“铛”地一声将餐盘放在了秋千后的桌子上。


    安寒正在被小星星缠得一头雾水，这时候突然出现一双手将挤在安寒旁边扭来扭去的小朋友一把抱起。


    小星星正在耍着脾气，却被一双大手拎着悬空，稳稳地落入和妈妈温柔的气息不一样的怀抱中。


    陈少季少见地板了脸，叫他的名字：“陈星星。”


    陈少季极少会对星星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小星星扁了扁嘴，双手攀在陈少季的肩头，两只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盈满泪珠。


    也才三四岁的小朋友很快就委屈得抿着嘴巴，却也努力地紧皱着小脸，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安寒已经从秋千上站起身，站在陈少季的身边，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星星含泪的眼睛。


    安寒的心一下子就揪起，然而更多的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无措。


    比起陈少季，她不懂得星星的难过，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不懂他懵懂的话语中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


    陈皎皎远远地看着，没有将托盘中的红茶端出去，而是抬手招了招女儿，示意陈西西进屋来，将一家三口的时间还给他们。


    陈西西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走进屋，回头还有点担忧地看着弟弟，却被陈皎皎揉了揉头发。


    陈西西疑惑地问道：“星星怎么了？”


    陈皎皎有些好笑地看着，伸手帮女儿理了理玩得乱七八糟的碎发：“别理他，和他爹一样作着呢。”


    说完话，陈皎皎拍拍女儿的背：“去厨房里找你爸给你切蛋糕。”


    陈西西欢呼了一声，很快将闹脾气的小弟弟扔到脑后去了。


    陈皎皎看着草坪上那对年轻的父母，摇了摇头，也很快离开，只剩下两只狗围着那一家三口转来转去。


    陈星星小朋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陈少季拍着后背顺了两下，便不再有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涌出，只是撅着小嘴一下一下地抽噎着，看着可怜极了。


    陈少季索性抱着他和安寒一起并排坐在秋千上，一回到可以攀爬的秋千上，小星星很快连滚带爬地爬进了安寒的怀中。


    陈少季拿起他衣服上挂着的口水巾给他随意地抹了两把脸，看不出神色地说道：“陈星星，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小星星贴着麻麻的心口，闻言抽噎着对着陈少季伸出三根手指：“对…对的…宝宝已经…已经四岁了…”


    去年的时候陈皎皎教过他三岁的比法，过年的时候也教过新的，但是混乱的时候他也会比错，就像现在，三岁四岁的手势比划地乱七八糟。


    陈少季有些嫌弃地勾出他曲着的一根小手指：“陈星星，四岁的孩子已经是大人了，已经不能因为妈妈身边围着别的小朋友就闹脾气了。”


    小星星被爸爸纠正好的四根手指有些迟疑地落下，抽噎声变弱：“…是…是吗？”


    他冷酷的爸爸认真地点点头，似乎十分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一点。


    于是小星星扭过头，眼睛湿润润地看向麻麻，露出询问的眼神：“…真…真的吗…”


    安寒当然没有办法欺骗他，更是因为刚刚听完他闹脾气的原委后心碎了一片又一片，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自星星有记忆以来，安寒从未给予过他这样结结实实的拥抱，仿佛要把这个自自己的身体里诞生的血肉重新融回骨血那般。


    ——


    吃完下午茶的蛋糕，陈少季陪着星星和陈北北小朋友打了会球，陈皎皎终于找到时机再次和安寒单独呆了一会。


    安寒跟着陈皎皎上了三楼，因为相同的户型，陈少季和陈皎皎家的顶楼都是一个不算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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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姐弟俩很有默契地一起改造成了工作间。


    不一样的是陈少季的工作间的墙壁上用了最好的隔音，里面塞满了乐器，而陈皎皎的工作间是一座花房。


    花房外有一座露台，能看到半个小区的层层叠叠的屋檐。


    安寒在露台的沙发上坐下，不知道陈皎皎要和她说什么。


    很快，陈皎皎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小那么一点点，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姑娘，陈皎皎实在摆不出做姐姐的架子。


    但是想到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弟弟，她还是温声说道。


    “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按理说你第一次来家里，该由我们的长辈出面，但我和阿季…尤其是阿季，其实也谈不上有父母。”


    “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礼数要替他尽，虽然这些年，我们大多是互相扶持，也说不上是谁照顾谁。”


    察觉到安寒有些怔愣的眼神，陈皎皎笑了笑，解释道：“我生下西西的时候，都是阿季在照顾我，他把星星带回来的时候，西西北北都长大了，我只是时不时地给他搭把手，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自己在照顾星星的。”


    陈星星小朋友似乎很是幸运，工作繁忙的歌星爸爸会为他推掉大半的工作，事无巨细地小心照料。


    而看起来毫无经验会将事情搞糟的爸爸，实际上在他之前已经有过照顾两个孩子的经验。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住在隔壁的姑姑姑父收留，这里有很喜欢他的哥哥姐姐，连家里的大狗待他都格外温柔。


    只有她。


    只有她选择在星星小小的世界里来去，让他被迫学会一次次分离。


    安寒想到这里，覆在盒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而陈皎皎对她说这些，本也不是为了让她难过，所以她伸出手，像安慰女儿那般将自己的手覆在安寒的手背上。


    看着面前这个并不比自己弟弟顺遂的姑娘，她的心也变得格外柔软。


    她确实像自己的弟弟形容的那样。


    陈皎皎身边的女孩，或是如路菀那样张扬肆意，或是如许林烟那样狡黠天真，她从未见过安寒这样的姑娘，固执又脆弱地，可以一个人走很久很久。


    陈皎皎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厚厚的红封和一只玉手镯。


    那只玉手镯漂亮极了，陈皎皎拿起来，将它滑进安寒的手腕上。


    “这手镯是我奶奶留下的，和我爸爸那个晦气的糟老头没什么关系，我想了很久，如果要给你点什么见面礼，还是这只手镯合适。”


    提起陈柏峰那个一手造成他们姐弟家庭悲剧的罪魁祸首，陈皎皎很是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安寒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截圆润饱满的玉镯，陈皎皎欣赏了一下，很是满意。


    安寒摩挲着盒子的纹路，看着手腕上翠碧的色泽，轻声开口道。


    “姐姐对我很好。”


    陈皎皎闻言，眼中滑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看向安寒的神色却少有地认真。


    “那当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