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平：“王侍郎不打自招，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执愤恨地看向江暮合：“卑鄙！”


    “卑鄙？谋害他人性命的人却说被诬陷者卑鄙，自己为受害者感叹几声便摇身一变，成为为他人伸张正义的好人了。”


    “王侍郎这又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道理不过是上位者制定的规则，你们不赞同本官的话，那是因为本官身处下位，若是圣上说的话，你等安敢不从？”


    “真真是放肆！”


    “怎么，戳到长公主殿下的肺管子了？长公主殿下也意识到自己不堪为这世道的明主了？”


    赵曦怒极反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颠倒黑白，不知所云！”


    “长公主殿下这是无能狂怒了吗？”


    “大胆！”


    王执越发兴奋道：“怎么？长公主殿下不赞同本官的话便要动用君主的权利来迫使本官承认自己做得不对，而长公主殿下做的才是对的吗？”


    赵曦看向他的眸子里装着怜悯，“王侍郎真的不知道这世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公道吗？”


    “公道？从长公主殿下嘴里说出来公道，长公主殿下不觉得可笑吗？”


    “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凭借你们的喜恶罢了！”


    “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间没有。”


    “你说了这么多，又何尝是真心想要一分公道？你要的从来只有一样东西。”


    王执抿着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长公主殿可敢说自己不想要？既然长公主这般慷慨，何不劝陛下将这个皇位让出来？！”


    “什么天命所归？这天下自古以来便归强者所有！你们赵氏王朝气数已尽，凭着江家的帮助才得以苟延残喘，长公主殿下与江家成亲，保不定江家会为了权力夺权，日后怕不是连江山都会易了主！”


    赵曦冷冷地看着王执，“王侍郎一心求死？”


    王执冷哼一声，“怎么，被本官戳到痛处，长公主殿下如今要杀人灭口了？”


    “本宫与你说多少话都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你这般人生可悲，可叹！”


    “这世间从来没有权利，权利是百姓赋予的。统治者施以权利，便要偿还给百姓。如今百姓富足，世间无乱，赵氏为何不能做这天下之主？”


    “百姓能赋权，同样能将权利收回！前朝君主与杨益便是最好的例子。若天下交到你这种人的手中，下场定然如杨益一般，遭天下人唾骂！”


    “这天下，尽听君主一言。”


    “可这天下之主，是由百姓说了算的！”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世道从未变过。天下太平，百姓又怎会纠结天下之主是姓赵还是旁的，多少年之后史书会记载赵氏为主之事天下太平，民富国强，而你这样的人甚至都不配在史书上留名，就算有，也是代表耻辱。”


    王执看着赵曦的嘴一刻未停，每一个字都如轻飘飘地云烟，轻轻地散掉了。他冷哼一声，方要说话，张贺平却一个字也听不下了，“长公主殿下，这人实在聒噪，本官这就将他绑了！”说着便堵住他的嘴。


    江暮合看着赵曦瘦弱的背影，倔强又挺拔。


    她始终是他认定的君主，从未变过。


    “王侍郎不会不记得这个东西吧？”


    江暮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王执这才愣住，摇着头，他的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再没了平日整洁的模样，活像一个疯子。


    “这是你未寻到的袁编修的遗物，你可知它在什么地方？”


    “在袁编修遇害不远处的街巷中搜到的，上面还沾着王侍郎侍从的手印，经太医比对过，分毫不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侍郎要记得，这世间向来是如此。”


    一切尘埃落定，王执已经承认了一切，案子自然算是结了。


    王执出言不逊，谋害朝臣，罪无可恕，责令处斩。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夫人直接晕了过去，王令仪立刻命侍女请了郎中来。


    “依娘，我们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王令仪双眸噙着泪，语调哀婉：“母亲不要怕，日后还有我呢。”


    女子如何能当家？王夫人疯了一般，“长公主殿下平日与你交情不浅，可你父亲出事之后，她却连救都不救！想来你父亲平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长公主殿下真是十分冷血，不讲情面，枉为君主！”


