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菲被这句话噎住，她半天没有说话，看着孟飞微愠的眼，比一月前更瘦的脸，想到已经近十一点，他还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本欲开口的那句：“不想让我管，你可以走”的话，生生硬咽了下去。


    她顿了几秒才开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孟飞眼中闪了一下。


    她继续：“我知道你忙，三十天，一天里面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孟飞盯着她，他看到她眼下的青色，听到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嘶哑，闻到她嘴里飘出的中药味，刚刚冲出来，心中那股无名火，渐渐压下去。


    他别过脸看了一眼走廊。


    那边有几个探头探脑的私生饭。


    “有人在看。”


    他声音微冷。


    ？


    “私生……”他声音发着懒，下巴往左一扬。


    戴林菲余光看到，有几个人影在晃。


    面对私生，习惯成自然的往别处躲，但她是经纪人，跟前还站着孟飞，她躲是不能躲，只能让孟飞先走。


    也不知道那些私生，在这潜伏多久时间，刚才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刚刚的对话在心中梳理一次后，她暗自庆幸，没有让情绪战胜理性。


    好在安保人员及时赶到，戴林菲先行往上又上了一层。


    这一层会员才能进。


    她挑了一个包间走进去。


    “孟飞，有事说事。”戴林菲等他进来，关门，堵在门口说，“我用手机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生气归生气，在公司我还是你的经纪人。”


    孟飞脚尖一勾，勾住椅子腿往身前一带，松垮的坐上去，后背往后一靠：“不是不接，我的手机在小昭手上。”


    戴林菲：“小昭？她没有告诉你？”


    “她有说。”


    孟飞将手机屏幕展开，变成一个平板，自顾自的点开游戏网站，开了一局。


    “我这手机是私人手机，一般打打游戏，刷刷视频，不想用来谈公事。”


    戴林菲一顿：“我只需你报个平安，我想我有确认你安全的责任。”


    “哦，”孟飞才开局，就挂了，他重新点开买了新装备，手在屏幕上点个不停。


    一路过关斩将，通关到第四时，才慢悠悠道，“我现在身体安全得很，反正MG是不会管我心理上安不安全……”


    “……”


    沉默了一会，戴林菲的手机响了，是小昭。


    “什么事……你们先吃……今天私生一直跟着……叫顾静小心点……”


    孟飞咬了咬牙槽，手指点按手机屏幕的速度明显加快。


    过一会，手机再度响起。


    这次是打跟孟飞用的同款手机上。


    戴林菲只简单的听了一下，挂断。


    她打完，抬头看到孟飞脸色铁青。


    他死盯着戴林菲手上的手机，这个手机只用来跟他联系。


    这个号码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谁？”他挑着眉。


    “一个普通电话。”


    “我认识？”


    “……”


    戴林菲握了握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又看看孟飞，还是不要再说。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一步，还是忍不住说：“年底保护好嗓子，别感冒。”


    孟飞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行动轨迹移动，同时握着手机的双手，往里一推，三折手机由宽变窄，他一手握住。


    “你又要去哪？”他高声问道。


    “有事。”


    “要去见谁？”他语气加重。


    戴林菲背向，脸上的带着隐忍的表情，她向身后挥了挥手，“走了。”


    “戴林菲，你有他……还来找我干什么？”他快步上前。


    戴林菲举动在空中的手没有悬停未落，眼底升起莫名的烦燥。


    突然手中一轻。


    她愣了一秒，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空无一物。


    手机已到孟飞的手里。


    戴林菲抬手去夺。


    他空出的那只手掐住她的手腕，往下按，另一只手高举着手机，拇指滑动，一个一分钟前打进的手机号，赫然出现。


    来电号码他并不熟。


    他眼中闪出一道光，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回拔过去。


    戴林菲心中一紧，手拼命挣扎。


    “你还我。”


    “林菲，你在哪？”


    顾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戴林菲和孟飞都安静下来。


    两人互相看着。


    孟飞震惊的望着戴林菲，足足盯了三秒，又看向手机，看着号码他缓缓摇着头，恍惚间以为自己幻听。


    思考了一会，他才说，“不是你说的，这个手机，不能拿出来示人，只能我们私下使用。


    他为什么有你的私人号码？


    什么时侯有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或者，是之前她总是拔打孟飞的手机，被他发现。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戴林菲沉默地的看着他。


    孟飞嘲笑的扬着手中的手机：“从你签下我起，我身上的穿的，手里用的，就连他妈的内裤，都是你亲自挑。”


    他，笑中带着苦涩，“但哪一样不是我孟飞去舞台上表演，去接广告代言，去陪那些投资人，一笔一笔赚回来的？你不就是一边哄着我，一边跟顾静……”


    “我跟他怎么了？”


    戴林菲打断他。


    他的话没有说完。


    听到她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像样的句子，那种从嗓子眼，用胸肺的力量，拼命挤出的一句话，迟滞住他嘴里的话。


    他晃了一下身体，眼神空洞，脸上再无生气，颓然转过身不去看她。


    戴林菲盯着他手中手机，心口起伏的走到他的跟前，手摊开，“还我。”


    “当”一声，孟飞随手一抛，手机砸在桌上，蹦了两下。


    戴林菲立即伸手挡在他面前。


    孟飞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退让。


    她从没有见过，男生会有这种眼神看人。


    “让开。”


    “说清楚。”


    “我看得很清楚。”


