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脸不红心不跳胡乱说了一通。越说越觉得此事甚妙。


    她的确不会老也不会死，原因至今是个谜题。而且在高手如云的修仙界，长生好像也是一件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事。她又还不够强大，一旦和人发生冲突，死就变成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就像这次流落海神殿被海妖击杀一样，很难保守住秘密。


    可灵螟一事出现，她再说自己不死之身，竟然也说的通了？


    菩萨却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脸色寻常轻易反口，倒又有些怀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你知道蓬莱仙岛吗？”他问道。


    “听说过，”云微脑中快速过了一遍，说：“是个修仙世家对吧？”


    菩萨目光穿过她，像望着远方。因为使用过灵力，身上连接这壁画的丝线又逐渐变得严实。他后退了一步，身躯几乎和壁画相叠。


    “蓬莱仙岛世代都在求长生，日后，你若是碰巧遇见她们，得离远些。”


    “这样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微兴趣更大了，这世上竟然有追求如此之高的修仙门派！听俞泠说过，那蓬莱仙岛还是以女子为首的，岛上不轻易出仕。一旦出现，便是美女如云。有机会定要见识一番，云微心想说不定还能找到同道中人。


    男菩萨见她一脸向往，神仙般的俊颜上罕见的出现不悦之色，“不是在同你玩笑。八百年以前来取灵螟之人就是蓬莱仙岛的……佳婿。”


    说道这里，他语气顿了顿，脸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云微眼睛不眨的看着他。


    菩萨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人本受玉鉴仙子所托，相约以灵螟为聘，成两族之好。”


    灵螟确实已经被顺利取出，但有没有用在玉鉴仙子的身上，他已经不再知道。如今云微展现出了长生不死的特质，若是被蓬莱仙岛知道，无论有没有食用灵螟，想来都不会放过她。


    云微听完若有所思，见男菩萨已经渐渐隐去身形，像极了落荒而逃。


    她嘴角轻扯，“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男菩萨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有人曾经为取灵螟被困在了天人永生图里，最后不得已留下了半条命。命中以精血汇聚，最后被画吸纳，成为了画中人。


    他本是他，又不是他，不过是被剥离的一部分，在永生图中苟延残喘几百年，甚至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他回到了永生图中，长久没有回响。


    是被说中伤心事了吗？云微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单手轻叩墙面，反过来宽慰，“不用不好意思，谁还没有过往。吃一堑长一智嘛。玉鉴仙子是吗，我记住了。待我出去以后有了机会，便通知你这位心上人来见你。”


    “不要胡言。”男菩萨在画中说，“两族联姻，从来都是为了重临仙界的大事，无关情爱。”


    云微：“……”


    好吧，是她啰嗦了。


    ……


    流落在荒岛的第二年，上面的深海似乎出现过一次海啸。那天风很大，云雾缭绕之际，雷鸣闪烁了两个时辰，海水往岛上蔓延，冲灭了半数的绿植和水土。


    云微当时还身在海神殿内，跟着男菩萨修炼五行之术。听见动静后头也不回跑去了海边。结果却令人失望，海浪过境之后，依旧没有看见活人，只有一大片死去的妖兽肉身。


    海神殿永远是一进一出。只有生人进入，神殿内才会相对应的出现一道传送阵门。阵门又会隐于天人永生图内，旁人进来总会费一番波折才能顺利找到。


    经此一事后，男菩萨竟然执意要与她约法三章。


    “我助你修行，也传授术法，算半个师父。既然是师父，就没有用过便扔的道理。”


    他还是那一身白衣装扮，神仙姿态。只是相处了久了，教授起她来也颇为用心，真把她当成弟子一样，事无巨细。


    天人永生图里的东西拿不出来，像一些功法秘籍，只能离开半柱香，灵剑法器也一样，最多停留在外一夜。云微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得出的结论，如男菩萨这样的高人，离开永生图同样只是表象，需要一定的契机，而且不能离开太远，一经使用灵力，即刻又会被吸入画中。


    云微想想他也不容易，就问菩萨有什么心愿。


    男菩萨道：“五年为期限，你留在海神殿专心修行。不准再有出去的念头。”


    天人永生图在如何价值连城，终究不过只是一副画而已。里面东西又全是死物，神图以外的海神殿同样长久了无生息。他大概还是寂寞的吧。


    这种感觉云微也很熟悉，就如同自己在凡间的几十年。因为样貌不会老怕被人当成异类，云微也尝试过隐居山林，但没过多久就受不了自己独自一个人，终究还是选择了换座城池隐市而居。


