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舔狗
作品:《半句情诗》 程澈僵住,反应了十几秒钟,手缓缓抬高,放在她头顶。
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陪在她身边就好。
低低抽泣声混在杂音中,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点破。
愿意抱着他哭一会也好,胜过独自蹲在淋浴下种蘑菇。
吹干头发,他把商毓凝抱上床,撩下额前的发,“躺一会,我冲个澡就回来。”
“嗯。”她没精打采应了声。
室内灯关掉一半,她缩进被子里,眼泪翻涌而出。
渐渐地哭出声,她咬着手臂压抑,熟悉的感觉引领她回到过去——第一次需要压抑哭声时候。
时间拨回三年前十一月,爸爸破天荒约她出去吃午饭。
等到见面,她亲眼看见,爸爸和一位金发碧眼女人步入餐厅。
商楚钦拉起女人的手,郑重其事向她介绍,“她叫Anna,是我的女朋友,爸爸已经和她交往两个月了。”
彼时,距离妈妈去世,不过四个月。
交往两个月可能说保守了,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有来往。
否则,商毓凝无法解释“妈妈死了但爸爸一点都不难过”的背后原因。
Anna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冷冷睇一眼,没说话。
假如不是以爸爸女朋友身份出现,她应该会特别喜欢Anna,那是位慈祥温柔的中年妇女,眼睛里有阅遍山海辽阔的恬静。
可那天,商毓凝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她拎起包扭头就走,爸爸没有挽留她。他留在餐厅,和Anna尽情享用午餐,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和爸爸之间,出现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搞不懂,一个愿意为了胃癌妻子,不惜抛弃偌大家业断绝父子关系远赴他乡求医问药的男人,为什么能在妻子去世后几乎无缝衔接另一个女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易燃易碎物?她开始细究这个问题,和大多数哲学问题一样,没有答案。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爸爸那么爱妈妈,为什么能迅速喜欢上别人。而她光是忘记一个人,就已经耗尽所有心力。
“凝凝。”
商楚钦敲门进屋,搁下餐盒,坐在床边椅子上跟她说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Anna?”
“我不喜欢你就会和她分手吗?”
他沉默片刻,答:“不会,你长大了,结婚了,有自己的生活。爸爸也一样。”
“那妈妈呢?她才走四个月啊,你怎么能……”商毓凝泣不成声,“是不是妈妈还在世,你就在外面有女人了?”
商楚钦否认,“我和Anna是去年认识的,但九月才确定关系。”
“难道你想说,妈妈在的时候你们循规蹈矩,走之后迅速投入爱河吗?”她猛地坐起来,望着商楚钦落泪。
商楚钦坐到床边,摸她脑袋,“凝凝,人这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爸爸爱妈妈是真的,现在喜欢Anna想和她相依相伴也是真的。妈妈走了,爸爸有权决定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明白吗?”
她不答,一味地哭。
“你也是,要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程澈是个不错的孩子,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程澈洗完澡出来,商毓凝已经睡着。
银耳汤里加了助眠药,但没那么快见效,是她累得筋疲力尽。
走近瞧,湿润睫毛沾在下眼睑,鼻子红红的,想必刚趁他不在,又哭了好一会。
他掀开被角躺下,慢慢靠近,拥她入怀。
平时看似刀枪不入的毓凝,此刻瑟缩在他怀中,显得无比脆弱。
程澈不敢抱得太用力,怕碰碎了她。
夜是感性的,如若辗转无眠,思绪便会不自觉逆时空延伸。
回到最初起点,故事开始的地方,三中高一开学。
前一夜,程煜澄看书入迷,次日没精打采,趴在课桌上睡觉。
不知发生什么事,教室忽然躁动喧闹,他皱眉抬头,目光翻越堆叠书本,落在崭新校服上。
女生沐浴在霞光中,纯白校服染上一层淡淡的粉,斑斓光晕在她周身飘忽,如梦如幻。
他呼吸凝神,眉头徐徐舒展。
那女孩转头,容颜惊为天人。
尤其是那双眼尾卷翘的眼睛,秋波流转,视线仿若水彩笔,扫过男生的脸,留下两团或深或浅的红。
目光交汇,她冲他盈盈一笑,他的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他未经思考回之一笑,女生也许看见,也许没看见——她的眼神已看向别处。
马尾辫从她肩上掠了过去,末梢在微风中摇曳,心亦随之荡荡悠悠。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不排除见色起意因素,毕竟没有人会对第一眼就觉得丑的人心动。
但不完全是见色起意,只能说对视那十几秒中,风起得刚好,校服下摆上扬的弧度刚好,光照得刚好,她眼中璀璨星辉闪烁的频率刚好……一切的一切,都恰逢时宜。
女生下台款步走来,他望着她,腕上手环忽地震动,屏幕显示:心率过高,180次/分。
她走近,他急忙把手翻了过去,她在前方落座,他随手捡了支笔,手指在整齐书脊上点来点去。
“程哥,你找啥?”
找啥?找啥?
