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南北不寄默生悔

作品:《夫人,咱明日还活吗?

    “你疯了吗?”短匕飞撞到洞壁,惊怒声灌过洞外雨声。


    甘悯昂起的脖颈上脉络青青紫紫。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刀刃就能碰到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地结束掉这条看看维系不过一年出头的生命。


    她慢慢睁开眼睛,清凌凌的目光中满是执拗,越过褚归云死死压在她肩头的肩膀,她看到了褚归云手掌上近乎被削下的那片皮肉。


    “是你疯了。


    褚归云,世上没有回头路后悔药,如果这毒解不了,如果鸦影没有及时到,如果姜鸣提前找到了我们,你就没有以后可谈了。


    我帮你一把,保护你一次,不好么?”


    甘悯从来没觉得自己还能这么冷静,她掰着手指一项一项地把厉害关系说给褚归云听,她已经快要记不清能这样思路清晰地讲话是什么时候了。


    “我的命早就不值钱了,其实活不活死不死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就在刚才,我愿意为了你去死,现在也是。”


    甘悯的声音很稳,眼前开始因为松懈下来的身体而变得模糊。她对这种征兆很熟悉,是又要发高热的意思。


    不过也无所谓。


    她的言语轻飘飘地从褚归云的耳侧掠过,他一时哑然,挂着荆棘的滕蔓扎着肉死死绞住心脏。


    “你不是总问我对待你和褚知川为什么总是厚此薄彼吗?听话,放开我。下一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咚。咚。咚。


    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圈住甘悯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她的颈窝落下温热,又在一阵冷风过后变得湿冷。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甘悯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吝啬鬼,事到如今能给出的仍旧是自己最不看重的东西。


    周身的禁锢似乎有了放松的迹象,甘悯抿唇,目光落在褚归云身侧的那把匕首上。


    她看着褚归云握着那把匕首,深邃狭长的眸中掠过淡淡的不忍和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怎么会懂他呢。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这回要演个情种?”四肢百骸再痛也抵不过心痛,字字句句锋利的刀子裹着情话直直冲着心口来。他有点想冷笑,脸却已经因为僵硬而显得有些狰狞。


    甘悯垂目,枯木似的眼睛里终于淌出来几滴露珠似的眼泪:“褚归云,你要的忠心,近在咫尺。”


    “甘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让我杀了你。”匕首坠地,褚归云虎口卡上那一截脖颈。


    两处伤痕累累的肌肤相贴,已经发黑的血液沾上新鲜的血液,混成一片污水似的颜色。


    她却仿佛很依赖似的把头靠在他的手上,避也不避:“不一样的。”


    呼啸的暴雨声在洞中回荡,在褚归云抛走匕首的刹那,心比思绪先动:“我确实不想继续和这个世界浪费时间。”


    “只是比起这些,我更想让你活着。”


    她下辈子再也不会说这么多话了。短暂而干脆的痛苦在褚归云动手的刹那被消解。


    “宿主……”机械的电子音弱弱的呼唤消弭于长久而干枯的注视中。


    山洞中复归一片静谧。


    半抱着甘悯的褚归云收回自己的手,依恋地贴了贴甘悯的脸颊,任由一只手吊着那块皮在空中晃荡。


    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结果被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境地。


    -


    天色初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踩着春草踏上山,近乎把整座山都翻个底朝天后,终于艰难地拨开层层遮掩的野草找到山洞。


    展义辟开最后一层高高竖起的野草,在地上发现一把碎得不成样子的匕首。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盖过泥土雨水的气味,鸦影蔓延进洞内,如同归穴的蝙蝠四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处终于有了动静。等候在外的林山等人激动地上前,看清楚情形后又默契地噤声不言。


    消失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定王带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血淋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浑然不知生死。


    “殿下,姜鸣已经被捉,关在霄园候审。郑家人按计划控制在燕亭。”


    展义眼睛也不敢抬,垂着脑袋复命。


    “几位大夫脚力不足,如今约莫在百丈之外等候。”只希望人是活的,还有救就好。


    站在不远处形容狼狈的金不言第一眼就认出了那生死不知的人究竟是谁,心中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


