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放榜倒数第二日(七)

作品:《拯救权宦年少时

    屋内的气氛也随之骤然一冷,如从盛夏三伏一步坠入数九寒天,冷凝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


    便是温砚早有心理准备,但上位者的威压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但温砚心中也生出一丝庆幸,观何玠方才的神色,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假意惶恐地伏跪在地,道:“公公息怒,民女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进献一物,助丽妃娘娘重获圣眷。民女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后宫之中,往往宫女太监的身家性命荣辱都系于所服侍的主子身上——主子得宠,他们便能跟着沾光,衣食无忧;主子失势,他们也会被牵连,轻则被杖责呵斥,重则丢了性命。


    但是这一点对何玠而言,却不适用。


    他手握替景神帝拟旨之权,掌握的是实打实的权力,自不必如寻常宫人般依附后妃生存,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倒是不少后妃需要反过来仰仗何玠,毕竟何玠常年伴驾,在景神帝面前的三言两语便足以定夺她们后半生的荣辱。


    但是前世,何玠得了这迷蝶香后,第一时间便把此物献给了丽妃,助其复宠。


    丽妃虽曾盛宠一时,但毕竟岁月不饶人。


    随着丽妃年岁渐长,景神帝对她的心也就日渐淡了。一个是将要失宠的后妃,一个是权势正盛的秉笔太监,温砚想不到任何何玠需要拉拢和讨好丽妃的理由。


    那既非笼络,亦非讨好,那还能是什么?


    不过温砚不敢把话说得太露骨,于是又找补了一句,刻意把话说得迂回,旁人听了也只会觉得何玠和丽妃二人只是因利害关系而往来而已。


    屋内陷入了冗长的沉寂。


    温砚只觉寒意顺着脊背不断攀升,空气沉重得近乎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何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胆色!咱家倒是许久没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人了。“


    他回到八仙桌前坐定,拿起一盏茶轻啜了一口,“既如此,那便都起来回话。咱家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是。”


    只见温砚自腰间荷包中取出两枚小巧玉瓶,拔去塞口。又倾斜手腕,将一瓶中液体徐徐注入另一瓶中。随后,她将其置于烛火之上,任火舌远远地舐过瓶底。


    不过片刻,一股清冽甘柔的异香便氤氲而出,沁人心脾,令人闻之顿觉尘虑尽消。


    何玠的眼神倏然一亮。他自幼长于深宫,见惯奇珍,闻遍天下名香,却从未遇见过这般让人闻之忘俗的香气。


    初闻清冽似雪中寒梅,再品则幽远如空山隐兰,香气层次分明却又交融得恰到好处,完美契合了香道中“香、幽、温、净”的至高境界,中正平和,圆融通透。


    竟让他这般识尽天下奢靡之人,也不由得生出强烈的惊艳之感。


    但是,这还不够。


    “香,确是好香,”何玠眼中的惊艳之色尚未褪去,语气却控制得无一丝波澜,“可小姑娘,再好的东西,日日摆在眼前,终究也要生腻的。你这香……又能新鲜几时?”


    温砚瞬间心领神会。何玠此言是在暗指单凭此香,尚不足以助丽妃留住圣心。


    “禀公公,此香之妙,犹不止于此。”温砚抬眸直视何玠,神色从容,“此香,可引祥瑞。”


    话音刚落,何玠执茶盏的手猛地一颤,盏盖与杯沿磕出一声脆响。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于他而言,不啻惊雷炸耳。


    景神帝醉心于寻仙问道,痴迷长生之术,朝野上下皆知。


    若能擅写青词,连官都要比旁人升得快些,现下内阁中那几位大员哪个不是写得一手精妙的青词?


    而若能献上祥瑞,轻者得赐千金,重者加官进爵。上次江南总督李进严献上一只白鹿,连抗倭不力的罪名都免了。


    为获权位荣宠,一时间朝野上下竞相搜罗祥瑞,争相进献。白鹿、灵芝、仙鹤乃至天书,层出不穷,真假难辨。


    前月东平县令献上一只号称“天降祥瑞”的五色神龟,初时景神帝龙心大悦,厚赏之余更欲将其载入祥瑞册。不料三日后,那龟甲色泽竟开始斑驳脱落,经查实乃用茜草、朱砂、姜黄等药物反复浸染所致。


    这引得景神帝龙颜大怒。东平县令以欺君罔上之罪被押赴市曹问斩,全家老少皆受株连。这才使得献祥瑞之风稍微刹了几许。


    但这小姑娘说的是“引来祥瑞”。


    这四字之重,非同小可。


    这并非是搜寻现成之物献上,而是令祥瑞主动显现于御前,是要让景神帝亲眼得见天眷之象。


    祥瑞之现,便意味着上天对其修道求仙之举的嘉许与印证。


    可想而知,此等天降吉兆将如何令龙心大悦,而那位引来祥瑞之人,又将如何圣眷优渥,恩宠无极。


    一番思量后,何玠面上霎时堆起一团和气的笑,他温声道:“小姑娘,你细细说来,这香可引来何种祥瑞?”


