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程杳杳戳戳站在身边的人。


    他不说话，眼神都不愿分过来一个，冷漠无情的转过身子，背对程杳杳。


    黑色发丝被微风吹拂着，飘一下，落一下，飘一下，落一下。


    好倔强的背影！


    程杳杳向他挪了挪，又拉了拉他的衣摆，“真的不理我啦？真的，真的不理我了嘛？”


    霍懿行冷哼一声，大跨一步，双手抱胸，斜望天上悠悠飘荡的白云。


    布料溜走，程杳杳的手心空荡荡，皱皱鼻子。


    真是小气鬼！


    对了！


    她忽然想起慌乱中霍懿行塞过来的东西，匆忙间被她放进了口袋里。


    是什么东西？


    程杳杳有些好奇的掏出来。


    翠绿的，小小的观音吊坠。


    奇怪，这么久了，她竟然没发现霍懿行脖子上的这条项链。


    黑色绳子陡然坠落，长长垂下。


    噗！


    怪不得没发现，原来是和他的肤色融为一体了呢！


    程杳杳笑了笑，继续掏。


    掏出一张硬硬的薄片，翻出来一看，是银行卡，还是她之前还给他的那一张！


    那天得知他换了便宜的车后，她就把银行卡悄悄放在他的床头。


    用梆硬的卡尖怼霍懿行的后背。


    “懿行哥哥？”


    霍懿行不回答。


    程杳杳又怼怼，这次更用力了些。


    可他还是装没感觉到，动也不动。


    没办法，程杳杳只好快步绕到他跟前，伸出手。


    “喏，你的东西。”


    只见霍懿行轻飘飘睨了她一样，转身，不搭理她。


    嘿！


    他不理她，她还不想和小气鬼说话呢！


    程杳杳脾气一上来，握着吊坠和卡片就往霍懿行衣兜里塞，“还你！”


    谁知，手腕却被箍住。


    霍懿行皱着眉。


    清晨的第一缕光轻轻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泛着一层暖绒绒的毛毛光，黑发镀上金色光圈，某一瞬，恍惚间，好像回到刚认识不久的那天。


    他把她带到霍怀瑾的面前！


    提起这个，程杳杳的无名火噌一下冒了起来。


    都忘记和他算账了！


    真是气死她了！


    “嗷！”


    小麦色的手臂上印上一圈红色牙印。


    霍懿行猛的松开手，“干嘛咬我！”


    “哼！”程杳杳后退半步，离他远了些，“忽然想起你带我去学校见霍怀瑾那天了！”


    她瞪了他一眼，磨磨牙齿，似乎不够解恨，想要再来上一口。


    霍懿行眼底的恼怒一下褪个精光，不知为何，他突然心虚起来，视线扫到地上，四处乱瞟，手伸到后脑勺，抓来抓去。


    阳光下，仿佛有短毛飘落。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小鸟可以不用筑巢了，有现成的窝了，直接在他后脑勺住下就行。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程杳杳逼近两步，停在他面前，捧起他的手臂，张大嘴巴。


    啊呜！


    又一圈牙印落下。


    一边手臂一个，整整齐齐。


    总算解气了些，把手心的东西递到他面前，“还你了！”


    掌心一轻，吊坠被拿走，银行卡却依旧留在手中。


    正要开口问，银行卡连带着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掌心覆盖。


    “收着！”


    本以为霍懿行又在皱眉，可抬头却对上一双认真得无比深邃的眸子，里面仿佛躺着深得发黑发亮的潭水。


    “这是给你的，为什么要还给我？”


    他忽然眯起眼，危险在眸中流动。


    “你也看不起我？”


    “砰！”


    曲起的食指关节狠狠敲在霍懿行的脑门上。


    他痛呼一声，眼睛重新变得澄澈明亮。


    “是关心你！关心你，不识好人心！”程杳杳抬起手，作势又要开咬。


    霍懿行忙慌后退，腿绊腿踉跄几下，差点摔倒，眼底染上水光，盛满无措和委屈。


    “退什么！”程杳杳拽住他，瞪了眼，“你怕我！”


    揪着他。


    抬手的那一刻，霍懿行闭上眼睛。


    温热的掌心按上额头。


    柔柔的，打着圈按。


    “你不是有其他想做的事吗？把钱全给我了多不方便。”


