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宴会
作品:《打秋风》 宋婉仪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中的期盼难以抑制:
“……连夫君也说,我近来气色好了许多,前几日月信也正常来了,福芝,你看我,是不是可以有孕了?”
宋婉仪一瞬不瞬地看着为自己诊脉的林福芝,这几年来,她不知请过多少名医,喝过多少苦药,却始终未能如愿。
众医师都说她体弱,这样那样的珍贵补药接连吃下去,除了吃得她鼻血乱流外,竟然没有别的效果。
偏偏遇上林姑娘这半路出家的大夫,只是略略诊脉,便知晓了她的情况,又是一些铍铜药材,只是半月就给她吃得气色饱满。
虽然她十分不喜那些东西的味道,但一想到食补也是药,只好捏着鼻子往下灌了。
或许正是这乡野之中生出的自信和锐气,才让她的药方与众不同。
京中的太医们都混成老油子了,生怕担上什么事儿,自然事事无功便无过。
福芝放下手,浅笑道:
“身子确实调理得好了许多,脉象平稳,气血也充足了许多。不过饮食上还是要多加注意,寒凉之物少碰为妙。”
“我给你开一剂九转大补汤,双管齐下,温养保宫,应该不出三月,就能有好消息了。”
宋婉仪高兴地连连道谢,一旁的陪嫁丫鬟小云也是红了眼眶,忙道:
“多亏林大夫妙手回春,我们夫人才能解了这桩心事,这些薄礼是我们夫人一点心意。”
话音一落,一字排开的丫鬟们纷纷打开手中的红木盒,里头金银珠玉琳琅满目,光彩非凡。
福芝正要推辞,宋婉仪却轻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为了治我的病,花销比这多了不知几十倍……若是将我当做朋友,就不要推辞。福芝,多亏了你,我才能看到希望。”
见状,福芝也实在不好再推,任由丫鬟们将东西摆放在一旁的桌上。
宋婉仪又笑:“还有一事呢,你刚嫁入京城。只怕许多人都不认识,今日正好长乐公主开了赏月宴,你不如陪我一起去逛逛园子,正好也认识些官中的夫人们。”
见她神情迟疑,宋婉仪人精似得,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挥挥手,丫鬟又端着箱子走上来:
“……瞧瞧,我早比着你的身量,让人做了应时的衣衫。若是不嫌弃,不如穿上试试?”
盒中是一件月白色的云纹齐胸襦裙,衣料是上好的软烟罗,在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行动间必定流光溢彩。
福芝虽是见多识广,终究是二十岁不到的姑娘,见了这般精致衣裳也不免心动。
待回过神来,竟已更衣完毕,随着宋婉仪的马车驶向了公主府。
*
长乐公主府。
宋婉仪带福芝来的事情自然是要先过主家同意。
更别说这位还是当今陛下的大长嫡公主,除太子外,就是她最受宠爱。
宋婉仪长袖善舞,自是不会失礼。
此时围在公主周边的夫人们纷纷笑道:
“……早年间,这位崔探花还和宋家姑娘是青梅竹马呢,没成想如今倒和他家夫人走动上了,真是缘分呢!”
“要我说,宋姐姐定然是脸皮薄,那乡下婆子缠上来,她又不好拒绝了!”
“嗐,谁说不是呢,不过婉仪也是有失考量。那样的人,粗俗至极,怎好带来公主的赏月宴上,难不成我等在这里吟诗作乐,让她去锄地垄田吗?”
“哈哈哈……”
若是福芝听了这些话,便能知道,其实京中贵人和杏花村的乡邻没什么区别。
有什么新鲜事,照样凑作一堆说笑。叽叽喳喳,什么气度礼仪,统统都见鬼去了。
长乐公主却咳嗽两声,有些不悦的扫了那妇人一眼。
妇人当即收了笑意,只怕把公主也得罪,连连隐入人群中,不敢再开口。
马车抵达公主府邸时,府门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宋婉仪一路低声为福芝讲解规矩,亲自引她至长乐公主面前。
方才的妇人还未散尽,面上带着三分审视,皆是等着在这里笑话那乡下婆子。
不料见到宋婉仪身边那人时,个个瞪大了眼!