汗珠滚落打上手背,他灵机一动问:“有纸巾吗?”
“没有。”同桌摊手,借他由头跟她搭话,“商毓凝同学,你有纸巾吗?”
她的名字叫商毓凝,真好听。
女生手伸进抽屉,摸出一包手帕纸,侧身后转递给同桌。
他伸手拦截,不经意碰到她指尖,一阵微电流嘶嘶流入脉搏。
意识到是他需要纸巾,商毓凝了然笑,松开了手。
他轻声道谢,抽了张手帕纸,还给她。
那张纸他没舍得用,夹在博尔赫斯诗集《深沉的玫瑰》里,后来放进无菌袋封存。
商毓凝像朵高傲的玫瑰,不排斥别人接触,但从不主动和人接触。
而他是个无聊沉闷的人,开学三四天,他们几乎零交集。
周五晚自习,见她时常东张西望想溜出去,程煜澄主动为她引路。
没想到,接下去会发生卫生间偶遇的乌龙事件。
他们挤在隔间里,紧密相贴,他从未感到过时间流逝如此缓慢。
呼在后颈上的每一阵热流,都在挠他的心。
还有她身上萦绕的玫瑰香,悄无声息渗入呼吸中,简直要把他逼疯。
幸好教导主任停留时间不长,不然他可能窒息而亡。
周六接到电话,萧君尧出车祸,他飞去华港待了两周,返校时她已成为楚创的女朋友。
餐桌上他们四目相对,商毓凝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惊讶和恐惧交织混杂。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楚创,楚创说班上女生欺负她。
他恍然大悟,十有八九是那个神经病教唆的,那晚回教室,正好撞见她出门。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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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澄决定远离,一来兄弟妻不可欺,二来,他的倾慕,可能变成刺向她的刀。
后来她和楚创分手,他算着文理分科的日子,暗中展开追求。
两个多月,他都是第一个到教室,偷偷往她课桌塞零食,附上情诗半首。
然而,给她送零食和情书的人不计其数,商毓凝根本不去细分,它们来自哪位裙下臣。
投出去的情诗,她偶尔拆开,偶尔不拆开,混入粉的、蓝的、绿的信封一股脑塞进书包。
如他所料,林清芮选文科,但商毓凝选理科,是他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他们分到一个班。
和商毓凝同桌那段时光,宁静美好,她跟他说句废话,他找她借个橡皮,都能令他心情愉悦。
始料未及,美好转瞬即逝。
班主任宣布林清芮将转入六班,他下意识看向商毓凝,她正巧也在看他。
无形乌云笼罩头顶,他们被难以名状的悲伤死死包围,几乎无法呼吸。
杂物间事件后,商毓凝开始接近他。程煜澄心中欢喜,却又不得不跟她保持距离。
林清芮是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不择手段,杂物间事发当天,她竟然为了自证本不存在的清白,爬到护栏上以死相逼。
还有初中发生过的事,无不印证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顺应本心和顾全大局的拉锯战中苦苦挣扎,他无可避免地偏向前者。
不是没有怀疑过,商毓凝接近他跟林清芮有关,他只是无法接受,她接近他的目的是林清芮。
但凡“勾引程煜澄,气死林清芮”那两句话换一下顺序,他都不会那么生气。
朝夕相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没有进一步发展,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商毓凝从梧桐树上跳下来,夺走他的初吻。
高中剩最后一个学期,他想确定关系,商毓凝却在他吻了她之后,落荒而逃。
并且不给理由,晾了他整整一个寒假。
发消息不回,约见面不回,借祖母之名上商家拜访,她也爱搭不理。
开学后没有任何转变,她对他的态度,比对陌生人更加冷淡。
林清芮造访玫瑰公寓那天,商毓凝主动来找他,还疑似吃醋,他瞬间觉得天亮了。
可追上去,她说的话,无异于将他的尊严踩在地上摩擦。
他跪呈的忠诚,化作她杀死他的利刃。
他献出真心,她嗤之以鼻。
他气恼,怨恨,痛彻心扉,故意接林清芮送的礼物,祈盼她能显露出一丝丝不悦或介意。
可惜没有,她视而不见。
高考之后,他苦苦挣扎许久,决定去商家找她。
死缠烂打也好,摇尾乞怜也罢,他只要和她在一起。
管家告知她们举家迁去德国,程澈发消息问,冒出红色感叹号。
远赴异国他乡第一年,为了不想她,程澈潜心学习,把全部精力注入学业。
每天他忙得脚不沾地,累到一沾枕头秒睡,就是怕清醒时闭上眼睛想起她。
即便如此,她依然野蛮地闯入他梦中。
第二年,他累病了,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参加一些休闲活动。
某次爬山结识一位同乡,名唤梁晏。
作业本上那个名字,他终于见到本尊。
他们相谈甚欢,成为朋友,一次没提过“商毓凝”这三个字。
偶尔,梁晏提起他的朋友,他能通过蛛丝马迹辨认出,那个是她。
在程澈自以为忘却她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