    “你看到什么？”


    戴林菲平静的看着他。


    他兴许是被太多事，压抑到了临界点，扬起下巴，声音冰冷：“林菲，你是我的经纪人。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别人网暴我，我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你都让公司压着。


    钱比尊严重要！


    你的位子比我的感受重要！


    江瑜被别人搞大肚子比我重要！


    顾静……顾静在我眼皮底下，跟我抢你，他特么比我更重要！


    那我呢？


    我算什么？


    你说过‘我你唯一想捧的人，是你一生的作品。只当我一个人的经纪人！要签我一辈子！”


    他说完之些，拨开戴林菲，直接去开门。


    这次戴林菲没有叫住他。


    他也没有回头。


    门呼的打开。


    孟飞迎面撞见顾静。


    他手里捧着一只白瓷杯，里面的泡涨的胖大海，没在水里一漾一漾。


    他看到孟飞，没有惊讶，脸上平静。


    “林菲在吗？”


    孟飞眉头紧皱。


    “她的药。”


    说着他想往里进。


    孟飞单臂一撑，手指抠在门框上，身体挺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顾静眼色冷淡：“她生病了。”


    说着，人往前冲。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孟飞身前倾，像要飞扑出去的鹰，死死盯着来犯的敌人。


    顾静握着杯子的手，骨结发白，直接顶在孟飞的胸上，手上承受着极大的阻力，让他前进不得半步。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脚步声传来，女生的声音跟着飘向这边。


    “顾静？”


    “真的在！”


    “快！”


    是私生粉。


    起初只有零星的声音。


    不一会声音越来越嘈杂。


    顾静嘴角轻轻一扬，余光看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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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动，他突然脸上的表情一变：“孟飞，你跟我经纪人在玩什么呢？”


    孟飞站在里面，没有看到外面，听到这句，血气一下子涌上头。


    “啪”一声，他打掉顾静手上的杯子，就着那股劲，单手扣腕，反压在他背后，整个身体压在顾静的身后，另一手，死死抵着他的脖子，像警匪片里的制服罪犯一样，不给半点反抗的机会。


    “打架？”


    “孟飞打顾静？”


    孟飞听到声音。


    他余光快速一扫。


    围上一堆人，每一个人手上执着手机，像一支支手枪，已经打开保险栓，只需要扣下扳机。


    他愣一下，手上的劲骤然松掉。


    顾静却一动不动任由他压着，他的脸贴在墙面上，已经不受压制，却表情极为痛苦的张着嘴，发出阵阵呻吟。


    戴林菲在里面只觉得不对劲，快步向前。


    刚要出去，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来不及看清是谁。


    一股突其来的力量，横着扫过腰间，那力量大到，直接透过身体。


    她只觉得整个人腾空，瞬间冲击的惯性，让双脚几乎横飘在空中。


    失去重心的一刻，手下意识的抱紧来人的上身。


    她像挂在晾衣杆上的一条长围巾，被狂风刮得要起飞。


    她真的是被吹进包间。


    然后被轻轻放下。


    随后只看到一个背影。


    “匡当”一声，门被离开的人，提拽进门框内，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抖。


    只愣了一秒，她立即意识外面发生大事。


    她上前，握住门把手，左右旋几次，拉不开。


    她抬手准备拍门，门外传出各种女生的尖叫。


    “天啦打人！”


    “你看清是谁？”


    “孟飞!”


    “顾静受伤了。”


    “要去医院吗？”


    “没事。”


    ——


    十分钟后。


    门终于打开。


    戴林菲看着进来的人，他手腕红肿，上面贴着的药膏，撕下一大面，还有一点粘连，挂在皮肤上一晃一晃。


    “可以走了。”顾静被戴林菲看得有些发毛。


    戴林菲看着外面，还有没有走的私生粉，强压怒火，往外走。


    “呀！”她惊叫一声，脚底一阵剧痛。


    低头，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滴落，她试着放下脚，尖锐的东西顶在肉里，切割着神经和血管，涌出的液体快速的淌出。


    地上大片大片的红，刺着她的眼睛。


    ……


    □□的痛苦，让她暂时失去奔跑的能力。


    她为自己光脚去找孟飞，付出了代价。


    坐在车里的她，右脚包着厚厚的纱布。


    血从里面渗出来，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之气。


    顾静一直忙前忙后，极尽温柔。


    跟小昭和六少商量后，大家都决定，聚会散了。


    顾静主动承担送戴林菲回去的任务。


    一路上，戴林菲靠在车窗上，什么话也不说。


    开到楼下后，顾静贴心问：“要不要去买个轮椅。”


    戴林菲只摇了摇头。


    顾静：“那怎么上去？”


    戴林菲没有吭声，整个人萎在车上，眼睛定定看着一个方向，没有生气。


    顾静想了想，下车。


    绕到副驾这边，开车门。


    “我扶你。”


    戴林菲睫毛颤了一下。


    “我抱你。”


    戴林菲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看着顾静。


    “你在怪我吗？”顾静声音很温柔。


    戴林菲眼睛开始泛红。


    “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吧。”顾静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细心剥掉包装纸，递到戴林菲的嘴边，“这个可以润喉。”


    她呆呆的看着顾静，不张嘴，也不避让。


    顾静用手指轻轻托着她的下巴，将糖往嘴里塞，但她咬着牙关不松。


    他凑近看着她，轻哄：“林菲，不合适的人，只会内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