她们心想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妇,该是满脸沟壑、浑身脏污,又或是一口黄黑牙,缩在人后不敢吭声……
却没想到,一位身穿月白雪纱襦裙的淑女,从垂花门外款款步出。
她发间松松绾了个朝云髻,垂下长长的发带,在风中轻柔地飘荡。
浑身并无太多首饰,唯有一对水头清澈的翡翠玉镯在腕间叮咚作响,更显得她贵气娇憨。
虽与京中贵女装扮不同,却别有一番风韵,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福芝柔身上前,福身行礼,姿势行云流水,比许多常年练习的贵女还要自然,仿佛天生就懂得这般场合如何自处。
福芝轻声道:“福芝见过长乐公主,公主安好。”
长乐公主虽不在朝中,耳目却灵通,对国公府与崔家的事了如指掌。
从前宫宴上见过崔巍,是个清俊公子。见他夫人如此玲珑剔透又知礼,心里更添两分喜欢。
“好孩子,让我看看。”
福芝上前一步,任由长乐公主拉着她的手左右翻看。
公主保养得宜,手心却十分冰凉,又是一片黏腻。
福芝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虽出身微末,却并不寒酸小气,不卑不亢,长乐公主满意地点点头。
“婉仪带你来,本宫很是欢喜。去吧,稍后赏月宴好生玩乐吧。”
福芝颔首,随着奴仆入座,就在宋婉仪身边。
宋婉仪在京中本就名声显赫,又嫁了家底丰厚的夫君,前来寒暄的贵妇络绎不绝。
福芝在一旁陪着笑脸,头点得颈子都酸了。
诸位夫人小姐显然都知晓她的来历,面上却丝毫不显,个个端着温和的笑意与她寒暄。
福芝嘴上应酬得体贴,心里却五味杂陈——若在三年前,莫说同席而坐,就是给这些贵人问安,怕是都要被嫌碍眼。
好不容易迎来片刻清静,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宋婉仪倾身过来,低声叮嘱:
“一会儿赏月宴的重头戏就要到了。待歌舞毕,便该向长乐公主敬酒行令。”
“……驸马虽然早亡,但公主与他青梅竹马,用情至深,所以更喜一些歌颂情爱、盼长久的诗词,你若是有好的,尽管拿出来。”
见福芝面露茫然,宋婉仪便知晓有些为难她,立刻转了话锋:
“……最最重要的,是这敬酒的礼仪万万不能出岔子。公主最重礼仪规矩,去年有位夫人因敬酒时不小心撒了,便被当做大不敬,从此之后再没接到公主府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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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怕她不明白这分量,宋婉仪又道:
“你夫君既然已入官场,往后许多事都需要咱们在内宅周旋,若今日拂了长公主的面子,错过宴会倒是小事,只怕日后在京中交际场上都要举步维艰!”
这话说得重,福芝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宋婉仪见状又柔声补了一句,
“也不必太过忧心,你且仔细看我如何行事,跟着做便是。若实在想不出词,说两句之类的吉祥话也使得。”
福芝这才稍稍安心,点头应下。
她悄悄观察着席间众人的举止,默默记下敬酒时的仪态。
心中虽仍忐忑,但想着至少吉祥话总是会的,便也定下心神。
长乐公主显然喜爱宋婉仪,将她的座位安排得极近,近得福芝能嗅到公主案上御酒的醇香。
歌舞渐歇,她默默数着席间贵女敬酒的顺序,盘算着到自己这里还有几位。
那些文绉绉的酒令她听得云里雾里,生怕哪位说了自己想要说的祝语,心中十分忐忑。
眼看就要轮到她了。
宋婉仪站起身,执杯遥敬,面带微笑:“……明月待欢来,今朝共乐语。”
长乐公主抚掌轻笑,盛赞她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说到兴头上,竟连饮了三杯,玉面浮起淡淡红晕,目光流转间落到了福芝这边。
宋婉仪略微凑过来,在旁边小声劝:
“……不必担心,只说上两句祝语便是,公主不会介意的。”
众人都好整以暇,等着看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姑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看戏的人有之,担忧的人有之,为她捏把汗的人亦有之。
福芝却微微蹙起眉头,目光紧紧凝在长乐公主的面容上。
医者的本能让她察觉出一丝异样。
只是眨眼之间,她倏然起身,衣摆带翻了案上杯盏。
琼浆玉液倾泻而下,瓜果点心滚落一地,碎裂声不绝于耳。
宋婉仪霎时白了脸,满座宾客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唯有福芝仍立在原地,目光清明,仿佛周遭的混乱都与她无关。
众人的惊呼之中,长乐公主不悦至极,竟然拂袖离去!
*
王妙晴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却还是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
一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的东西能够让林福芝一家都栽个大跟头,她就高兴得浑身痛快。
有些人便是这样,自己不成器,却偏要眼红旁人出头。
即便损人不利己,也要使尽绊子!
她紧了紧背篓,看不远处的轿子,心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报复心。
她读过许多话本,那些告状的人都是在街上溜达溜达,就巧遇上达官贵人。
于是王妙晴也来了京城,拣了条繁华街道,专候那些看上去富贵华丽的马车。
正巧一个马车走来,王妙晴忙快步上前,车夫正要驱赶,她却高声喊道:
“大人,我是来告状的!”
“民女大义灭亲,得知邻里有北方军户来的逃兵,求大人明察!!”
她声量不高,却足够马车里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马车中喊了声停,所有奴仆纷纷停下动作,却看那里头探出一个脑袋。
正是下值归家的,姜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