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迎亲
作品:《未婚妻她只是邪修而已》 姜道隐没有要逃的意思,任由周奉柔紧扣她的手腕,带她上山。
一路上喜乐奏鸣,彩带飘舞,在一片死寂的荒山冷夜中显得尤为诡异。
到了山顶,她更是惊讶地发现,眼前不是慈生斋内门,而是一栋张灯结彩的酒楼,这酒楼的门脸十分眼熟,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是云山镇的宴宾楼,是她曾和周奉柔一起看过活戏班所演《酬新娘》的地方!
再一转头,身后已不是百丈阶梯,而是云山镇的青石长街。
她一眨眼就从长泽峰到了云山镇?
这是在做梦吧?
姜道隐揉了揉眼,忽然意识到,对啊,这是梦,这是鬼魇造的梦!
只有在梦中,才能无视时间和空间的规则,才能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移动到别的地方。
可是这梦实在太真了,她转头四顾,只见灯火通明,游人如织,简直跟她曾在云山镇所见的集市一模一样,让她实在分不清真假。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原主生前曾入过鬼魇造的梦,那时还需乘船度过梦河才能抵达,她今天却神不知鬼不觉就入了梦。况且从前的梦境最多也就一条栈道和一间婚房,现在鬼魇竟然能够复刻整个云山镇,造出和现实一般无二的梦吗?
该死!邪修进步得就这么快吗?
她绝望起来连自己都骂。
“快进去啊姜师姐,再耽搁,新郎官要生气了。”周奉柔见她半天不动,伸手从背后推她。
这是在借周奉柔之口警告她。
“急什么?”姜道隐说。
这时候进宴宾楼的门跟进鬼门关有什么两样?还不让人磨蹭一下了?你是阎王爷吗?催命呢!
心里不满归不满,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周奉柔进了门。
一进宴宾楼,姜道隐愣了愣,这里的布置竟和上次活戏班唱戏时的布景一模一样!
正中央的地方空出来,被布置成喜堂,堂中红烛高照,囍字大红,一双合卺酒杯置于桌上,堂下摆着两个蒲团,用以新人拜堂,堂上不供天地,不供父母,唯一供奉的,便是一杆乌黑黑的喜秤。
还还嫌不够,烛火摇曳,照亮了喜堂外的桌席,只见四周摆满了十几张红木大桌,每张桌上竟都坐满了人,一张张脸孔看过去,有她不认识的,但也有许多她眼熟的。
最近的红木桌上为首的那几位,更是她熟悉无比的卢松月、钟秉庸和石重求。
慈生斋上下百余弟子、管事、长老全都汇聚一堂,成了这婚宴的宾客,看戏的观众,和……逼她去死的人质。
姜道隐慢慢握紧了拳头。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只是个异乡人,哪怕原主从小在慈生斋被抚养长大,但只是借体重生的她对这个世界、这个师门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就算卢管事等人对她的关心让她有所触动,但也只是触动而已。
她并没有为慈生斋而死的汹涌情感和高尚情操。
但是……
她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之人为她而死!
这就是她拼了命也要去照夜天都求神子姬衍援手的原因,她想活着,但她不想背负着其他人的性命活着,如果因为她要活,其他人就得死,那她怎么可能坦然地活下去?
姜道隐无声握紧拳头,心里一片冰凉。
“掌门呢?”她问周奉柔,“为什么掌门不在这里?”
梅云溪不在众宾客中。他是踏云后境,半步藏月,只论境界,他无疑高过鬼魇,也就是说他是鬼魇这次计划中最大的威胁。
这样的人,鬼魇怎么可能不控制他?不将他留在这里?
“掌门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没有资格来参加师姐和新郎官的大婚典礼。”周奉柔捂嘴笑道。
这笑容激起了姜道隐心头的怒气,但她却不能发泄在周奉柔身上。
周奉柔只是被控制的傀儡,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鬼魇,应该该死的也是鬼魇。
“好,很好。”姜道隐深吸一口气,“鬼魇呢?我要见他。”
“师姐别着急,新娘子还没有梳妆打扮,怎么能见新郎呢?”
