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眼前人
作品:《嫁给正人君子冲喜后》 目送白姝仪离开陆府后又过了一刻钟,麟夜才敢回到清水居朝石室奔去。
然而还未靠近石门缓缓打开,师迟青与鞠离离一前一后出来。
他不由得一愣,丝毫没想到会和他们正面撞上,随即反应过来慌忙闪到一边。
“四哥喊我们回去,会不会是有仇家找上普祭山了?”鞠离离边走边回头朝南宫妄挥手告别。
师迟青走在前面,淡淡道:“应该是。”
两人似乎并未瞧见墙角边上挺直身板的玄猫。
麟夜松了一口气,正欲抬爪,迎面扑来一阵清风,方才走远的鞠离离拎起他后脖颈,面色不善。
“……”
麟夜心跳如擂鼓,完蛋了。
为了不让六哥的踪迹被仇家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待在潭水镇没传消息回山,可以说是和陈席一样生死未卜的状态。
后来在这里待的安逸,日子一拖再拖,就到了如今地步。
前些日子听说鞠离离与师迟青寻来了这里探望二哥,他怕露馅也怕被训斥,特地躲了起来。
谁知好巧不巧今夜却撞了个正着,眼下他不敢妄动,瞪着无辜的绿眸看着面前人。
就在他打算装作自己只是一只野猫跑走时,鞠离离惊喜道:“果真是你啊小阿麟!这两年去了何处,该不会又被抓回无相山了吧?”
十个人里唯有麟夜是妖族且行踪不定,虽说对他的离开早已见怪不怪,但许久未见还是好奇。
师迟青也半蹲在一旁,无声打量他。
“八哥,九哥,好久不见!”
麟夜挣脱不开鞠离离的桎梏,索性耷拉着爪子晃着尾巴,胡乱找了个借口:“山中庶务繁忙,我是小山君不得不回嘛!”
鞠离离揉他毛绒脑袋:“前几日我还同七哥提起你,七哥也说许久未见你,你小子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陆无恙来潭水镇寻赤珠一事,除却他,就剩下三哥不寐最为清楚。
麟夜深知七哥隐瞒他的行踪以及此行目的是不想让其余兄弟们卷进其中的风波,故而硬着头皮接了话茬:“我好不容易从无相山跑出来,听闻七哥在这儿养病便来了,不承想你们来得比我还快——”
“那方才瞧见我们,你躲什么。”这下换师迟青拎着他后脖颈了。
麟夜噎住,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抓了个正着,吞吞吐吐:“我们猫妖生来就是如此惊觉……那个,你们说话能别拽我命门吗……”
师迟青轻咳一声松开了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
鞠离离把他抱起来捋了捋毛,倒豆子似地同他说:“你还不知道吧,二哥如今在石室中修养,若是得空你去见见他,这几日我还同他提起过你。”
麟夜心虚点头:“嗯嗯。”
他不敢说,三年前是他与三哥将南宫妄从华京带来了此地,好生安顿。
鞠离离接着道:“我跟九哥要回山,你回不回去?四哥念叨你许久了,你最爱吃他做的饭菜,他日日都盼你回家。”
麟夜也想回普祭山,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上鞠离离真挚的目光,他又是心虚又是内疚:“八哥替我向四哥问声好,我改些时日再回去。”
“也是,你向来爱跟着七哥,终于从无相山跑出来便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鞠离离点头表示理解:“对了,六哥也在这儿,他摔坏了脑子谁都不记得,你来的路上可曾路过锦心医馆,他在那里。他若是看见你,想必能记起些什么。”
*
“不是,小黑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席感觉小黑猫很反常,语气隐隐不耐:“别挡着我晒药材。”
今晨他挂上营业木牌时,它便翘着尾巴在他腿边打转,寸步不离跟着他,连路都走不好了。
“喵。”
麟夜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陈席举着簸箕,歪头看着挡路的猫,皮笑肉不笑,“我再说一遍。滚、开。”
麟夜翻着肚皮静止在原地:“……喵?”
陈席居高临下地看着它,耐心彻底告罄:“滚。”
“……”
三年!在医馆晃了这么久,六哥没有一天想起他,现在还让他滚!
滚就滚。
陈席望着喵呜乱叫的玄猫跑远的身影,兀自笑了笑,“嘿,猫小脾气倒是不小。”
话音刚落,医馆门外,姝仪拎着裙边缓步走进来。
落在身后几步远的碧衣少女轻声喊住她:“姑娘,你可知司空大夫在何处?”
少女生得娇美,神色有几分局促,似乎是第一次来,手指扣着袖口,显得十分拘谨。
姝仪朝她投去和善笑容,为她指了方向。
少女感激一笑,“多谢姑娘。”
一连好几日,她都会在这个时辰来医馆,且直奔司空霁所在的药堂内室,待上许久才离开,风雨无阻。
姝仪注意到她是从陆府来的。
一个丫鬟若是没有吩咐,断然不会每日都有空闲来医馆。
姝仪打定注意要同陆家有牵绊,故而默默留意着小丫鬟的举动。
本以为这丫鬟是替怀王的宠妾拿药,可她每次离开都两手空空。
有猫腻。
姝仪望着小丫鬟的背影,若有所思。
*
到了夜间,姝仪去了千河林。
小白在林中称王,别的野兽见到它都绕道走,以至于它只能眼巴巴地待在林中等待主人的到来。
姝仪照例是带了许多它爱吃的果子,陪了它许久后掩唇打了个哈欠,通人性的小白用脑袋将她朝林外拱了拱。
月亮西沉之际,姝仪同它告别离开,小白趴在主人留有余温的地方,紧紧注视着某一处。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道纤细身影后,才对某处草丛中潜着的影子开口,“出来!”
