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作品:《撩到你了吗?

    谁都喜欢听夸奖,温令霜也不例外。


    哪怕听了无数次,依然会为漂亮二字高兴。


    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往下垂,眉眼落在了他左手的食指上,痕迹处有白色的膏体,看样子是有按时涂抹了,如果二叔说的没错,功效也到位,最多三个月,这个痕迹就会消散无痕。


    看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抬眸问道:“对了,你穿什么?”


    江黯对穿着倒无特别讲究,大方得体即可,这次出席发布会不同,各大顶级品牌方和业内人士嗅到风声,早就提前联系,一边想借此跟江黯攀上关系,一边又想借着他的身份地位做宣传,按照往日,这些品牌方必不敢如此嚣张,奈何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冒着被封杀的风险,也得前来试一试。


    所幸,江黯很重视这次发布会,穿着方面确实颇具考究,给了奢侈品方一些机会。


    发布会总共五套高定,两套新中式与现代融合的西装,两套偏经典英式剪裁,一套意大利罗马式剪裁。


    江黯选了其中深灰色的英式西装,配黑色衬衫和暗色领带,清晰的肩线、收腰和较高的纽扣位置,整体呈现出庄重严肃的气质。


    看过照片后,温令霜的目光落在双排扣马甲上,几枚黑色纽扣紧紧扣在腰线的位置,将劲瘦结实的腰部线条融合得极其完美。之前见他穿西装和衬衫,或许剪裁的缘故,没有这样的庄重、也没有这样的……好看。


    好似在双排扣马甲之下,鼓鼓囊囊的肌肉线条也如剪裁一般,柔和却硬实。


    她默默收回目光,表示对衣服的满意,提起裙摆往换衣间走去,阿水跟搭配师见状,上前帮着提裙摆。


    “忘了问,下周三不是你们祭祖日吗?怎么说变就变了。”她边走边问。


    江黯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变更祭祖日的事是我提的,你不要有压力,一整年就下周三时间最好,错过那个时间,其他日子都不好。”


    温令霜一愣,扭头看他,“照你这么说,婚礼都得明年举办了?”


    江黯的身子微微倚靠在罗马柱边上,唇角嗪着淡淡笑意,“很着急吗?”


    温令霜被噎到。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被他这么说,好像今年不能结婚就不行似的。


    红唇抿成一条线,根根分明的手抓着裙摆,想要出声反击,却又觉得不够解气,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说道:“是啊,想提前验验货呢,江先生。”


    万一你身体有残疾。


    万一你身上有疤痕。


    万一你身上没有肌肉。


    都是她退货的理由!


    说完解气,踩着细高跟鞋就往换衣间里走去。


    全然不管江黯逐渐深邃的眼神。


    换衣间里,阿水帮着解后面的绑带,欲言又止。


    虽说小姐嫁到江家,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居住,可依她看来,江家除了江先生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姚菲女士,精明干练,比起太太,面相狠厉多了,也不知道小姐嫁过去会是怎样的。


    想到这,阿水眼眶逐渐泛红。


    抽搭了两声,被温令霜听见了,她微微偏头望去,看见阿水垂着头整理绑带,眼眶红红的。


    阿水跟了她很多年,打有印象起就在她身边,除了个子不高,其他都很优秀。


    再加上温津叶并没有第二个子女,温令霜就将阿水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


    见她眼眶泛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阿水。”


    “没什么。”阿水摇摇头,“就是听到小姐刚才说结婚的事,想到将来嫁到江家受欺负怎么办?江先生又不是江太太亲生的……”


    她说得极其小声,怕被外面的江黯听见,跟蚊子似的,“到时候真要起冲突,阿水怕保护不了你。”


    这会儿她气自己不是个男人。


    要是男人就好了。


    温令霜听到她说这话,心软得一塌糊涂,转身抱住阿水,低声说:“怕什么,你没听过制衡之术啊。”


    “啊?”阿水红着眼眶,趴在温令霜的软绵绵的胸口上,想着这么软的地方将来也属于江先生,眼眶更红了,“什么是制衡之术?”


    “要么说你小呢。”温令霜捏了捏阿水的脸,“你就记住,擒贼先擒王。”


    阿水似懂非懂。


    抽了抽鼻子,“那是谁贼,谁是王啊。”


    搭配师听到这话低低一笑,说道:“小姐已经在擒王了。”


    “……”


    阿水还是不懂。


    *


    礼服确定、细节谈妥后,江黯就随家人离开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位于京市东侧的胡同门口,胡同被一道大门隔开,外头是热闹鼎沸的市中心,车来车往摩肩擦踵,而大门内两排整齐的院落大门毗邻而建,进口昂贵的紫檀,外界难求,这里却种了整整几十棵。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散落下来,形成斑驳跳跃的光点。


    江寒禹牵着姚菲的手往里走。


    姚菲这几天身热,发着低烧,人显得没精神,再一联想到江家为了江黯的发布会的事把祭祖延后,就更加坐立难安。


    她嫁到江家那么多年,熟知江家是个传统观念极强的家族。


    祭祖、走亲、年庆,无论身居要位、还是国际大人物,都得老老实实回来,几百年的规矩,到了江黯身上破了戒。


    她扭头看了一眼江黯。


    只一眼。


    便又收回来。


    如今江黯的气场,确实与众不同了,想当初刚来江家时瘦黑弱小,好似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蚂蚁,只要她轻轻一摁手指头……只要她轻轻一摁……


    姚菲不由得攥紧手心。


    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喊她,抬眸望去,是儿子江栩江祁,见到他们,姚菲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这么热的天,怎么也来老宅了?”


