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温雀衣惊慌又紧张，生怕容微发现，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余光扫过周围，她在众人身后，容微肯定不会发现她，而且她穿着小厮的衣裳，根本没人认得出来是她。


    温雀衣松口气，默念别来别来别来。


    容微来了。


    温雀衣不想让容微发现自己，便缩在队伍后面，她当透明人是有一手的，只要燕无照不作妖。


    一路顺遂。


    到马球场，燕无照和容微各带一队竞技，温雀衣则躲在偏僻亭台的一根梁柱后偷看马上的容微。


    俊美无瑕，淡雅出尘，周围所有事物在他面前黯然失色，在一众纨绔子弟里亦是鹤立鸡群。


    温雀衣目光下移，看到容微握住月杖的手，眼神不自觉痴了。


    踏踏踏——


    燕无照驭马至她面前，用月杖轻慢地敲了敲温雀衣的脑袋，嗤道：“在偷看谁？”


    温雀衣如梦初醒，吓了一跳。


    “没、没谁。”


    “欺瞒主子可是大罪。”


    呸！


    温雀衣嘴角一抽，面上像霜打的茄子，老老实实说：“在看大公子。”


    “哦——”燕无照拖长尾调，直白刻薄道，“难怪一副垂涎得不行的色鬼样子，哈喇子都流了一地，真恶心啊。”


    温雀衣羞耻不已，努力整理表情，偷偷用袖子擦嘴巴不存在的口水。


    燕无照好笑，用月杖挑起温雀衣下巴：“要不要我去告诉他有个貌丑无盐的姑娘在窥伺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温雀衣慌了：“别，燕公子。”


    燕无照欣赏着：“没见过你这般下流不要脸的女人。”


    温雀衣沉默。


    他又问：“你以为我们哪队会赢？”


    “自然是燕公子。”温雀衣学聪明了，得多顺着燕无照的毛，她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不对，若是顺了，保不准什么时候真被驯出了奴性，她才不要当奴才。


    可她又无法破局，一时烦躁。


    燕无照哼了一下，尔后就被马场上的纨绔喊走，球赛要开始了。


    伴随一下哨响，两队人马的比试开始了。


    还别说，这马球比试还挺精彩，参加的纨绔子弟骑术都不错，两队打得不分上下，如火如荼。


    温雀衣默默为容微这一对加油打气。


    容微，给我上，干死燕无照这个狗东西，磨磨他那嚣张的气焰，让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边打气，她一边不忘诅咒燕无照，比如诅咒燕无照闹肚子，比如天上掉下来一坨鸟屎落在燕无照脸上，再比如诅咒燕无照骑的马突然发情，拿的月杖突然断掉......


    温雀衣竭尽所能发动精神攻击，活似在球场比赛的人是她。


    马场上比试告一段落，中场休息。


    燕无照坐在侧边的亭台里：“阿丑，还不快过来。”


    温雀衣没动，直到燕无照看向她，她这才知道是在叫她。


    有人笑道：“燕少爷，原来你这小厮贱名阿丑啊。”


    “让诸位见笑了。”


    对面亭内的容微静静注视温雀衣走到燕无照身边。


    燕无照耸耸肩，温雀衣低头抬起手，僵硬地捶肩，生怕容微发觉。


    燕无照笑了：“就这么怕被认出来？”


    温雀衣缄默。


    燕无照：“怕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仆从阿丑，又不是温雀衣，摁重点，没吃饭么。”


    听言，温雀衣就知道燕无照是故意的，恨恨瞪他一眼，使劲捏他。


    她这点力道委实像挠痒痒似的，燕无照不觉疼，只觉舒服。


    “容微，我这新收的仆从捏肩膀的手艺不错，要不要试试？”燕无照冷不丁道。


    温雀衣顿时如坠冰窟。


    容微没抬眼，嗓音清淡：“不必了。”


    燕无照叹息：“可惜了。”


    温雀衣的牙齿磨得咔擦咔擦响。


    燕无照眯着眼享受，丝毫不在意后面炸毛愤怒的温雀衣。


    休息之后，比试又开始了，结果未如温雀衣所愿，燕无照所在队伍取得胜利。


    燕无照：“今儿你怎么有些不在状态？养病这半月对你影响果真不小。”


    容微用帕子擦拭额头汗水：“许久没玩了。”


    “日后多出来陪我玩玩，对了，今儿比试是我赢了，所以你得答应我来潇湘馆，我早安排好了，不想一番心血白费。”


    容微：“不能换个地方？”


    燕无照摸摸下巴，语气戏谑：“潇湘馆多好？你就是太死板了，不知其中乐趣，等你见识了，就不会排斥了。”


    容微：“何时？”


    “三天后晚上，你总没事吧？”


    “好。”


    “你在看什么？”燕无照注意到容微视线，他的后面似乎是......