    王令仪却变了脸，“母亲怎么能这样说公主，母亲难不成忘了父亲犯了什么罪过？且公主……”王令仪顿了一下，哀从中来。


    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多年玩伴，她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会站在对立面上，她真的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王令仪从来没有违逆过王夫人，王夫人震惊地看着王令仪，“依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了长公主殿下也要抛弃阿娘吗？”


    王令仪皱着眉头，“女儿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想说出这样的话？我看你心中就是这样想的！”说着王夫人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夫君你怎么就死了，为何不带着我们娘俩一起走？”说着猛地起身，拉着王令仪，冲向木柜，“夫君，你等等我们娘俩，我们这就去寻你。”


    王令仪没有料到母亲的动作，一时不妨，被她带着摔倒在地。这一摔阻止了王夫人的动作，索幸二人没有受伤。


    王令仪这才哭了起来，“阿娘，我们日后好好活着……女儿定然会想办法的。”


    王夫人却已经晕了过去。


    王执一事传到袁望耳中之时，袁望早已忘记了谁是王执，谁是江暮合，谁是赵曦。


    只记得自己有一个儿子，许久没有看见他了，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昔日威风凛凛的尚书大人却变成了一个疯子。


    聂尧和顾钰看到袁望这般境况，脸色都十分沉重。


    二人俸赵曦之命来此，告知袁望真相，可是他们却觉得，他已经不需要真相了。


    “殿帅，我们这就回京吧？”二人出来已有多日。


    聂尧看着顾钰一副不愿多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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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道：“京中有什么，这般归心似箭？”


    顾钰讪笑。


    “年轻人更要沉得下来气才是。”


    顾钰长叹一声，“我沉下心来，却不知她又会遭遇什么。”


    聂尧没有说话，想起顾钰此前求娶过王令仪，便知二人之间不简单。王执在朝中树敌无数，他一死，有道是父债子偿，他实在想不出来，她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聂尧却安慰道：“有长公主殿下在，定然会保护她的。”


    顾钰苦笑，“纵有公主在，也不是我原谅自己的理由。”


    她最艰难的日子他不在。


    可是他如果只靠着父亲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娶她。


    顾钰捏紧了手。


    顾钰担心的并无道理。


    赵曦早就派人去照顾王令仪，王令仪心领，又将暗卫轰了出去。暗卫自然不能走，只能悄悄潜在王令仪附近。


    这日，王夫人受了风寒，整个人没了意识，仿佛要死了一般，王令仪彻底慌了，再也顾不得旁的，只找到暗卫，向他跪了下去，“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暗卫惊恐道：“使不得。”暗卫这才发现王夫人害了病，“娘子稍安，我这就去寻大夫。”


    王令仪心中甚是感激。


    怎料一群人终于打听到了母女二人栖身之地。


    一人奋力踢开房门，看着王令仪惊恐的模样，大喝道：“带走！”


    “你们是何人？”


    “何人？王执的仇人，带走！”


    有人架起王令仪，王令仪奋力地挣扎着，“放开我！”


    “大人，这妇人似是要死了！”


    “晦气！死了便死了，将这个活着的带走！”


    “是！”说着绑起王令仪的双手。


    王令仪大喊：“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老子生前做了那么多坏事，说死便死了？哪有那么容易！你是他女儿，便代他受了罢！”


    王令仪瞪大双眼：“放开我，放开我！”


    “带走！”


    一人捏着王令仪的脖颈儿，王令仪奋力挣扎着，眼看离着王夫人越来越远，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来：“阿娘，阿娘……”


    就在王令仪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划破天际，从天而降。


    “放下她！”


    王令仪听见这个声音震惊地转过头。


    看到顾钰那张脸，王令仪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顾钰和聂尧三下五除二将众人打得落花流水。


    聂尧拍拍身上的尘土，“算你小子走运，若不是你死缠乱打让我陪你这一遭，你怕是也应付不来……”聂尧转头看向顾钰，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令仪，是我来晚了。”


    王令仪摇摇头，双眼满是泪痕，将头抵在顾钰的肩上，双手撑着地，“只要你肯来，多久都不算晚。”


    顾钰愣住，他从未想过能从王令仪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有她这句话，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不怕。


    只要她在，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