    温砚从容应道:“此香可引蝶群相随。”


    蝶,音通耋也,而耋,含长生之意。


    于寻长生的景神帝而言,可以说精确无比地叩中了他心窍的最痒处。


    何玠的眼神越发沉暗,但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和善,“此香乃是世间罕见的珍宝,乃不知姑娘从何而得,也不知姑娘手里还有多少?”


    “此香乃是民女从一群西域商人手中购得,目前商队手中还有数十斤存货。”


    “那商队现在何处呢?”


    温砚沉默了下来。


    何玠了然一笑,“姑娘今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撮合这笔交易,咱家自是不会忘了姑娘的苦劳,到时候好处自会分给一份。”


    温砚依旧不语。


    何玠脸上的笑也冷了下来。又过了片刻,他才冷声开口道:“虽不知你听去了多少,但咱家今日可当此事没发生过。你把商队的位置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咱家一向说话算话,料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温砚双膝倏地一沉,径直跪倒在地上,朝着何玠端端正正叩首一礼。


    “何公公明鉴,今日之事实属误会。”


    温砚伏身于地,声音清晰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民女今日前来,确只为献香。只是方才在门外恭候公公大驾时,忽遇一登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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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欲行不轨。民女商户出身,不过是仗着家中有几分薄银,才有幸进入须尽欢。民女知道也知这须尽欢内皆是贵人......遇此事.....民女既不敢声张惊扰,又恐冲撞得罪,唯有仓皇躲避。万幸得这位公子仗义相助,允许民女入屋内暂避,方才解了围。”


    她把话说得半真半假,可声音中那一丝恰到好处的细微颤抖,正好地消减了何玠心底的猜疑。


    而且,就算何玠生性多疑,派人去查,但查出来的结果也和她说的大差不差。


    何玠看向谢鹤期,眸光暗沉,“谢先生,这小女子所言当真属实?”


    “确如这位姑娘所言。”谢鹤期躬身一礼,语气沉静,“方才鹤期本欲寻机向公公禀明此事,奈何未得间隙,就未能及时陈情,还望公公恕罪。”


    “那既如此,就起来说话吧。”


    “多谢公公。”温砚站起身来,“那商队现就在马行街的西域会馆。只是......”温砚的脸上又恰当好处地露出了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何玠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此等宝物,可不能被人抢先得了。


    见何玠神色微变,温砚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她知道,何玠这条大鱼,已经彻底上钩了。


    “只是那群西域商人来自一名为小宛的偏远小国,且全然不通中原话。”温砚微微垂首,语气恭谨,“民女也是因家中行商,在机缘巧合之下和一位走南闯北的镖师学得了些粗浅的小宛国语,才能方能勉强与之交流。”


    “那既如此,你便去和他们谈,价钱什么都好说。”何玠的语气已然有些焦急了。


    温砚垂下眼,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玠一向以笑面示人,但此时脸上竟现出了明显的急躁之色,“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何公公今日可否免了这位公子的责罚,”温砚故作不安地抬眸,看了谢鹤期一眼,“他......他为了帮民女解围,才让民女入内……”


    温砚话未说完便何玠打断,“好了,咱家允了。”


    何玠又看向谢鹤期,绕有深意地道,“那今日所谈之事,咱家便再给谢先生几天时间好生思量一番。先生须谨记,这不是咱家的意思,亦不是齐公公的意思。”


    他顿了顿,抬手向皇宫的方向虚虚拱手一礼,语带深意道:“这是老祖宗的意思。”


    说罢,便霍然站起,对温砚道:“走吧!”


    “现在?”温砚怔了怔。


    “那是自然。”何玠抬脚就要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完了,温砚瞬间万念俱灰。


    阿沙衣一行人并非不通中原话,而她却是切切实实地半句小宛国语都不懂。


    方才她只是想以言语不通为由,要挟何玠承诺不追究谢鹤期今日之过。但她低估了何玠对迷蝶香的渴求之心。


    她没想到何玠一见到此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手。


    现如今,若是真的带着何玠一行人去到会馆,可就要露馅了。


    若是让何玠发现她欺骗了他......


    怕是她还是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