    他早便觉得闵书这人太过古怪,和章青过分亲密是其一,定王本人的态度是其二。


    只是不待他真正想明白,眼前早就没有二人的身影。


    次日,云州的消息飞跃到永康帝的眼前,刺史赵显智扶持前朝宗室姜鸣,为之供以火器铁器乃至粮草意图谋反。于两方住处搜查出大量兵器和书信往来,定王遭歹人暗算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传闻永康帝看后呕血昏迷,病情似有加重的迹象,一时间朝野大乱,方才安全不久的郑氏一族再次陷入无尽的弹劾之中。


    太子于朔关一战亲自披甲上阵鼓舞士气杀敌数百,北疆战事以折损三位大将为代价勉强守住朔关。异族暂退,边塞将士终于得以短暂地喘息。


    比起再度陷入混乱的华京,朔关一带早在流血中重归整肃和稳定。


    褚知川立于帐中,眼下一片阴翳,再不复在京城时温润平和。他其实不怎么想对这喜人动手,只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依仗背后的郑家对他施压,即使他知晓北疆人的行军计划也仍旧不被信任。


    他从来都是敬畏自己的母亲和舅父的。


    都是郑家咄咄逼人。


    他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出此下策。


    都是他们逼他的。


    “太子殿下,云州急报。”宦者小心翼翼地上前,后颈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云州。


    甘悯头痛欲裂地睁开眼,抬手打到一片温热,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她清晰地听到有什么流到地上的声音。


    又没死?!她缓慢地转头,在接触到一片玄黑的刹那失语。


    漆黑的汤药顺着衣料流淌,褚归云看了会儿地上的瓷片,闭了闭眼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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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动弹。


    向内凹陷白瓷积下的褐色液体拆开横梁上精雕细琢的纹路,过了许久,他沉默着低下头拾起满地碎片。


    昏迷前所言的字字句句在耳畔响彻,甘悯背过身去不愿意再回想,那时的情形却愈发清晰。


    她不想看见褚归云,至少现在不想。


    “宿主,他走了。”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电子音一卡一卡的,听着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气味,甘悯捏着被角,长出一口气。


    “闵书!”


    甘悯一个扭身从被子里拱出来,只见章青将乘着药碗的托盘搁到桌上,拎着裤腿避开满地汤汤水水走到她身边。


    “你是真的命大,烧了整整三天还能神智清醒地醒过来。”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章青摇摇头看向越来越瘦,眼窝已经深陷进去的甘悯欲言又止。


    甘悯往握住她的手:“章青,我还活着吧?定王妃没有起死回生吧?”


    听到她前半句还有些哭笑不得的章青面色一变,看到她手背上细小却细密的伤口,拍了拍她的手背:“闵书还活着,定王妃早就入陵了。”


    甘悯脑袋一偏歪在章青的小臂上,忽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紧随其后的就是记忆中的一张臭脸和警告。


    她眯起眼睛,冷不丁来了一句:“金不言如今干起家庭主夫的活儿了?”


    章青的手一紧,没料到她还没开口解释什么,甘悯就自言自语地接受了此事。


    “这会儿也不怎么暖和。让他洗一辈子衣服也不错。干得好。”


    等到甘悯终于三下五除二喝完药,章青见她额角发汗,拿着帕子要上手就被甘悯自然地接过去。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乱得很。赵府被抄了个底朝天。不过真是没想着,像是那种地方,居然能零零散散地存下来数千铁甲。”


    甘悯点点头若有所思,错眼注意到章青手腕上缠绕的白布,拧起眉头:“你这是——”


    郑显智忌惮褚归云不知道从哪些犄角旮旯里搜罗来的幕僚,到处放了眼睛,金不言缠起人又完全不加掩饰。真把人逼急了,咬人也是可能的。


    “他骂人难听,我伤得没他重。”比起这些,章青倒是有点气愤地问道,“定王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总带你去这些净是危险的地方。”


    章青被特许在大夫给甘悯诊脉的时候呆在一边,因而两人的伤势她多少都知道一点。总归在她眼中,没了定王,甘悯压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高热。


    “闵书得去,金不言不也去了?”甘悯笑着摇摇头,垂目看到满地黑褐的液体,轻松的神情出现凝滞。


    没有质问,没有恼怒,没有争执,什么都没有。


    直至章青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门,几个形容陌生的小丫鬟不声不响地进屋清理满地狼藉,甘悯倚在床头,看着她们乌黑的发旋。


    她的指尖掐在手背细密的伤痕上,抱着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定王殿下伤势如何?”


    说出来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