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醒醒来时，后颈传来被电流击打的阵阵钝痛。她一边揉着发麻的脖颈，一边打量着这间囚室。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灯提供着照明，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房间空空荡荡，除了床和她，再无他物。


    谈醒收回视线，不仅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悠闲地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闭目养神。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滴”声，紧接着，一声轻响，金属门被打开了。来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裙，妆容精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启唇说道：“你还挺自在。”


    谈醒先是勾起唇笑了声，才边睁眼边回道：“还行。”


    待她看清后，又说：“美女，来给我送饭吗？”


    “当然。”黑裙美人把餐食放下，自己也坐在了床边。


    谈醒挑眉看她这一连串动作，“几个意思？要跟我共进晚餐？那可不行，我的脸不是随便谁都能看的。”


    “......那你是想多了，”黑裙美人拿起筷子在每个碗里都夹了一口吃下去，“我是要告诉你，没下毒，别扔。”


    本打算倒掉的谈醒：“......”


    黑裙美人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站起身离开了。


    谈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餐盘，半晌才喃喃道：“不是，筷子你都用过了，让我怎么吃？”


    最后，她还是用餐盘里的纸巾擦了擦筷子，换另一头随意吃了几口。没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她越吃越起劲。正当她大口往嘴里送饭时，动作突然一顿，随即怀疑地、缓慢地从唇边揪住一个东西，轻轻往外拉——


    “………”谈醒看着这张被折叠的纸条，陷入沉默。


    这又是什么把戏？


    总不会是那种古老的传递线索方式吧……


    她环顾了下四周，随后快速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有四个数字：6129。


    谈醒瞬间抬头看向金属门锁。


    这还真是线索？！


    什么意思？是陷阱吗？


    虽然脑子里思绪翻涌，她的动作却毫不迟疑，跳下床走到门前输入了密码。


    三秒过去，纹丝不动。


    谈醒撇撇嘴，重新坐回床上。


    片刻后，她抬眸仔细审视这个房间，目光最终落在床内侧一个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凸起上。她伸手轻轻一按，一个悬浮的九宫格数字屏瞬间浮现！


    谈醒挑眉，在数字屏上按下那四个数字。下一秒，整面墙无声向上滑开。


    她与墙后数十双眼睛面面相觑。


    她惊讶，他们更惊讶；她沉默，他们更沉默。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躲到人群最后，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谈醒，“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谈醒：“……”


    果然惜命的人反应最快哈。


    她指了指金属门，“看不出来吗？我也是被抓来的。你们呢？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人群中最高挑的男生开口：“执芯办的？”


    谈醒一愣，摸了摸脸上的零度面具。


    “周朝信居然没把它取下来？”刚才躲在最后的男生探出头问。


    “执芯办的面具有特殊设计，非本人意愿无法取下。”高个男生解释道。


    “懂得不少嘛。”谈醒竖起大拇指，“现在能说说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了吗？”


    “因为机……”


    “蔡菜！”


    被喊到名字的蔡菜立即缩回头，声音带着委屈：“对不起，溢哥。”


    齐溢转向谈醒：“你是被周朝信抓来的？”


    “不然呢？”


    “既然是执芯办的人，怎么会被他抓住？”


    “我故意的。”谈醒耸耸肩，从善如流。


    齐溢依然警惕：“为什么？”


    “当然是来探探敌情。不被抓进来，怎么见到你们？”


    听到这话，齐溢身边一位年长些的姐姐突然激动起来：“她会不会就是程寒说的，来救我们的人？”


    程寒？那个发送图像重构算法的人？


    “你们认识程寒？”


    “认识，”蔡菜又探出头，“她是个好人。”


    “好人？为什么这么说？”


    “她做的饭很好吃，也很关照我们。就算我们被关在这里，她还是经常给我们送饭。”


    “就算，还是，”谈醒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在你们被关之前，你们就认识她，并且她也经常给你们做饭。”


    “……”意识到自己多说了的蔡菜突然闭嘴了，他小心翼翼看向齐溢。然而齐溢似乎并没有嫌他多嘴，还承认道：“算是吧。你跟程寒认识吗？”


    谈醒被问得一噎——她还真不认识。但根据他们的描述，再联想到刚才黑裙美人送饭并传递密码的举动……


    “认识啊，”谈醒面不改色，“这墙的密码就是她告诉我的。穿着黑裙子，对吧？”


    “对对对，”蔡菜不再躲藏，快步走上前，“没错，她总穿黑色。看来你真是自己人。”


    猜对了，谈醒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指着床上的餐盘说：“她把纸条藏在饭里给我的。”


    似乎这是程寒会干的事，谈醒注意到齐溢的提防明显降了下来。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蔡菜道：“她也经常这样给我们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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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醒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柔一笑：“现在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了吗？”


    蔡菜解释道：“因为机械癌。疫情爆发后，周朝信找借口把我们召集到这里……”


    原来，这些人就是郑安提到的，那些被迫为周朝信研制劣质器官的研究员。他们大多迫于生计或被威胁，也都是学习人工智能医学方向的人。机械癌爆发后，周朝信担心事情败露，便假借开会之名将他们软禁于此。


    期间，周朝信多次试图与他们达成协议，但均遭拒绝，双方一直僵持不下。程寒似乎是负责监管他们的人，也是与他们接触最多的。幸运的是，程寒似乎站在他们这边，经常暗中提供帮助。


    谈醒听他说完问道：“你们之前知道是在给周朝信做事吗？”


    蔡菜摇头，“不知道，被关在这里才知道的。”


    谈醒朝他们一一看去，他们大多都期待又惶恐地看着她，谈醒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说实话她并不完全同情他们，他们明知自己在做的事是不好的，可还是向诱惑和现实妥协。但他们又确实是可怜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能不向现实妥协的呢？


    就在这时，里侧墙壁突然滑开，众人吓得纷纷躲到谈醒身后。谈醒警惕地望过去，逆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显现。


    封栖醉？！


    待那人走近几步，零度面具完整显露出来——


    好吧，是A。


    也是，封栖醉怎么会出现在这？谈醒眼帘眨了下，笑着走近他，“你们比我想象中快很多。”


    A迅速扫视她全身，确认无恙后说道：“多亏了你的定位器。”


    齐溢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转向谈醒：“你真是故意被抓的？”


    “嗯。”


    虽然确实被周朝信的装备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如果当时及时返回飞梭车，本可以逃脱。但她觉得被抓或许能获得更大收获，就比如之前郑安所说，那些隔着软件跟他互动的人。


    她在网上查遍所有信息，都没有这些人存在的痕迹。这说明要么周朝信收买了所有人，要么他们根本没有发声的机会。唯有深入虎穴，才能查明真相。所以她在最后推开A时，悄悄在他身上贴了定位器。


    不过他能这么快找来，确实出乎意料。


    “你这一路上没遇到阻碍吗？”


    “没有，”A的语气也带着困惑，“我总觉得暗中有指引。本以为是陷阱，没想到顺着指引直接找到了这里。”


    蔡菜一拍手，“肯定是程寒！”


    “程寒？”


    “路上再解释。”谈醒招呼众人，“先离开这里。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


    “记得。”A说着，率先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