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乔装入宫

作品:《襄阳歌

    一粒石子脱手飞来,王琰还未看清来人面容,忙仰身以避,支撑不住摔在床上。石子穿碗而过,瞬间温药迸流,击碎的瓷片直插入那宫人喉中,鲜血不止。


    王琰勉强撑着起身,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逐渐明晰又模糊,直至泪水氤氲。来人在五步外站定,缓步向她走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她脚边。两行清泪挂在瘦削的脸上,她第一次见他哭。


    披在身上的衣裳轻飘飘滑落,王琰的膝盖缓缓碰触在地。她捧起他的面庞,拭去再次滚下的泪珠,搂住战栗不已的人,轻声道:“我们回家。”


    王琰旋与宫人换了衣裳,自牵住她的手起,沈明淮就紧握不放。两人方走出偏院不远,忽被人喊住。


    “站住!你们哪个宫的?”


    王琰正待转身,沈明淮的手又紧了紧,她安抚地轻拍两下,沈明淮才艰难地放开。


    “姐姐,我二人是华容宫的,奉淑妃娘娘之命,来给那院中娘子送东西。”


    白露走近才瞧清楚,娇小宫人的面色煞白,好似患有重病,捂了捂鼻子,旋又将目光投到沈明淮身上。


    “我们娘娘最喜欢的一条帕子被吹到殿顶上去了,你去帮着取下来,娘娘必有重赏。”


    王琰替沈明淮应下,“我二人一道去罢。”


    白露拦住她,又退了两步,“你在此处等着。”


    王琰摁住本想出手的沈明淮,让他快去快回。沈明淮只能大步跟着那傲慢的宫人,进了某位妃子的寝宫。在丁贵人及一群宫人的惊呼中,他爬着梯子走上屋顶,一无所获。丁贵人又道或许飘树上去了,他又将院内能承人的树摸了个遍,仍不见影。


    沈明淮数次要走皆被拦下,握拳的指节嵌进掌中。丁贵人小步跑来,指着他身后的椅子,还未开口,踩着裙子一绊,所幸手快抓住了跟前的沈明淮,才不至于摔下去。


    丁贵人不知怎的,突然抓着他不放,眼睛亮得像狼看见猎物。沈明淮惊得挣开她的手,转身寻到手帕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往宫门去,若非怕被识破,他该狂奔而出。


    “下回再来!”丁贵人向他挥着帕子。


    沈明淮转出宫门,那条路上已空无一人。偏院内的两名班直亦不见了。离开偏院,他急往临华门去,什么宫人礼仪,全然抛之脑后。大步流星经过倚遥宫时,被倏地窜出来的芸香扯住了衣袖。


    “喜儿你干什么去?娘娘正找你呢。”


    “别拦我——”


    红着眼的沈明淮跑进殿内,见到躺在榻上的王琰,那根断掉的弦才没有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匆匆与宸妃行了礼,倒在榻边,将王琰的手裹入掌中。


    王琰微微转醒,伸手抚上他的脸,“方才太累便睡了会儿,我没事。”


    沈明淮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臂上的疤痕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狰狞着在他眼前放大。发颤的手指还未触及,王琰已将手藏进被褥里。


    “求生之举。”


    声若蚊蝇的四个字钻进他的耳朵,刺痛他的心。当王琰起身替他拭泪,他才发现他又哭了。


    “怎么泪比我还多。”王琰笑着摸摸他的发髻,“何人替你装扮的?倒有七八分相似。”


    沈明淮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埋在她的肩颈,不停说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王琰往他怀中蹭了蹭,双臂环上他的背,郑重承诺,“好。”


    当夜,王琰服下一碗四物汤,方能下床走动。还未走出殿门,便闻一豆蔻少女朝殿内喊,正欲折返,旋见宸妃走了过来。


    “孩子,你先到院内坐坐。”


    来人原是襄阳公主。估摸是跑过来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越帝一回宫便晕倒了,至今未醒,高公公亦不知是何原因。她方去瞧过,淑妃就守在塌边。待宸妃静静听她讲完外边的消息,襄阳这才想起,今夜是宸妃唤她来的。


    宸妃先酝酿了片刻的情绪,后情真意切地向襄阳说明缘由。此番唤她,实是有事相求。宫中一位宫人身患重病,请不来太医,只好托襄阳前来,看看能否悄悄将她带出宫去。


    襄阳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宸妃拉她坐下,又放低声音与她说了一个秘密。这宫人入宫前有一情郎,听闻她病了,心急如焚,直想领她出宫看病。


    “倒是个痴情男子——不会……罢?!”襄阳旋被宸妃捂了嘴。


    未过多久,这公主随宸妃出现在他们面前。襄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手掩着口,一手指着沈明淮,频频看向宸妃。王琰携沈明淮给襄阳行礼,连忙被小公主扶起。