    江家上下几百口人,直系也好旁系也罢,大部分都住在二环内,甚至于胡同对面的紫荆大厦就是江寒禹二弟的产业,老宅只有江老爷子夫妻俩居住,每年祭祖日需回来,其余的日子得看老爷子心情。


    老爷子特权多、权势高,即便七十多岁高龄,手握的实权江家没人能比得了。


    人人巴结他、恭敬他、后辈拼了命的孝敬他,就是不知道这孝敬背后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江栩扶着姚菲进门,说道:“不是说谈联姻发布会的事吗?爷爷叫我们过来吃饭,听听江家那边的意见。”


    说这话时,江栩的目光落在江黯身上,笑着说:“毕竟是大事,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也得帮衬帮衬。”


    江黯没说话,走到旁边的紫檀木椅坐下,双腿交叠,阳光从旁边的木制花窗打进来,落在他黑色西装上,衬得他矜贵优雅,深邃眼眸无半分情绪,一只手搭放在左手食指上的伤痕处,声音不高不低,“帮衬这话能从你江栩嘴里说出来,挺少见的。”


    江栩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想起在温家后院被他揍得那一拳,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当场就要发作。


    可刚撕破平和的伪装就被姚菲拽住手腕,冲着他使了使眼色。


    示意他江老爷子在场。


    江栩看了一眼江老爷子,只能将怒火压下去。


    其实江黯得势,也不能怪将老爷子偏心,江黯二十五岁时还在希宁集团基层工作,那时别说私生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都能踩在他的头顶上,江栩江祁想整他,几乎只需动动嘴皮子,也就在年底,因缘际会,江黯去了趟南雨镇出差。


    江黯也不知道看到什么人和事,回京市后就跟上级提了南雨镇的项目,上级没同意,他就跳过上级来找江老爷子,爷孙两促膝长谈后,江老爷子拍案将项目划给了江黯。江黯从前期的调研、规划、再到资金筹备、建设、运营,全程把控。


    现如今,整个南雨镇的gdp从暴涨134%。大幅度的推动当地经济发展和旅游业进步。


    有了南雨镇项目,江黯获得的支持和资金开始逐步上涨,15年创立旭誉科技,两年内完成b轮融资,16年反向并购上市公司宁悉股份,实现智能仓储业务板块整合,17年并购南岭白茶供应链企业,完成上游产业闭环,一桩桩一件件挑出来,都是足以抗衡老一辈资历,更别说同辈,几乎是降维打压。


    集团将他任命为继承人,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彻底翻盘。


    他翻盘了,江栩江祁就不好过了,不说在江老爷子面前露不了脸,就淡淡说集团的控制权,大部分都已经掌握在江黯手里,当初像捏蚂蚁一样拿捏他,现在反过来了,是他像拿捏蚂蚁一样拿捏他们。


    气氛无形之中又变得紧张起来。


    江祁见不得江栩被气,帮他说话:“有什么好得意的,温家那大小姐也就长得漂亮,除此之外,没什么优点。”


    说完,又道:“到时候家宅不宁,可不要影响到集团。”


    江黯的眼神慢慢扫射过来,摸着痕迹,语气极具压迫感,“你最近闲得慌是不是?听说集团最近有西海项目,调你过去监督怎么样。”


    他说这话,不是在问。


    因为在江家,他已经不需要过问任何人的意见。


    他说,就是要定他去西海。


    江祁一下子慌了,怒不可遏的瞪着江黯,还没说话,姚菲就笑,“江黯,哥哥们就是跟你开玩笑,西海那么荒凉的地方,你哥哥吃不消,哎呀,你说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谈工作干什么,咱们谈发布会的事。”


    姚菲扭头看着江老爷子,“时间就定下周三,好日子,大吉,除了跟祭祖日撞上,没别的缺点。”


    江老爷子摸着手中的拐杖,精神矍铄,在听到祭祖日时,语气平淡,“这事很早以前就谈过了,旧规矩总是要为新人让路的,他们婚姻幸福,也是江家福荫,倒是你们,连着为小辈操办发布会、祭祖,辛苦了。”


    姚菲皮笑肉不笑,“不辛苦,应该的。”


    她慢慢扭头看着江黯,说道:“作为父母,该为子女分忧。”


    江黯与她直视,上位者的气场强大至极,即便他只是坐在那,姿势并没那么端正,却以慵懒之姿抵逼人之势,眉眼往下压,一字一句,“多谢,姚女士。”


