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放榜倒数第二日(九)

作品:《拯救权宦年少时

    谢鹤期并未立刻回答何玠所问,而是默了片刻,方迟疑道:“据小宛客商言......户部的郑大人,似乎来询过价。”


    何玠神色骤然一变,脸上的急躁尽显,“郑观年出了多少?”


    谢鹤期应道:“八千两一斤,亦是以私人名义求购。”


    何玠猛地站起身,负手在屋内焦躁地踱着圈,忽地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那老匹夫鼻子倒是灵!”


    何玠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时,一道轻柔但清晰的女声打破了沉默,“郑大人也来了?”


    何玠的脚步猛地停住,目光锐利如电般扫向声音来处。


    只见温砚眉尖微蹙,一双清眸含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探寻,正望向一旁的谢鹤期,仿佛只是向他求证一个简单的消息。


    只是在说到那个“也”字时,语调极其微妙地一沉。


    她这句话虽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荡开了层层涟漪。


    谢鹤期转目望向温砚,唇畔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极轻地颔首,喉间逸出一个低而沉的音节:“嗯。”


    也?


    难道,除了郑观年那老匹夫,还有别人来询过价?闻言,何玠终于按捺不住,眼中似有怒火腾起,破口骂道:


    “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在朝堂上作威作福便罢了,如今连这区区香料,也要来和咱家争抢!”


    像是最终下定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何玠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罢了……这香,咱家要了。”


    他眼底掠过一丝肉痛,旋即被更深的贪婪覆盖:“七千两就七千两!但须得将货尽数送来,一点也不许留给别人!”


    “是。”谢鹤期应罢,又转身用小宛国语同阿沙衣交谈,阿沙衣一行人脸上都现出喜悦之色来。


    温砚也松了口气,但也不免心惊。


    她早知如今官场贪腐之风横行,但没想到竟到这般地步。


    现如今国库一年收入约为两千万两白银,其中还包括了纳粮等实物折算部分,若是仅算钱币部分,国库一年进项亦不过三百万两白银。


    可何玠竟一口气就能拿出五十万两白银,这实在是让人瞠目。


    接过银票,温砚确认无误后,向阿沙衣点了点头。


    阿沙衣用小宛国语对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几人会意,迅速转身进入里间,随即合力抬出数只沉甸甸的木箱。


    何玠使了个眼色,一名青衣小太监立即上前,利落地打开了木箱的铜扣。


    箱盖开启的刹那,一股异香瞬间逸出,浓郁芳甜,几乎凝成实质,充盈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何玠原本因急切而略显浮躁的神色瞬间收敛,他走上前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箱底铺着防潮的油纸,里面装满了晶莹剔透的迷蝶香,仿若凝冰,又似琥珀,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迷离微光。


    只是这香气,未免有些太过浓郁......


    何玠微微皱了眉。


    见状,温砚连忙解释道:“何公公,此香与大烨常见的熏香不同,不可以火焚之,是取净水注于玉甑等容器之中,再将此香少许置于水中,隔水以文火热之。让水汽徐徐蒸腾,携香韵缓缓发散,如此,方可发挥其最大妙处。”


    何玠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温姑娘当真是见识过人,连这等海外珍品的用法都如数家珍,倒显得咱家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蠢材了!”


    温砚心知何玠这是因方才一掷千金而肉痛不已。


    她心下清明,却不点破,语气愈发显得谦恭柔顺:“公公谬赞了。民女不过恰巧从海外杂书中窥得一二,怎敢与宫内博闻广识的大家相比?民女不过是想为公公分忧,确保万无一失罢了。”


    这话把何玠奉承得极高,那口因花了巨款而梗在胸口的闷气倒也顺下去不少。


    何玠睨了温砚一眼,“哼!巧舌如簧。”


    后面倒也没再为难。


    在清点了迷蝶香的数量后,何玠便再顾不上多言,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场面话都未交代,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急匆匆地离去。


    待何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屋内紧绷的寂静骤然炸开。


    阿沙衣第一个跳起来,抱着身旁的同伴用小宛国语叽里咕噜地欢呼。


    那几个原本缩手缩脚、大气不敢出的彪形大汉,此时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长臂一伸便将身边的同伴揽进怀里紧紧相拥,用手掌大力拍着彼此的后背。


    温砚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谢鹤期,恰好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弯了唇角。


    霎时,温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慌忙移开眼,脸颊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她不自觉地偷看了谢鹤期一眼,又慌忙垂下眼睫,生怕被旁人窥见这片刻的异样。