    人间市井纷乱繁杂，但烟火气能让人安心。对玄霄而言，有人能说说话就是好的。


    他说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五年是他最后的期限。


    云微想了想，答应了下来。这一待，就是六年。比原来约定的还多出三百六十五天。


    经历了长时间的苦学，云微掌握的招式秘术甚至背过的术法神通，不计其数。可修为也只堪堪到了练气七层，尚未圆满。


    男菩萨说是因为灵气稀薄，又物资匮乏的原因。资质差是一点没提。


    那一日如往常一般，是在白天。不过昼夜如今对云微来说已经太大的区别，修为上达练气中期以后，结合她的实战经验和菩萨越来越细致的指点，海妖已经不足为惧。


    云微白天也在海神殿修行冥想，入定之后很难脱离出来。还是男菩萨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墙上壁画光芒微闪，他隐于画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提醒道，“有生人入境了。”


    ……


    本身出去这事在脑海中已经想过了几百遍，云微第一时间去了海神殿中最深处的那间石室。


    石室没有特别之处，但石门相对的墙壁上光芒却微微闪烁。男菩萨借着灵力将永生图的末尾诛仙台摊开，壁画中风云变幻之所，果然是一道传送阵门。


    云微一时间又惊又喜，抬起脚差点就要一步跨进去。忽而又觉得周围太安静了。


    有些不对。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云微收回左脚，对着画中没有显露身形的男菩萨说，“我可以走了？”


    “……”


    云微，“我真走了……”


    许是见云微的语气里调侃更多一些，画中菩萨沉静了一会，才无奈的出声，“五年之期早已经过去，去留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本身的时间也不多了。”男菩萨说道。


    寻常修士被吸入画中，一瞬即灭。劫成如黑蛟，也只挣扎了半月。他为堕神精血，足足撑了几百年，已经很不容易。


    云微听他这样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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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心生不舍了。


    “你不走了？”见她长时间没有动作，男菩萨主动开口询问，“神殿的传送阵门出现后，就算无人出入也有时间限制，最长不超过七天。七天一过门就会消失。”


    “机会就在眼前，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出去吗？”


    云微脸上一丝惊讶闪过，是没想到男菩萨将她的心底想法早就摸得清楚。


    她人也渐渐放松了，反倒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对于出去一事。


    “很急，但也没那么急。”


    ……


    海啸过后的海岛一片狼藉，天色永远都是那么的黑沉阴暗。水岸边沿也没有活着的鱼虾之类，云微灵力在身，也生饿了这么多年，看见鲜活的人体那般活生生的躺在那里，都有种抓过来火烤的冲动。


    赶海嘛，她已经十分有经验。附近所有的海岸都巡视了遍，总共找到三个生人。一死两伤。


    活下来的概率还蛮大的。幸运的是都不是秦家人，毕竟秦四襦那副死人脸和千篇一律的束身黑衣化成灰云微都认识。


    云微这次没那么好心，将人一一拖回岸边。


    她仔细看过被海浪冲过来的几人。


    三人三种不同的服侍，一看就不是一起的，但都是修仙者，修为不高也不低。死的那位是的男的，年纪看起来二三十的样子，样貌倒是英俊，功力可能还稍微高一些，大概金丹上下。


    活下来的是一男一女，一个穿着白色流仙裙，一个穿着紫袍，年纪都不大，皆是筑基期。死了的那个也就罢了，剩下的两人全都陷入了昏迷，看样子伤的不轻，半个身子还沉浸在海水里。


    云微来回打转，眯着眼睛看他们身处的方向，两个幸运儿一南一北，死兄飘在中间，三人相互之间离得倒不是很远。


    她想了想，先将那位倒霉的死兄身上的乾坤袋拿了，抹去神识后，当场就搜刮起来。获得中品灵石十七块，下品灵石若干。还有十余瓶不同种类的丹药。挑了几瓶打开闻了闻，云微分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找时间带去神殿让男菩萨看看。


    云微还在死兄的乾坤袋里找到了几件女子的衣裳，她拿起来分别摊开看了看，最后选中一件和死兄身上差不多颜色款式的蓝色衣裙，三两下穿在身上。


    准备的功夫一件件完成，天又要开始一点点暗下来。


    白日褪去，夜晚来袭。


    但看另外两人的样子，感觉今晚是醒不过来了。


    云微在今晚将人拖进树林明天在拖回海里，和不管不问让他们直接冻上一夜之间，艰难选择了后者。相信他们的实力！她自己倒也没有在回到海神殿，而是继续留在海岛上，爬到熟悉的树干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微微亮，云微就又回到了海边。依次探查了两人的鼻息。


    很好，都活着！只是躯体有点僵硬。不过修士嘛，炼体炼魂不在话下。她估摸着时间，两人之中那位紫袍男应该快要醒了。


    云微慢悠悠的走到中间的海岸边，找到了蓝衣死兄的位置，还穿着他乾坤袋里的衣服。


    万事俱备，云微眺望着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的情况，感觉已经有动静了。当下心一狠，抬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往自己胸前拍下一掌。都有些震痛心脉了，眼前是一点点黑下来，身体也随之变化。


    云微最后一眼找准了方向，心想这个团她跟定了。想着就朝着死兄的身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