    姚菲攥紧手心。


    姚女士这三个字,说出来都像在打她的脸。


    她看了一眼江寒禹。


    江寒禹饮茶,像是早已经习惯江黯的这个称呼,并无太多动静。


    姚菲指甲刺入掌心,将周围的肉刺得发白,只能将那口气活生生咽下去。


    来日方长。


    这么多年,她没抓到江黯一个把柄,只要温令霜进门,就算拿捏住他一个把柄,不管他喜不喜欢她,夫妻总归是一体的,为了利益、为了面子,他必须得妥协,到那时才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候。


    胡同里安静,房间更是多不胜数,老爷子让几个小辈吃了饭住几天再走。


    顺便把江黯叫到自己房间,将祖传的翡翠玉镯交给江黯。


    说是江家几百辈人传下来的传家宝,给未来孙儿媳妇的。


    翡翠通透,一看就是极品。


    小时见奶奶戴过,现在要过渡给温令霜了。


    她那小手。


    戴上应该很漂亮。


    “姚菲的话,你不要过分在意,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改不了。”江老爷子缓缓开口,“你看在她对江家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做什么事留点余地。”


    江黯点了点头,收好翡翠朝着门外走去。


    江老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江寒禹小时候。


    这么出色、这么挺拔、这么有能力……偏偏不是从姚菲肚子里出来。


    站在旁边伺候江老爷子多年的于叔,看着江黯的背影,叹息道:“真造孽。”


    江老爷子叹息,“老了老了,管不住了,也罢,养一头狮子,总比养一群长着利爪的家猫好。”


    于叔点头,将旁边的茶杯递到老爷子手中。


    风和树静,一缕缕斑驳的光影从缝隙的落叶中散落下来,江黯拿着翡翠往西边的厢房走去,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扭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鬼鬼祟祟趴在房门里看他,见四下无人就从房间里跑过来,说道:“三哥!你想死我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江黯有些无奈,伸手弹了弹对方的脑门,“江亭,你今天不该在学校吗?”


    “听说你要回老宅,我就请假回来了。”江亭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听大伯说你们今天去温家定亲了,怎么样怎么样,温家大小姐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漂亮?”


    江亭是二叔江奚的儿子。


    是整个□□里,为数不多向着江黯的小辈。


    天天三哥长三哥短的。


    江黯微微挑眉,“传说中?”


    “你不知道啊?”江亭摸了摸脑门,“那个温大小姐可是咱们圈子里出了名的美艳,我有朋友说远远见过她一眼,就那一眼……”江亭束起一根食指,夸张地说,“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闭眼了,一闭眼都是她。”


    “……”


    倒也不算夸大其词。


    她是很美。


    “所以呢?”


    “所以你开发布会得带我去!”江亭拍着胸脯,“我都跟我朋友说过了,说我会把三嫂的照片拍给他们看!让他们羡慕羡慕。”


    “不准拍。”江黯抿唇说,“不能这么没礼貌。”


    “那我就去问她,她同意你总没话说了吧?”


    “……”


    江亭见他不语,笑着说:“我保证,我会很有礼貌的问她。”


    “……随便你吧。”


    反正惹毛她,谁都别想好过。


    江黯转身离开。


    江亭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一定很漂亮,而且是惊世骇俗的漂亮,不然我三哥这狗脾气,怎么可能答应联姻?”


    *


    发布会的日子定下来后,温令霜就进入一整套流程,每天逛吃逛喝,做头发、做美甲,买一大堆用不着的奢侈品和收藏品,时不时跟闺蜜们组团开party,时不时包私人飞机去国外看秀,几乎没有一天是空着。


    闺蜜们知道她要嫁给江黯,面色不显,心里都在担忧。


    群里发了一大堆什么心理学、自我救赎的心灵老鸭汤。


    为的就是让前半辈子风光无限的温大小姐遇到婚姻困扰时能想开点。


    毕竟结婚、还是嫁给江黯,跟身陷炼狱有什么区别?


    anne:[那这么说结婚后你就得像二十四孝好儿媳,天天伺候公婆?]


    grace:[oh,no,简直要命了。]


    claire:[听说江家家风特别严,很看重名声的,霜霜宝贝,我怀疑我们这是最后能够跟你见面的机会了。]


    anne:[让我们为即将嫁给坐拥千亿资产,嫁入顶级财阀世家的温大小姐送行!]


    温令霜:[你们有病没?我是结婚,不是办葬礼,什么二十四孝儿媳,什么伺候公婆,江黯答应我了,婚后不住江家,不照顾公婆,就连祭祖,我也不去。]


    anne:[……]


    grace:[……]


    claire:[……]


    温令霜把手机一扔,趴在床上敷面膜,边敷面膜边看手机,江黯给她发来了信息,全是发布会现场的布置和来宾媒体的名单,随便一翻,就看到宾客名单里有陈宣和的名字。


    好看的眉头皱起。


    陈宣和。


    请他干嘛?


    既不是身份地位高的宾客,又不是媒体记者。


    她把名单划出来,将陈宣和的名字框住,发送信息:[?]


    江黯:[请他来见证。]


    江黯:[见证我成为你未婚夫的过程。]


    温令霜怔住。


    她竟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醋意?


    错觉吗?


    明明之前他见陈宣和时,可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