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洄从梦中醒来之后,便一夜无眠,他在床头安静地坐了会儿,又突然起身,冲到衣柜前开始翻箱倒柜。


    他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在屋外守夜的暗卫,暗卫以为屋中有危险,立刻现身,却发现屋中分明只有陛下一人。


    陛下紧紧抱着从衣柜深处掏出来的一件衣裙,他的视力很好,眯眼看过去,那分明就是一件女子的衣裙。


    陛下听见有人进来了,原本埋在衣裙中的脑袋缓慢地抬了起来,一双凤眸如野兽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


    “滚!”


    暗卫顿时满身大汗,立刻低头退了出去,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燕洄抱着那件自己从昭林殿带过来的,还仅剩一点气息的季鱼曾经的衣裙,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他重新将脑袋埋进衣裙之中,柔软的布料覆盖在他的脸上,他贪婪地呼吸着上面残留的香气。


    然而,那布料上残留的气息已经几近于无,唯有用力地吮吸,才能若有若无的闻到些许。


    燕洄此刻的心情仿佛回到了自己刚刚失去季鱼的时候,一阵恐慌席卷他的全身,让他的心不得安宁。


    季鱼还会和他回去吗?


    不行,不能再想了。


    燕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脑中已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成了一团浆糊。


    可他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大脑之中这个念头就愈发的明显,几乎已经成了徘徊在他耳边的魔咒。


    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问他。


    ——季鱼还会和你回去吗?


    他想到刚刚季鱼用那般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过往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心中就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于是他又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没做过那些事就好了。


    那么他与季鱼就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季鱼一开始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会认真地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追求她,会在季鱼害怕时抱住她,会在有人陷害季鱼时毫不犹豫地维护她。


    季鱼会逐渐爱上他,他们会变成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会成为史书留名的恩爱帝后。


    可现实却是,他们的最开始就充斥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视与逼迫,他后来更是用最不堪最惹她厌恶的手段将她囚禁在身边。


    因此,最后季鱼哪怕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想尽办法离开他。


    回忆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刀刀向燕洄的最致命处挥刀而下,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覆盖着他面庞的衣裙逐渐被濡湿。


    在浓稠的黑暗之中,燕洄一个人抱着那件衣裙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很久,直到天光破晓,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过木窗洒进房中,燕洄才稍稍抬起头来。


    他黢黑的眼珠稍稍动了一下,眼中是仿佛已经陷入绝境的死寂。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赵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皇后娘娘来找您了。”


    燕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他第一次对见到季鱼产生了一种近乎畏惧的情绪。


    季鱼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就像曾经的季鱼那样,伸出手指放到唇边,有些焦虑地开始啃指甲。


    -


    房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从里面打开来的迹象。


    季鱼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转头去看一脸尴尬的赵一。


    “他还在睡吗?我来的太早了?”


    赵一思索片刻,道:“可能是在纠结今日要穿什么,毕竟您知道的,每次陛下去见您,都要悉心打扮一番。”


    季鱼:“……”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暗卫有冷幽默的潜质。


    两人又等了会儿,可门内迟迟没有动静。


    季鱼终于等不下去了,她抿嘴纠结了会儿,对赵一道:“可能他还在睡吧,我就不打扰他了,等下午我再过来。”


    赵一一看季鱼要走,慌忙挽留:“很快的很快的,陛下收拾起来很快的,娘娘您再等等。”


    季鱼摇了下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屋门就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燕洄站在门口,脸色蜡黄,唇色苍白,眼尾泛着红晕,脸颊上带着泪痕,眼睛红肿,眼下是一片青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哭了一整晚。


    不像赵一说的在收拾自己,燕洄此时反而整个人乱糟糟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只身着一件里衣,里衣上沾了些血迹,看着像是从再次撕裂的伤口里渗出来的。


    他看着季鱼,眼神飘忽了一瞬,下意识便想转身退回屋内,可最后却又强自镇定地又站在原地。


    他看着季鱼的眼神居然带上了畏惧。


    “小鱼,”他的声音分外的沙哑,像是几天几夜没喝水一般,“你,你来了。”


    季鱼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脑中又想到梦境中燕洄疯子一样割下自己的肉去喂蛊虫,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我有话想对你说。”


    燕洄的脸色更加白了,他勉强撑起一丝难看的笑:“我今日有些累,可不可以……”


    “我同你一起回去。”季鱼没给他找借口回避的机会,直接了当地说下去。


    “……过几日再说。”


    燕洄呆愣地说完后面几个字,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脸上的呆愣几乎是顷刻就转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惊喜。


    “你刚刚说什么?!”