    “免礼免礼。”襄阳随即严色向宸妃许诺,“姨娘,这忙,我帮。”


    翌日,东方既白,一辆马车飞速驶离那堵高墙。霰雪飘零,城内蹄声杂沓,惊碎伊人清梦。车辙马迹错落,新的覆着旧的,深的叠着浅的,不知哪些驶往城外,哪些又奔向济生堂。


    王桢与沈明淮一左一右将昏昏沉沉的王琰扶进屋内,许凝安似已等候多时。


    “这皇帝真是个……畜生!”最后两字从齿间擦出,放得极轻。


    祝禹急忙劝道:“天子脚下,这话可说不得!”


    王桢见外边密雪纷落,天已大亮,急将王琰托与许凝安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


    沈明淮亦有事未尽,恋恋不舍地瞧了数眼,叮嘱她二人:“炉火切不可断,多加些被褥,阿潆怕冷。”


    转眼,许凝安已替王琰把了脉,一面拿来毫针,一面又嘱咐祝禹去熬四逆汤。


    “甘草二两,乾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我开门前,切勿让任何人进来。”


    祝禹奉令快步离去。许凝安先将针施在关元、气海二处,再是手足,调和阴阳,通其经脉。


    灸毕,王琰冷汗渐止,四肢亦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凉。服下汤药后,许凝安又将肉桂、干姜、吴茱萸等药材捣碎炒热,用青布裹着熨于四体,床榻上的人方才脱离险境。


    王琰的意识逐渐回笼,外边已换了个世界。黑夜抖落白昼,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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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化作瑶台。屋内虽十分暖和,但只有掌心冒了汗。那人见她睁眼,虚握的手忽地一紧。


    “何时来的?”


    王琰仍有些乏力。这几日她虽未完全昏迷,但他每日来看她的时候,她都无力起身,转眼又沉沉睡去。许凝安替她灸了四日,今日方才好些。


    沈明淮坐到榻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他蹭了蹭她的头顶,不断摩挲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刚回不久。”


    王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回握住他的手,“外面……怎么样了。”


    “王府一切安好;襄阳公主逃婚出城不久,被皇城司抓回了宫,静闭一月;宸妃与肃王并未参与其中。”


    这些字句同雪一般轻,却足以安抚她的心。王琰在他怀里抬起头,直瞧入他的深眸里,“那你——”


    沈明淮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下,比起上回蜻蜓点水般的吻,此次好似带着攻城略地的气势。他的宽掌抵着她的腰,不容她退。许久,湿润柔软的四片唇瓣分离,两人额头相抵,轻喘着平复情绪。


    沈明淮的拇指抹上她的唇,情欲未消的眸光随之移动,笑道:“放心,收回了父亲的相公之位,沈家对他,不再有威胁。”


    在他手指触上来那一刻,王琰微微一颤。脸颊红晕漫开,逐渐发烫。她抓住他作乱的手,“我会在此好好养伤,外面的事便拜托你们了。千万小心。”


    沈明淮又轻吻在她额前,“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雪落三日,渐止。沈明淮每晚都会来陪她,又在天未亮前离开。李长凌倒是闲人一个,不过一日就完全融入了济生堂内,跟着许凝安与祝禹抓药煎药,就差拜师看诊了。


    窗外的杏树,叶子翻黄落地,枝头雪犹在,那抹金黄很快被埋没在冬日里。王琰看厌了,便走到檐下盯着李长凌碾药。每每提到外边的事,总是三言两语打发她。这几日,王琰一直暗暗留意他们谈论的内容,终于大致拼凑出那日的情况。


    李长凌负责将道士引走,沈明淮随肃王入宫,王桢在外接应。出宫后则由白百道的人扰乱踪迹,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她送到济生堂。如今,她是全京城通缉的罪犯,王琰不知越帝给她安了什么罪。只要不牵扯王府,她不会在意。只是,王桢自救出她后便未再来过。


    “王府究竟是什么情况,师兄你就实话告诉我罢。”


    李长凌握着药碾子的手一顿,又继续往前推,“无性命之忧。这不是还有我么。”


    “什么叫‘无性命之忧’?”王琰细眉一蹙,正要去找他说道说道,却被来人一把拉回。


    沈明淮披着白裘站在她身后,两掌搓热,捂住她的双手,“手很凉,要不要穿多一些?”


    王琰摇摇头,执拗地看着他,“你跟我说,王府到底如何了?”


    沈明淮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王尚书手握官家的秘密,王府不会有事。”


    王琰顷刻愣在原地,将信将疑,“是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