    容微蹙眉：“没什么，日头有些大，我回去了。”


    打了半个时辰马球，容微出了不少汗，身上黏腻，他无法忍受。


    容微离开后，燕无照回头，便见不远处蹲在树荫下折树枝的温雀衣。


    他和容微自小长大，两人相互了解，他们的喜好大相庭径，但有些喜好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是以他的感觉应当错不了多少。


    燕无照面露两分玩味。


    “阿丑，过来。”燕无照跟逗猫似的对温雀衣招手。


    温雀衣将比作燕无照的树枝分尸好才起身前往，等待命令，然而燕无照只说了一句“真乖”，便将她晾在一旁，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其他纨绔子弟亦是上马追上去，地面踏踏作响。


    天色渐渐暗下去，温雀衣等了很久很久，腿麻得没有知觉，肚子咕咕叫，燕无照方策马回来，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三日后申末前来潇湘馆。”撂下话，燕无照头也不回。


    温雀衣握紧拳头，抬头恶狠狠眈视燕无照，见周围无人，终于憋不住恼怒，气急败坏道：“去死吧你！”


    “你才阿丑，你全家都是阿丑！”温雀衣忍不住把燕无照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儿，才徒步回府。


    回府时已是暮色时分，英国公府里早打起了灯。


    温雀衣原本想无声无息翻墙回院，但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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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周围并没有可借的踏板，她根本上不去。


    没办法，温雀衣只好从角门进，在游廊里撞见了石岭。


    石岭：“温姑娘，公子要见你，请。”


    温雀衣懵了半晌，迟疑道：“你认得出是我？”


    石岭：“是啊。”


    想了想，石岭好心道：“温姑娘，你今日穿成这样是出去了？”


    温雀衣迟缓道：“嗯。”


    “我给姑娘提个醒，公子找你可能便是因为此事。”石岭隐隐觉着公子自回来后心情便不是很好，弹琴时罕见出了错。


    温雀衣张了张嘴，慢慢反应过来，若石岭能认出她，那是不是说明容微也认得出她？


    温雀衣后颈冒出冷汗，去见容微时她脚上仿佛拷上千斤重的镣铐，步履艰难，心下生出退缩之意。


    “公子，温姑娘来了。”石岭说罢自觉离去。


    温雀衣站在凉亭外，又慌又心虚。


    容微抬眸：“过来。”


    温雀衣踩着忐忑的小碎步靠近。


    容微看着她，没有询问什么，但温雀衣却浑身不自在，难捱得很，感觉容微似乎是在等她解释今日的事，可她如何解释？


    温雀衣难以启齿，意识到大祸临头。


    两厢无言，气氛微妙，凉亭静得可怕，只有夜风的声音。


    容微启唇打破死寂：“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温雀衣缓慢地眨眼睛，良久道：“记得。”


    “那为何不避开，甚而成了他的仆从？”容微面无表情。


    几天不见，小老鼠就不听话了。


    温雀衣试图解释：“我也想避开他，但是......我、我也没办法。”


    她说着就委屈起来。


    容微打量她，耐心询问：“有苦衷？”


    “......嗯。”


    容微长指叩桌：“你有难处可以要找我。”


    温雀衣咬唇，期期艾艾：“也、也不是难处，多谢大公子，我自己可以解决。”


    好意竟然被拒绝了。


    容微深深睨她一眼，心下冷笑。


    自己解决？那为何燕无照那般使唤她，她只逆来顺受，任劳任怨。


    不识好歹。


    “今天就是燕公子带我出来玩。”温雀衣补充，粉饰真相。


    出来玩？糊弄傻子么？前后话自相矛盾。


    而且这么久才回来，是不记得英国公府在哪里了？


    容微低垂睫毛，眸底划过一丝阴郁，耐心告罄。


    不听话的小老鼠，合该施以惩戒。


    没得到容微的回答，温雀衣有点慌，下意识道：“以后不会了。”


    容微冷淡道：“嗯。”


    温雀衣明显感觉容微对她的态度疏离起来，她很是沮丧，又想不到好法子补救，只能干着急。


    忽而，她肚子发出抗议。


    容微无波无澜，再也不给温雀衣一个眼神。


    温雀衣红了脸盘，细声细气说：“大公子，若没旁的事我便告辞了。”


    容微不作声，只微微点头。


    温雀衣难过死了，鼻尖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