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一波未平一波起

作品:《夫人,咱明日还活吗?

    “奴婢平日只做洒扫的活儿,殿下之事——”丫鬟有些为难地抿唇,“并非我等可以打探的。”


    “是我欠考虑了。”


    轻轻叹了口气,甘悯垂目看向自己的手,指尖黏腻的触感和磅礴的大雨似乎又在眼前浮现。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在无厘头的难过涌上来的时候,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百分之八十。等北疆彻底平定,南四州的起义军被处理干净,帝位稳定下来。”


    它果断地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不慎重要的东西,此时只想哄着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宿主好好过日子。


    起义军……章青的话犹在耳畔,甘悯轻啧一声:“没了姜鸣,还有李鸣罢?”


    只是从前没人能腾出手处理他,所以显得这个人很重要而已。


    年轻气盛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有种无法无天的独占感,甘悯对褚归云的能力没有质疑的心力,倒是有点忧心这个人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她没活到过四十岁往后,不太清楚人老了是什么样子,可她知道人的身体经不住经年累月的摧残。


    一把刀反复打磨,不甚爱惜地去砍凿,总有一天会彻底断掉。


    窗纸一侧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在夜幕的黑沉当中,顺着影子微微晃动。


    北疆的滚滚狼烟还在向上,一封又一封急报从华京传到朔关,几封被拦截在半路,还有几封未被拆开就被燃尽。


    皇帝病重,早已不如从前宽厚平和。


    张郑党斗愈演愈烈,疲倦的帝王在沉痛中连下数十道圣旨,急召定王养好伤后即刻启程回京。


    曳地的披风拢住窗边脸色霜白的甘悯,透过窗缝,头戴漆纱幞头的宦官拖着圣旨不动,对面坐着沉默不言的褚归云。


    那宦官眼熟,该是李福的大孙子进宝。


    “云州刺史赵显智隐潜逆谋,危害社稷,谋杀皇嗣。今罪证确凿,天地共鉴。押赴西市,斩立决,曝尸三日。家产抄没入宫,族人一体处斩……”


    要斩的人实在太多,念了许久也不见停,恍如是要把整个刑场都挂满人头才有个终结。


    甘悯目光微动看向听旨的褚归云,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这些人其实早就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死了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尸体能从哪拖出来挂上去。


    “殿下。陛下很是担忧您的安危,只是华京与云州山遥路远,又怕坏了您养伤的日子。奴才如今见了您,还得快快回去禀告给陛下。”


    来者拒掉早已安排好的住所,只连连说事急从权还是早日回宫复命才好,又硬生生被褚归云扣下来。


    进宝战战兢兢地从院子里穿过,心中狠狠啐了几口那些刻意压慢了速度的同行,等回头去寻人时才发觉不对。


    那人生得好生眼熟,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的。


    “公子。”甘悯接过安秋递来的包袱,“您瞧瞧可有少些什么?殿下择日将启程往永州,明日有答谢宴,您若是愿意……”


    安秋看着明显是在走神的甘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顺着这个话头继续说下去。


    “奴婢的手上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公子放心。”


    轻柔的一句话,甘悯如蒙大赦点点头,右肩扛着沉甸甸的包袱,空着来,满着走。


    “托姑娘转告殿下,此番多谢殿下出手搭救,还请殿下珍重自身。”


    站在霄园偏门处的安秋看着那道纤瘦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处:“殿下,鸦影已经在青溪巷守好了。就是孙家那头有心思的人太多,王妃又心善,不大好处理。”


    片刻后她才听到一道声音。


    “由她去。”飞檐翻下来一个面冷如冰的人,黑曜石似的眼睛看向那处吞没人影的拐角,有些烦闷。


    “把商靖塞进书院或是送去参军,有事没事少在她面前晃悠。”


    甘悯有一下没一下踢着石板上的石子,走得很慢。


    云州称得上是南四州中的富庶地带,已经是极少发生惨案的地界,欺男霸女也只有最横最坏的地头蛇敢做,过火了还得出面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永州地形地势更为复杂,气候多变,匪患严重。讲理这种事儿只能对着路边遇着的普通人做。永州的土皇帝不仅仅有钱,还有兵,更甚者和南蛮也有联系。


    他兴许是想一次把江鸣李鸣这帮人彻底烧干净,可这些人——大雍皇室血脉的名头是压根没可能唬住。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褚知川换一换。永康帝再怎么昏庸无为也干不出为了刁难自己的儿子烧粮草倒国库的事情。


    甘悯思及此,神色变得变化莫测,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果真还是被安逸的养病生活腐朽了。褚归云做什么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她搁这儿操什么心。


    “闵兄!”商靖以狼奔豕突的架势冲到甘悯身前,在把人撞飞之前扒墙刹住车,“你没事吧?”


