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欢喜

作品:《入君怀

    席与风便也转首,唇畔噙着的笑意淡若无痕。


    二人就此没了对话,御书房离承安殿不算远,周同月却觉得似乎是走了很久,宫中的路她已经走了千百遍,只有今日,一眼瞧不见头似的。


    以前很多次,她都会站在那边的廊桥上,看他上朝又下朝。


    看年轻过头的少年跻身一众朝臣中,从容不迫地招呼、讨论、道别。


    周同聿曾陪她瞧过一次,疑惑道:“你很想入朝么?”


    “不想,”她果断道,“多累啊,天天点卯,觉都睡不好。”


    “你现在不是也没睡么?”小时候的周同聿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还多嘴。


    周同月就瞪他一眼,凶他:“你怎么还不入朝?你看父皇多累啊,你该是要多分担才是,太子!”


    凶完她就着急踮脚再看下去,哪里还有少年身影,气得她恨不得再捶周同聿两拳头。


    是完全无关紧要的记忆,只是此时突然冒出来,有趣得很。


    现在,周同聿真成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储君,再没空揭她错处。


    而她也不是站在廊桥上偷看的小姑娘了。


    幼时的依赖仰慕到少女的情窦初开,有时候她也有些分不清二者的区别。


    可她无视不了他简单的一句“不敢不从”。


    他这是应了她么?


    不做佛子。


    也是此时,周同月才骤然想起,那封迟到的信——


    他其实还没有回应。


    或者说,是还没有正面回应。


    从先前到察觉误会,记忆中都是自己铺天盖地的生气。


    从质问到冷漠再到发烧耍疯,周同月忽得自嘲出声,原来他真的还没有当真回答过她。


    席与风一顿,他低头去看沉默的少女,轻易就瞥见那一丝苦笑。


    “公主……在想什么?”


    不该问的,这问题在二人中突兀,尤显冒犯。


    可那人却是答了。


    她说:“我在想,那日似乎是听见世子唤我阿忙。”


    不等他错愕,她已然站住脚步,御书房就在眼前,禁卫守在外头,同他二人行礼。


    周同月没有着急进去,只是伸手往上招了招示意禁卫免礼。


    目光却一错不错看住了眼前人:“我记得小时候,风哥哥也是这么唤的我。”


    “所以,世子还是我的风哥哥吗?”


    “……”


    席与风眼睫轻颤,这个问题太过刁钻,虚握的拳心捏紧,他却发现竟是开不了口,像是一根横生的弦突然绷紧。


    如果这是公主给的台阶,他该是要就势下坡,好生回一个“是”。


    可他竟说不出,像是卡了喉咙。


    “也罢。”


    他应声看回。


    “本宫诚然是不缺什么哥哥的,有周同聿一个,已经够了,”少女背了手,忽又深明大义一般笑了,“进去吧。”


    周同月鼓足了劲问出口的话,自然是收不回来的。


    可稍一试探便已觉筋疲力尽,什么丁香,什么阿忙,什么不做佛子,全当她是自作多情吧!


    “公主。”


    “先进去再说,别叫父皇久等了。”


    她不愿看他,也不愿听解释,方才他的沉默震耳欲聋,还叫她能怎么办?!


    不想,手腕一沉,竟是被扣住。


    周同月拧眉,欲要发作又不得在这里放肆,压着声责问:“你怎么……”


    “公主,微臣同公主,回不去年少了,”男人掌下用力,不容她挣扎,“长公主不需要也不能有另一个兄长。但,微臣愿为公主左右,永不背弃。”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么此时,周同月分明见到其中写满的郑重。


    还有,还有她瞧不分明的急切。


    他竟是在辩解。


    “二位,陛下已经等候多时。”陈年的声音适时传来。


    周同月猛地回神,她略一转腕,果断收回自己的手。


    二人背对着殿门,陈年并不知晓下边的具体情形,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恭顺在旁等着。


    脑中却是想起方才承兴帝的问话:“公主同世子的传闻,你怎么看?”


    他算是打小看着二人长大的,世子待公主向来是好的,哪怕是分别五年,情谊总归在的。


    可帝王有此一问,却是不简单。


    此番再瞧,陈年不禁心中嘀咕,这二人难不成是真如传闻那样?


    “陈大人。”周同月唤他。


    “是!”陈年侧身让开道来。


    “父皇只叫了我与世子么?”