“喵。”
藏在草丛里的麟夜僵了半边身子,挑衅似地晃了晃尾巴,拒不现身。
他没想到这只白虎竟然是老熟人。
小白等了片刻没能等到他出来,立刻发出一声怒吼:“……别装神弄鬼!”
麟夜高高翘起尾巴,而后慢腾腾地露出两只剔透的绿眸,奇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陌都的萝玉公主。”
他比萝玉公主小了近百岁,曾听说两百年前陌都虎妖一族内斗死伤无数,族长舍命将小公主送往人间避难,后来的事便不得而知了。
不满三百岁的妖在人间只有月圆夜才能化形,这位陌都小公主如今似乎已满三百岁,明明可以在凡间自如化形,却不知为何仍旧以真身示人。
不过今日月圆夜,麟夜没那么多想法,跳到枝干上转瞬便化作少年模样,半蹲着垂下眼帘。
他并未将兽耳与尾巴藏匿,若是有人误入此地,定会被他这副模样吓到。
可眼前只有和他一样是妖的萝玉。
萝玉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绿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头上那抹若隐若现,绯红似火的印记。
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觉,又或是可以说,他完全不知道印记地存在,仍神气地望着她。
“麟夜,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两道声音齐齐脱口而出,萝玉顿了片刻,仰头反问,娇声道:“这与你何干?”
她并未化作人形,仅用一双兽瞳紧紧盯着麟夜,警惕道:“你为何会来这里,来这里寻谁?莫非是来找般般?”
不待他回话,她继续凶巴巴道:“若是让我知晓你在打她主意,休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麟夜:“……”
差点忘了,陌都这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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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的虎公主是妖族众所周知的娇蛮跋扈。
麟夜还真是冤枉,他今夜来真不是奔着白姝仪而来,只是想亲眼瞧瞧让癞巴脸断了一臂的猛虎,只是没想到这只白虎是陌都小公主萝玉的真身。
现在见也见了,还无端被扣了顶帽子,他无奈道:“别多想,我今夜是为了见你。走了。”
不等萝玉开口,他朝她摆了摆手,重新变作本体奔出千河林。
林间只余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麟夜离开后许久,沉默不语的萝玉化作凡人身,抬手摸了摸眉间与隐隐发烫的火焰印记。
*
次日,陆府的小丫鬟一如往常来到了医馆。
姝仪算着时辰,先她一步离开,并将此前陆无恙给她擦手的锦帕丢在地上,假作丢了东西。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翠儿不疑有他,捡起了地上的帕子,刚要递过去,蓦地瞧见帕子上的青竹,不由得一怔。
这料子是御赐的云锦,寻常人家断然不会有,而陆府中唯有四公子锦帕上才会绣着青竹,阖府上下也只有他会用云锦织就的物件。
近些日子,府中都在传曾富甲一方的白家表小姐同公子来往密切,公子从未同女子这般亲近过,这帕子想必是公子给她的。
姝仪慢半拍回身,惊讶道,“呀,怎么掉了?”
她从翠儿手中爱惜地接过帕子,柔柔一笑,“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改日定登门道谢。”
“我……我叫翠儿,是陆府的丫鬟。”
翠儿愈发局促,“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客气。”
姝仪没想到她就是翠儿,笑容更甚,亲昵地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多谢你,翠儿。”
只是翠儿如今怀了身孕,也算是陆府的半个主子,怀王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府?
姝仪联想起前几日夜里看见的那一幕,看来怀王枕边有了新人便不将旧人当回事了。
她很快收回神来,红着脸作娇羞模样握住了翠儿的手,细声细气道:“这锦帕……对我意义重大。若非你提醒我,我险些将这帕子弄丢了。”
说话的功夫,她也趁机把到了翠儿的脉,心中不由得纳罕。
这姑娘的脉象并非滑脉,何来有孕一说?
怀王如此看重子嗣,作为枕边人不可能不清楚,她没道理用假孕争宠。
司空霁的医术大家都有目共睹,断然不会诊错。
姝仪暗自叹息,看来还是自己学艺不精,连喜脉都把不出来。
翠儿不知她心中所想,猜出她的身份后不敢同她亲昵,忙道,“小姐言重了。”
正欲告辞回府,翠儿抬眼瞧见了高举手臂的思意,“白小姐!”
话音方落,拐角处陆无恙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思行。
姝仪瞧见来人,脸颊绯红一片,手中的力道渐松,模样好不娇羞,“陆公子。”
翠儿松了口气,顺势收回手,匆匆朝四公子行了一礼而后快步离开。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来医馆待上好几个时辰。
司空霁在怀王面前说她胎相不稳,需要日日前来医馆喝安胎药,怀王便恩准她出府。
每日来医馆喝药只是个幌子,她使唤不动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也怕她们跟着会撞破自己撒的谎,便自己来了。
她打心里感激四公子,若非他暗中相助,司空大夫也不会帮她,她也不可能离开嬉泉苑呼吸到新鲜空气。
身后不远处,她感激之人正同白家小姐说话,翠儿没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
姿容出尘的姑娘露出羞赧笑容,浅粉色的娇嫩唇瓣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正对面的温润公子微俯身子,潋滟桃花眸神色缱绻。
日头晴好,落英缤纷,两人像极了一对恩爱眷侣,眼中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