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孟母确实带着沈世央的“好”消息睡了个好觉，但次日见到孟跃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因无他，孟跃瘦得太厉害了。


    虽然仍然不能透露任务细节，但孟跃没有隐瞒自己曾身受重伤的事实。


    “养好了才回来的，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他语气无奈，却让江惠的眼泪掉得更急。


    “你这孩子……”她拉着儿子的手，声音哽咽，“越是这么说，妈心里越难受……”


    柔软的手帕拭过眼角，在江惠的眼角留下浅浅红痕。“妈从不拦着你做想做的事，可这么危险……能不能……”


    孟跃轻轻将母亲拥入怀中，拍拍她的背：“妈，这是我的责任。”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回头。”


    江惠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早知会是这个答案，不过是想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孟跃的倔强，她比谁都清楚。


    沈世安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孟跃身上。


    他像是被春风特意修剪过的白杨，虽然清瘦了些，但那股子蓬勃的、明亮的生命力依旧从骨子里透出来。


    重伤初愈让他褪去了几分原先或许有的柔软弧度，下颌和脸颊的线条变得纤细利落，笑起来时，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颧骨轮廓，但这非但不显嶙峋，还添了一笔成熟。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最甜的蜂蜜，温暖、透彻，闪烁着毫无阴霾的真诚笑意。


    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因为消瘦，他衬衫的领口显得有些宽松，露出一段清晰好看的锁骨，手腕也变得纤细骨感，但这反而放大了他身上那种混合了坚强与温柔的少年气——他依然是记忆里那个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孟跃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沈世央露出一个微笑，轻轻颔首，随即悄声退出了客厅，并细心地为他们关上门。


    上次是孟跃为她创造与父亲独处的空间，这次，换她来守护他们的团聚时光。


    ……


    孟跃回来后，沈世央一连几天都去看他。


    不得不说，母爱的力量确实是很强大的。孟跃这几天的食谱完全由江惠接手了，母亲投喂下的他，两天之内居然又长回了一些脸颊肉，气色也明显好转。


    不过时间不等人，孟跃还没恢复状态呢，薛、江两家订婚宴的日子却已逼近。


    孟家既然在受邀之列，自然需要有人出席。考虑到孟跃的身体，沈世央提议让他留在家中休息，由自己陪着他，而孟父和沈父代表两家出席即可。


    但孟跃怎会同意？好不容易和沈世央配成一套的礼服，不穿岂不可惜？更何况还有她亲手为他挑选的领带……


    “去吧，”他轻声央求，眼里带着期待，“好久没感受热闹了，想去放松一下。”


    这话听得沈世央心头一软，终究还是答应了。


    …


    订婚宴设在晚间，可沈世央午后就已端坐在妆发总监的工作室里了。


    于她而言，这般场合下的着装不仅关乎个人体面，更牵涉着沈家的颜面，丝毫马虎不得。


    而每一次盛装出席，都需付出如策划战役般的精心：水蓝色旗袍泛着柔和光泽，衬得她愈发温婉出挑。衣料随动作漾起细微涟漪，如微风轻拂的湖面。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珍珠发簪点缀其间，露出纤细的脖颈曲线。从日影西斜到暮色四合，空气里渐渐弥漫开发油的清香与丝绸的细腻气息。


    无论再见多少次这样的沈世央，孟跃依然会感到惊艳。


    “很美。”他眉眼弯弯，由衷赞叹。


    沈世央的指尖轻抚过旗袍，回以真诚的微笑：“谢谢~”


    …


    “走吧。”老沈曲起手臂，示意沈世央挽上。


    她以往极少出席这类场合，故而当沈父带着她出现在宴会厅时，不少目光都落在这个陌生的身影上。


    人们交换着眼神，无声地传递着疑问与好奇。


    “那是谁？”


    “没见过。”


    “沈家的女儿吧，我记得是叫……”


    “沈世央？！”一个娇蛮的女声突然响起，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脚步声。


    沈世央听见有人叫自己，于是回头去看，正好撞上一双上挑的瑞凤眼。


    “你怎么来了？”那人架起胳膊，斜睨着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来人是尚菀，她的老熟人了。


    沈世央松开挽着老沈的手：“好久不见，顺便说一句，你牙缝上有菜。”


    两人的母亲曾是挚友，好到结婚时甚至互相做伴娘递戒指的程度。所以沈世央小时候总被妈妈带去和尚菀玩。


    两位母亲一直希望女儿们也能延续这份情谊，可惜沈世央和尚菀从小不对付，一见面就互掐……


    听了沈世央的话，尚菀下意识捂住嘴，四处张望，见没人关注自己，这才慌忙从小手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随即怒视沈世央：“你骗我！！我今天根本没吃菜！！！”


    老沈自然是认得尚菀的，也对两个姑娘从小到大的“恩怨”了如指掌。


    他瞧着尚菀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但身为长辈不便插手小姑娘们的交锋，只得拍拍女儿的手背，递给她一个“自己搞定”的眼神，便借口找老友叙旧溜之大吉。


    父亲一走，尚菀果然更加张扬起来。


    她像只开屏的孔雀般将沈世央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哟，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旗袍一穿，倒装出几分人模人样来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真是这么秀气的人呢。”


    沈世央闻言也不恼，反而弯起唇角噗嗤一笑。


    “尚小姐今天这妆化得真用心，就是笑得时候要注意点，毕竟口红都蹭到门牙上了，远看还以为你要吃小孩呢。”


    “你胡说！”尚菀下意识反驳，却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我刚刚照过镜子，根本没有！”


    “哦？那你爱信不信喽。”


    沈世央环顾四周，她有点饿了，想找个角落吃东西。


    看她这态度，尚菀脸色一变，急忙又掏出镜子照了起来，果真看见门牙上那抹刺眼的红。


    她顿时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擦拭，最后瞪了沈世央一眼，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