周奉柔把她带上二楼,这是她们上次看戏的包厢,此时撤去了大部分桌凳,只留一张梳妆台,台上摆着昏黄的铜镜和华贵的妆奁,桌旁衣架上挂着绣交颈鸳鸯的大红嫁衣,嫁衣下还放着一双绣花红鞋。
见此情景,姜道隐笑了一声:“要我在这里换衣服?”
真是做戏做全套,明明要是逼她就死,却让她扮成真正的新娘。
“是,姜师姐先在这里更衣,我稍后来为你绾发梳妆。”周奉柔嘻嘻一笑,说完便退出了房间,似乎并不怕她逃走。
姜道隐见周奉柔离开,却没有换衣服,反而伸手摸索荷包。
还好,虽然是梦,但荷包里的东西都在,她找到那一片冰凉的霜花,拿出来放在手心。
这是白衣人给她的信物,他说过,只要她用灵力催动霜花,他就会出现。
——不到万不得已,姜道隐是绝对不想动用这瓣霜花的,她隐隐能感觉到,白衣人的身份远比鬼魇复杂,招惹了白衣人,欠下了他的人情,她也许这辈子都还不上。
所以她一直抱有侥幸,也许能不动用这个信物。
但是现在,她连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夜都不知道,如果再不用霜花向白衣人求救,不只是她,也许连整个慈生斋都会因她丧命于此。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终于下定决心,她激起体内残存的鬼蛊,化为灵力,冲击手中的霜花。
不过瞬息,那片坚固的冰雪结晶,便开始融化,却没有化成水,而是化作无数七彩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白衣人能收到她的求救的讯息吗?
她换好喜服,周奉柔才进来为她化妆打扮。
“你要成亲了,便要梳妇人发髻,这样郎君才会高兴。”周奉柔挽起她的头发,盘成发髻。
姜道隐没有作声,偷偷观察她的表情,只见她满脸喜悦,才松了口气。
看来她催动霜花的事鬼魇并没有发现。
“打扮好了,新娘子真美。”周奉柔梳好发髻,替她上完妆,掰正她的脸,强行让她凝视镜中的自己。
一身喜服的少女艳红如火,青丝云鬓缀着满头珠翠,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姜道隐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这身打扮,的确很美。
只是让她无端地想起,原主死的时候也是这样,面对铜镜,笑靥如花。
只是红颜枯骨,不过转瞬。
“新娘子快出门吧,新郎官等不及啦。”周奉柔替她搭上红盖头,牵着她下楼。
她的视线被盖头遮住,只能看得清脚下的一块地方,其他都是一片鲜红。
过了今晚,她真要对红色过敏了。
姜道隐一步步扶着栏杆下楼,又慢慢挪到喜堂前,立于蒲团半步远处。
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视野,但她已是入灵境界,其他感官都变得敏锐,能够听到极其细微的声响,闻到特殊的气息。
她便是从脚步声,发现有人来了。
嗒——嗒——嗒——
由远及近的声音,来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脏上,让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抽搐。
她还闻到了血腥味,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简直想要吐出来。
背上爬满细汗,一层一层,像是虫蚁噬咬,时间变得十分漫长,气味和声音冲击着她的五感,让她心中的恐惧难以控制地放大。
脚步声最终停在她的面前,通过垂下的红盖头,她看到了一双暗红的长靴。
不,那靴子不是暗红色,而是被血染红了。
姜道隐几乎要停止呼吸!
“吾妻,姜道隐。”喑哑笑声响起,他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为夫费尽心思给你准备的这场婚礼,还满意吗?”