    燕洄冲到季鱼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着颤,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


    季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燕洄。


    燕洄心中焦急,他尽量放低了声音,带着温和又急迫的催促:“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好不好,你再说一次。”


    季鱼被他抓着肩膀,整个人被迫摇晃了几下才将脑袋抬起来:“我同你一起回去。”


    她又重复了一遍。


    燕洄又猝不及防的流下泪来,泪水是顺着他脸颊上的泪痕流了下来,他松开放在季鱼双肩上的手,转而拥住她。


    “谢谢,谢谢。”


    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顾不上去想季鱼为什么在看见那副场面之后,还愿意和自己回去。


    是否是更坚定了利用自己回到他自己世界的念头。


    哪怕他心中全都知道,可在此刻,在听见季鱼亲口说出愿意同自己回皇宫之后,燕洄仍然卑微的欣喜若狂。


    他此时此刻闭着眼睛去相信季鱼是真心愿意同自己一起回去的。


    否则,他的心中眼中只会不断地重复着梦境中季鱼对他说的那句话,逼得他发疯。


    他紧紧抱着季鱼,口中不住地喃喃:“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


    直到两人抱了很久之后,季鱼请拍了一下他的背,他才不甘不愿地放开季鱼。


    “我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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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说这个。”季鱼道。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洄,心中知道大约是是自己昨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击溃了燕洄的心神,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她道:“你后半夜一直没睡吗?”


    燕洄此时已经无法思考,季鱼说什么他便答什么:“没有。”


    “那你去睡吧。”


    季鱼不想面对这样的燕洄,她自觉自己要与燕洄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去。


    可燕洄却并不想放她走。


    他此刻正是无比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见季鱼准备走,他眼巴巴地扯着她的袖子。


    “可以别走吗?”


    季鱼一脸为难:“我得回去收拾东西。”


    主要是不想同燕洄待在一起,能躲一时是一时,她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就能想到梦中燕洄面无表情割下血肉去饲养蛊虫的模样。


    诡异又恐怖,哪怕是白日回想起来,也依旧生了一身鸡皮疙瘩。


    燕洄没有错过季鱼脸上瞬间闪过的抗拒神情,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陪陪我就好,就陪我一刻钟,好吗?”


    燕洄的泪水差点又要簌簌而下,他今日分外的脆弱,季鱼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燕洄其实算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如若不是两人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往,季鱼一般不会拒绝好看的男人的请求。


    她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番,最后妥协道:“好吧,只待一刻钟。”


    燕洄见季鱼真的同意了,眼中瞬间迸发出光来。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么早来,应当没有吃早点吧?我让人去买点。”


    季鱼摇头:“不用了,我也只待半刻钟而已。”


    燕洄失望地垂下眸,却并不气馁,他扯着季鱼的衣袖将她拉进屋中。


    他转头去看她,却看见她一脸探究地看着敞开的衣柜。


    衣柜里有他匆忙之下还未叠好的带过来的季鱼的衣裙,他顿时慌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只抓着季鱼袖子的手也松了开来。


    “你居然也会穿嫩粉色?”季鱼依旧在打量衣柜里某块显露出来的布料,有些好奇地问。


    完全想象不到!


    以前也没看燕洄穿过啊!


    燕洄听见季鱼这么问,松了口气,赶紧承认:“会,你想看吗?你想看我明日穿给你看。”


    季鱼没想到燕洄回答的这么干脆,她干咳一声:“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那你觉得,我是更适合穿曾经的玄色,还是如今的白色。”


    季鱼沉默了,她听得出这个问题底下的意思。


    “都好看。”她模棱两可道。


    燕洄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将季鱼拉到床榻边。


    “我想睡一会儿,你可以就坐在旁边陪我吗?”


    “好。”


    只要不让她上床就行。


    “你不先换件衣服吗?有点渗血了。”季鱼忍不住提醒道。


    燕洄怕换完衣服又上完药一刻钟就到了,只想让她安静地陪着自己。


    “不用,这点小伤没事。”


    “……哦。”


    好吧,反正痛的不是她。


    燕洄如今有季鱼本尊在旁边,哪怕没有那些残留气息的衣物,此刻也心中分外的安宁。


    他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季鱼低头看着沉沉睡去的燕洄,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