    “可以有可以有。伯父都不敢和你说的事情,我也不敢开口。”一眼看穿商靖的打算,甘悯从他手中把自己的包袱抢回来,“看到没,就是这么危险。”


    商靖肩膀一垮,整个人身上的怨气从脚底板冒到脑壳顶。


    他就是好奇和大名鼎鼎的定王殿下同生共死一起逃命是什么感觉而已!


    “闵兄,你瞧你每回得个病都能比从前白不少。她们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白面书生了,教教我呗。”


    甘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上下下扫视商靖一圈,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耳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见商靖是要锲而不舍地问出来个头目,甘悯的肩膀被压得向一边沉去:“商靖,你从前在华京那片地方经历得还不够刺激?”


    被人追杀到底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根本没人想体验。


    “那哪能一样,我那叫马失前蹄。况且被捆着嗷嗷叫有什么刺激的,那个什么姜鸣手底下真的有上万人吗?用的是刀还是剑?定王殿下真的有外界传的那么厉害?看起来年纪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停,定王殿下未满十九。”甘悯丢下这么一句话,把包袱从肩头甩到自己怀里,干脆利落地跑远了。


    商靖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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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在原地,艰难地消化完这个消息后惊恐地喊道。


    “闵兄,这种玩笑可不能瞎开,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殿下。”


    “就是殿下才对!”甘悯抱着包袱一溜烟消失在曲折的小巷中,回院后便干脆利落地锁上门。


    -


    一缕白烟燃过,木本混着药材的气味浸入缝隙中,苦中泛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谁不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褚归云垂目看着胡须一抖一抖的商有名,手腕微动,“如今三哥在北疆杀敌,有谁的儿子,比太子更贵重?”


    被特许坐在一侧的商有名如坐针毡,整个人犹如苍老了十岁。


    何止太子,定王也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贵人。又有谁的孩子比天子的孩子更加珍贵?


    大概只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殿下,靖儿自幼被爹娘惯得五谷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带着人带着钱财去一趟华京,若不是闵公子出手搭救,命都要丢了。他如何能扛得起大事?”


    言至于此不由得老泪纵横,因云州变天而皱纹横生的脸上见不到泪珠,只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光。


    “商家的身家自可以全数捐给官府,还请您收回成命。”


    褚归云闻言微微一笑,柔和的神情似乎是有松动的迹象,屈指敲在桌面上:“你商有名能做到云州首富的位子,是靠钱打动了郑显智?”


    商有名彻底不敢坐了。


    商靖怀揣着满心崇拜回自家的时候,只看见沉默不言的老爹和眼眶发红的母亲。


    他惯来是个不需要读懂饭桌上究竟该笑还是该哭的人,见气氛不对,还是有点心虚地端起碗:“今日夫子都不在,我得空去见了闵大哥一面,可不是偷偷溜出去斗鸡的。”


    商夫人见他这样,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向外流,把吊儿郎当的商靖吓得径直从椅子上蹦到亲娘面前。


    “老头子你说什么伤我娘心的话了!”


    “你个——”商有名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看着商靖拿着帕子给夫人擦眼泪又收住了。


    早知如此,他从前便不该侥幸定王能松手放过他们这些人。


    “商靖,你可愿随军?”


    商靖的动作一顿,有点茫然地看向商有名。肩膀被商夫人揽住,方才擦眼泪的帕子算是百忙一场。


    “什么?”


    待甘悯知晓此事,人已经坐在刺史府的答谢宴上。她来得晚,又拒掉了安秋几人特意给她空下来的右一位置,隔着重重人影看不清上座人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章青循着习惯坐在甘悯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一大圈人。


    甘悯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只剩最后一块的玲珑果,垂下眼睫:“我不来才奇怪。”


    这种时候都不到的人,是有什么不敢见到的人?


    她靠在章青肩头,听见有人唏嘘商靖参军的消息后一愣。近乎是下意识抬头看向褚归云。


    隔着人群,那人本是为了敬酒起身,却遥遥对着她点头。


    甘悯很熟悉这种眼神。


    一种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