鬼魇,果然是鬼魇。
“为什么是我?”面对这个穷追不舍的疯子,她嗓子有点发干,“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接着一只苍白瘦弱的手从红盖头下伸了进来。
“选你做我的妻子,自然是命中注定。”
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姜道隐浑身一颤,心头涌来的恐惧加上厌恶,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抬手拍掉鬼魇的手,后退两步,一把抓住了红盖头,用力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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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见到了这个如鬼魅般阴魂不散之人真正的面容。
两只上挑的狭长双眼,一对紧压眼皮的凌厉剑眉,鼻梁陡峭,表情阴鸷,薄唇露出一个半是轻蔑、半是欣喜的笑。
鬼魇竟然长得并不丑,甚至称得上是俊美凌厉。
姜道隐微微一愣,却闻见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再低头看时,发现鬼魇也穿着一身红衣,只是那衣服不是染料染的,而是血染红的!
大片深浅不一的干涸血迹见证了他有史以来的所有残忍杀戮,造成了一身如血般红的婚服。
“你到底杀了多少女子?”她忍不住咬牙问道。
猝不及防露出真容,鬼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调整表情,微微一笑。
“为夫曾和许多女子拜过堂,但你是确实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女子,这岂不是更证明你是我命定的妻子?”
谁是你命定的妻子?还和许多人拜过堂,你犯重婚罪了你知不知道?
姜道隐脸上显露出讥讽。
“你有没有问过那些女子,她们是真的想嫁给你吗?况且那不是真正的婚礼,你只是将她们当祭品而已,就好像今天,你也只是把我当作祭品,只为提升你自己的修为!”
“那又如何?”听她如此直白地说出他的真实用意,鬼魇却毫无愧疚,反而张开双臂,面露癫狂,“能为我而死,为祭奠梦神而死,她们残躯败体,也算是死得其所,又有何不愿?”
她们何其无辜!
姜道隐强忍悲愤,却从他的话中捕捉到关键,“梦神?”
“是,梦神。你难道忘了吗?为夫曾入过你的梦啊,但你竟没死!你被我鬼魇入了梦,险些和我成了婚,却活了下来,你难道不惊讶吗?”
她是有原主被鬼魇入梦的记忆,但她不知道原主怎么逃脱,又为何会死。
难道这一切真跟他所说的梦神有关?
“继续往下说。”
她表现得过于冷静,倒让鬼魇隐隐不快,他冷笑一声,继续往下说:“那一次,我本欲以你的性命祭奠喜秤,但你为了逃脱,竟跃下梦河!梦河上穷碧落,下接黄泉,是生死交接,混沌鬼境。凡人跃入此河,本来必死无疑,但你竟然没死!”
“原来是这样……”姜道隐喃喃道。
原主竟然是从梦河逃出来的!
翻腾着的无数记忆碎片在此刻串联成一线。
姜道隐猛然想起原主在镜前许下的那个愿望,她曾说,她不要嫁给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鬼魇!她虽然逃出梦河,但没有一日不活在那个梦带给她的恐惧中,所以才会冒险向镜中许愿。
但是镜子里的东西……比鬼魇还要可怕。
那是从阿鼻地狱升起的庙宇,庙中供奉的女人有着堪比神佛的威力,能逆天而行,修改凡人命运。但她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行善积德,她要的比鬼魇要的只多不少!
所以……在许下那个愿望之后,原主便献命而死。
而她,姜音,一个死去后飘荡在宇宙中的灵魂,才因此占据这具躯壳,成为新的姜道隐。
所有来龙去脉终于理清,她却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原主是死了,但姜道隐已种下了不可挽回只“因”,那姜音就要负责承担命运结出的难以扭转之“果”。
“是啊,明白了吧?你是梦神选中庇佑之人,自然应当成为我的妻子!”鬼魇一双眼贪婪地看着她,“等我将你献给梦神,我的境界自会提升,而你,会永远留在梦中之中,在最青春、最美丽的年华死去,怎么不算与天地同寿呢?”
他哈哈大笑,眼中闪动着狂喜。
真是丧心病狂。为什么修仙界对邪修的态度是人人得而诛之?姜道隐这下彻底理解了。
这就不是人干事啊!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不用“你能不能说人话”的目光看着他,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以为杀了我献祭便能取悦梦神吗?我告诉你,你错了,不仅是错,而且大错特错。”
“什么?”鬼魇脸上的笑忽然止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么?”姜道隐看他的目光冷得像是看死人,“你惹怒梦神,死到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