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还是一身白衣，形貌出尘不似真人，轻飘飘从画里走出来。云微才看的清楚，永生图里的细线一直连接在他的身上，从亮眼的白色光芒渐渐变淡，接近透明，但不曾断过。


    海妖鱼目为珠，实际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只以气息分辨生物。男菩萨凭空出现在神殿里，海妖却直接忽视他只冲着云微攻击。


    他应该真的不是人。


    云微心里想着，手下动作越发凶残，一手执剑一手成爪不是给海妖刺死，就是直接捏碎它的头颅。


    男菩萨就在旁边看着，不赞同的说：“赤手索命，是妖邪才用的手段。”


    狠辣而且不雅观，他心中想，总觉得不该出现在云微身上。


    “那你说怎么打？”


    男菩萨便道，“持武器攻击，招式轻巧灵变为主，体内灵力辅佐气力。群攻之下旨在一击致命，退守不恋战。”


    “灵符当前，法阵从后。五行遁离，可保万无一失。”


    云微也就堪到练气二层，灵力低微。体质也稍显薄弱，打斗起来颇为吃力。只听菩萨前一句话，都不知道这招式灵变和辅佐气力二者怎么兼顾？她要么将灵力注入剑中，要么使用在身法上，停留几秒的功夫又不甚被海妖抓住了破绽，接连伤到了好几处。


    鲜红的血液频频流出，腥气弥漫四方，周围的海妖像打了鸡血一样，更加激动的冲过来。


    犹豫果然就会败北，她真是服了。


    长剑反被重重脱手插入地面，云微心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拼一把！她双手置于胸前，迅速结成莲花印，口诀不假思索而出，“玄冰封天，唯我独存！”


    是青元诀中五行术法之一的御水术！


    咒语出口的一瞬间，云微感觉到全身灵力几乎被抽空。可效果显著，灵气转成术法召唤寒霜之力，遇水成冰，专门克云雾里的海妖，将它们一一冻成了冰块。


    法术还是厉害的，可惜她能力不够，冰霜撑不了多久。所谓机不可失，云微反应算得上极快，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再次拔剑挥出，剑气所到之处，冰冻着的海妖全都碎成了粉末。


    “不错。”


    万般恢复平静之后，云微脱力撑着长剑在原地喘息。一直观战的男菩萨总结了战局。他像是局外人一样，静静等待冰霜褪去，也将她力竭的模样看在眼里，“你果然偷偷学了五行之术。”


    云微，“是有如何？”


    她休息了一会，便将长剑重新插回壁画中，反身朝着前殿走去。现在时间还早，浓雾只在冰霜下遁去了一部分，相信要不了多久又会卷土重来。云微自觉没有多余的力气在战，在强行使用术法，只会消耗体内玉露的灵力，不太划算。于是打算立马回到海岛上去。


    男菩萨跟了上来，但他是紧贴着永生图飘荡的，直到看出云微意图离开，脸上才露出不解，但又不会对她的行动提出质疑，只是好奇的问，“你还是要走，为什么？”


    云微脚步不停，言简意赅，“怕死。”


    男菩萨本身是灵物，可以随着永生图意动随行，却落后两步，静看着云微的背影。


    流落荒岛数月，她已经坦然适应。身上不在披着褴褛衣裳，而是换上秦家人乾坤袋里备用的黑衣，身材也足够高挑，气质清冷平淡。下定决心要回去，行走时直视前方，都不会给旁人多留一分眼色。


    她还有一张明显美于常人的脸，但并具有攻击性，反而稍显柔弱让人容易一眼便心生好感。长发多且柔顺，只用普通的木簪束起，脸色也总是微微苍白，看着不太健康。


    菩萨默默跟着走了一段黑漆漆的阴湿石路，像是犹豫许久才开口，“你不是不死之身吗？”


    他声音很轻，云微却听得清清楚楚，内心徒生波澜。但想起最近一次复生的时候男菩萨本就在场，倒也不奇怪他知道。只是这么多天下来，两人都避之不谈，又是在偏僻没有第三个人的海神殿里，原本相处还算融洽的。


    但戳破之后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忌惮了。


    “你自己被困永生图不知多少年，画里画外两个世界，你又知道多少，凭什么认为我是不死之身。”


    云微边走边说。


    男菩萨没有反驳，只认准了一件事，“服用过灵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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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会得到永生。”


    “等等……”


    云微脚步顿住，倏地一下转过身去，“你刚刚说什么？”


    男菩萨端着一张出尘的神颜，重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云微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我吃了灵螟？”


    看她表情凝重，男菩萨脸上出现疑惑，“难道不是？”


    双方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之时，云微先举手休战，说：“我们来盘一下因果。”


    偏冷阴森的石殿里，两人分立站在墙壁的两侧，开始对账。


    男菩萨说，天人永生图八百年前就已经失去了灵螟，确确实实是被真界的人以命取出的。至于最后用在了谁的身上，他心中本该有一个答案，但几百年过去却始终没有结果。


    直到数月前，罗刹海再生变故，云微混在两个真界修者之中，进入了海神殿。


    “你本身无灵根无资质，却能徒手从永生图中取物，且心脉伤重未死，必然就是吃了灵螟的效果。”


    男菩萨说的好似有些道理。


    云微：“就这？”


    她有没有吃虫子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一来一回之间耽误的功夫足够，海神殿内又泛起浓雾，千篇一律的丑陋海妖一一浮现。两人谈话正说到关键时刻，云微本来还想躲开海妖多的地方继续往外走，男菩萨却不甚耐烦。


    只见他轻皱眉头，节骨分明的手探出起势，没有结印也没有说出口诀。弹指一挥间，一道凌厉的蓝光凭空出现，如同光波一般瞬时穿透层壁交叉的青石殿……


    周围刚刚才凝聚成形的海妖，竟然于顷刻间消亡！


    “你继续说。”男菩萨道。


    云微看着他收回手，眯了眯漂亮的眼睛。


    心底重新正视了这位所谓的画中人。


    “对，”云微稍一思索，开口就说，“灵螟就是我吃的。”


    她心想那应该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就不太能够记得清楚。


    是谁给长生药？什么时候吃得？啥味道，吃完后又是什么感觉，她统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