    “是,微臣就不陪二位进去了。”


    里头,承兴帝还在看奏折,只是看得眉头紧锁,听见声音才望过来:“你们来了,坐。”


    周同月倒是不会拘谨,大喇喇坐下了。


    “阿忙,这次的事你不会怪朕吧?”承兴帝已经放下了折子,问道。


    “我是什么拎不清是非的人么?父皇先前瞒着我,不过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个道理若是我都想不明白,还做什么长公主?”周同月道,不过,她顿了顿还是问,“可父皇就不怕那些学子闹事,我压不住场?派了个左相去和稀泥。”


    “不怕。”承兴帝却是自豪笑了,“你自然可以。”


    周同月觑他,半晌,无奈也笑:“先前是儿臣不懂事,未能想着替父皇分忧,如今眼见南盛局势,自没有躺着平白接受天下供奉的道理。父皇有心锻炼儿臣,儿臣,必不辱使命。”


    这件事情中,父皇一直是那个执棋的人,却也潜移默化教会了她何为公主,倘若不是叫她接手了敬文馆,周同月不会深入了解这么多。


    她是公主,这天下之责,合该由她背负几成,哪里有一直享福的道理。


    “父皇今日寻我们过来,可是还有其他事?”


    如此,承兴帝才拿着刚刚翻阅的奏折走过去:“贪污作弊一事,为害已久,这些是从淮城报呈的奏折,你们看看。”


    周同月接来打开,身侧,席与风也看过去。


    两人脑袋攒在了一起,就着她的手,奏折不短,到后来,男人伸了手托住,再又全盘接了手去。


    承兴帝本是背手瞧着,却又不由分神多看了几眼,最后若有所思地坐了下去。


    二人看完,几乎是复刻了方才承兴帝的表情,纷纷皱了眉。


    “淮城离京甚远本就偏僻,”席与风开口,“可这折子应是两月前就该入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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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会到此时才出现?”


    承兴帝点头:“淮城这座啟丽山确有煤矿,只不过这山近水,山体不稳,并不适合开矿,去岁工部派人过去,勘探回来的结果却是可行。朕也是前不久才知淮城城守连递三道折子均被拦截,以至矿洞强行开采,透水严重,若非城守未雨绸缪,恐怕此时淮城亦有瘟疫之祸。”


    “与此次的贪污案有关?”周同月也问。


    “这负责开矿的便就是违规的学子之一,工部尚监的门生。”


    闻言席与风想了想,起身:“徇私舞弊培养门生,不顾百姓安危开矿,甚至胆大包天截断城守奏呈,只为了敛天下之财为己之用,其野心不小。陛下,可是已有决断?”


    周同月也揪起心来:“世子说得对,他一个工部尚监,如此谋划多年,难道只是为财?”


    “这也是今日寻你们来的原因,你皇兄还查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只是如今证据不足,需要你们出京细查。”


    “出京?细查?”周同月愣住。


    “是,朕会下旨,命你替朕远赴淮城一趟,安抚矿灾后的民心,并趁着此次春闱一事,在沿途整肃敬文馆,以安天下学子之心。永宁王世子协理督办。”承兴帝说着,一手按在女儿肩头,“三日后出发。”


    如今朝堂整肃,正值用人之际,可皇兄又无法脱身,父皇有此安排周同月并不意外,但为什么还要带上席与风?


    而且——


    “对了,今日朝堂上那个妇人,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她说话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席与风自是感觉到了这视线。


    所以,他也静静看了回去。


    对方便就似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别过了脑袋。


    “……”


    “此事不忙,好在春闱前你于敬文馆前对学子的一番话颇有助益,那妇人如今又改了口,怕是还需费些功夫,”承兴帝道,“你母后今日留了她,待明日再审。”


    罢了,他想起来:“对了,你太傅家女儿的及笄礼,也快了吧?”


    “就是后日。”再迟一日,她可就要食言了。


    从御书房退出来,周同月在前,席与风紧随其后。


    隐约,她觉得他越发沉默了。


    应是为了那妇人的事情吧。


    如今她与席与风同时被委以重任,往后合作的日子还长,周同月想着,总该是安慰一下才是。


    “那个,我之前对闹事学子说的话,是真心的,”她等到对方凝神瞧住她,才继续道,“无论世子是何身份,皆是对南盛有功之人,不该被身世束缚。”


    男人平静的眼波一动,似是始料未及,竟是只这么看着,像是愣神。


    周同月哑然,她有些懊恼,咳了一声:“你什么表情?本公主是看你心事重重,特意来劝你的宽心的,你……你好歹……”


    “微臣谢过公主。”


    清浅的男声打断她,周同月被噎住,又来了,又是冠冕堂皇的废话!


    “哼。”


    席与风眼瞧着这样一张明媚的脸,却是解释不出,其实,方才他一点也没有想什么身世束缚。


    他只是——


    只是想问问她,那根作为笄礼的簪子,她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