    好在阿沙衣他们都沉浸在一片狂喜中,并未注意到温砚的异样。


    但这欢腾只持续了片刻。


    谢鹤期很快便收敛了唇边浅笑,语气沉凝地开口:“诸位,请即刻打点行装,明日一大早城门一开,就离开京城。”


    屋内的欢腾骤然凝固。


    那几个正击掌相庆的西域大汉,猛地顿住了动作,粗犷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即便是在原产地小宛国,迷蝶香也是极为罕见的珍宝。


    只因小宛今年遭了天灾,他们才不得不带着举国搜集而来的迷蝶香,前往大烨京城变卖。


    他们此行所携,已是小宛国所能寻得的全部“迷蝶”存量,肩上承载着无数父老乡亲卖香换粮的最后希望。


    可惜他们在京中徘徊两月,却一两香都未售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长得跟画儿一样的姑娘说要帮他们。用那姑娘的法子能以十倍的价格售出,他们已经十分满足。


    现在又遇到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公子,帮他们用高价一口气卖完了所有的香。他们更是感激不已。


    阿沙衣等人原计划在京中多停留几日,一则想设宴答谢恩人,二则欲采买些粮食带回小宛。


    如今这位公子却要他们即刻离去,这实在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也实在是违背了小宛人的报恩之道。


    而温砚略一思忖,则明白了谢鹤期的用心。


    阿沙衣等人方才的处境,可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此刻,却已是稚子怀金,夜过暗巷。


    其凶险程度,较之先前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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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沙衣和身边伙伴对望一眼,上前一步对谢鹤期和温砚道:“可是您二位,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么能不报答你们,就这么离开呢?至少让我们,请你们吃顿饭。”


    谢鹤期摇了摇头,温声道:“你们的心意鹤期已领,但是现在你们最要紧的不是报恩,而是活命。”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那些点残余的兴奋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惊惶与凝重。


    谢鹤期此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他们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谢鹤期话中的警告之意。


    迷蝶香虽已易主,然他们一行异乡人身怀如此巨款,本就十分危险。


    纵使何玠守信,不会派人追杀。可但凡走漏半点风声,难保京中不会有别的眼红心黑之徒前来夺金。


    阿沙衣等人虽武艺不凡,然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京城乃是藏龙卧虎之地,各方势力麾下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总而言之,他们在京中多滞留一刻,便多担十分风险。


    只是不知具体如何撤离为好.......阿沙衣沉默了片刻,又向谢鹤期躬身一礼,诚恳道:“还望公子,给阿沙衣,指出一条明路。”


    谢鹤期微一颔首,以示回礼,又继续道:


    “诸位明日把骆驼留在会馆,佯作仍要返回。但明日一大早一出城门,立即在附近购置快马,然后快马加鞭远离京城。再寻一处大烨境内的钱庄,将银票悉数兑成黄金。其后务必昼夜兼程,直返西域。”


    “购粮之事,未必非在大烨不可。听闻今年高昌粮食丰收,且高昌与小宛相近,诸位可转道高昌购粮,然后再回小宛,如此更为便捷稳妥。”


    此计可谓十分周密,阿沙衣的双目骤然一亮。


    待谢鹤期语罢,阿沙衣的目光扫过左右,十余位西域客商瞬间会意,齐刷刷地将右拳重重按于左胸之前,依照小宛国最郑重的礼节,向温砚与谢鹤期深深一礼。


    “多谢温姑娘,谢先生!”


    温砚和谢鹤期欠身回礼,应道:“诸位多礼。”“不必客气了。”


    二人的声音一道响起。声音触碰之间,温砚不自觉地又有些脸热。


    阿沙衣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郑重递予温砚:“按当初议定的份例,这些是温姑娘的应得之数。”


    温砚垂眸一看,那叠银票足足有两万两之巨。把那银票收入囊中时,她只觉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熨帖和舒坦。


    阿沙衣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瓶。


    他抬眸看向温砚,碧色眼瞳中漾着真诚的光,他将玉瓶递向温砚,声音温和却坚定:“温姑娘,请务必收下。这次不是交易,是我们赠予朋友的礼物。”


    玉瓶中是价值千金的“迷蝶”。


    温砚的眼中微微发热。


    她活了两世,看尽自私、狠辣、霸道之辈,而这群西域商人是她见过的少有的赤诚之人


    温砚没有过多推辞,道了声谢,便接过了玉瓶。


    阿沙衣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缓缓扫过,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温姑娘、谢公子,你我都是有缘之人。有缘人终将在天神的引导下,重逢。到那时我们再和二位,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