    带着些许湿汽的风喷洒在脸庞上，额头还被舒舒服服的按揉着，一夜未眠，霍懿行整个人晕晕乎乎，实话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本来就是娶媳妇的钱，我又不是傻子，其他钱归其他钱，就算不够，我自然会想办法的，这张卡你花就是了，不用担心全部花完，我还会往里面打钱的……”


    温暖的触感忽然消失，耳边传来带着调侃意味的一句。


    “哦？原来是我们懿行哥哥的老婆本呀。”


    睁眼，程杳杳抱着胳膊，挤眉弄眼。


    胳膊肘捅了捅他，“懿行哥哥连老婆本都给杳杳了，杳杳感动得不知该做什么好呢！”


    霍懿行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红色从衣领深处向上延伸，嘭的一下，炸到天灵盖，整张脸都在燃烧。


    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话，话语却忽然噎在喉中。


    “咳咳咳……”


    他被呛到了，手捂着脖子，咳得前仰后翻。


    噗嗤！


    程杳杳一边笑着，一边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却不忘添油加醋，“懿行哥哥真好，呜呜呜，从来没有人对杳杳这么好，既然懿行哥哥连老婆本都给杳杳了，那杳杳也只好……”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弯腰的人挺直身子，顶着燃烧得通红的耳根子，边咳嗽着，大步走到一旁的路牌下，头也不回，蹲下，将整个脑袋埋进腿里。


    “哈哈哈！”程杳杳放肆大笑。


    充当缩头乌龟的男人马上抬起头，狠狠瞪着她。


    嫣红的脸颊削弱了眼刀的威力，不像发怒，倒更像是娇嗔。


    “笑什么笑，还站路边！过来等拖车！”


    显然，霍懿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气急败坏的吼了句，又差点破了音，遂不再挣扎，将脸蛋埋回去，当起了鸵鸟。


    虽然看不见脸，难以平复的心绪却带着胸膛连着后背剧烈抽动。


    担心真的将人惹毛了，程杳杳收敛笑意，紧跟着蹲到霍懿行身旁。


    看着风将叶子吹起，听着叶子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渐渐的，有点困。


    打了个哈欠。


    “喂。”


    发梢被揪了揪。


    啊！


    这个幼稚的男人。


    程杳杳拽回自己的头发，看向霍懿行。


    霍懿行凝视着她的眼，嘴唇轻动，“生日快乐。”


    啊？


    或许是程杳杳眼底的迷茫太过显眼，男人别过头，刘海随着动作飞扬，又细细密密的落下，幻作一片阴影，遮挡主人的神情。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乐。”


    别别扭扭的道完，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蹙起眉头，满眼不赞同。


    “填了自己资料的文件怎么能随便乱扔！很危险的……”


    唠叨的话伴随着微风从耳边拂过。


    对哦，今天是她的生日。


    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连程杳杳自己都不记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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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准备了惊喜，谁知道遇上了这种事情，应该再看一下天气预报才对……”


    男人越说越沮丧，垂头丧气的，像被夺走肉骨头的小土松。


    心软软的陷下一角。


    “对不起啊……”土松小小声的道歉。


    程杳杳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发丝粗硬扎手，似乎还有电流，顺着接触的掌心向心脏袭去。


    霍懿行抬起脑袋。


    她对上一双有点湿润，有点懊恼，有点后悔的黑色眼眸。


    轰的一声。


    是谁的心彻底塌了！


    想都来不及想的。


    “吧唧！”


    带着早晨潮气的，一枚湿漉漉的吻，重重的，不带丝毫犹豫的，印在霍懿行的唇上。


    ***


    唉！


    程杳杳叹口气，甩着身子，翻滚到右边床沿，又滚到左边床沿。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霍懿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对她没有感觉吗？


    念头刚冒出，翻滚着的身子僵住。


    他不喜欢她，吗？


    嗡——


    震动起来的手机打断她的思绪。


    是他吗！


    程杳杳捞起手机。


    未解屏的手机上弹出来自绿泡泡的一条横幅。


    心猛猛的砸了两下。


    霍懿行回她消息了？


    解锁屏幕，挂在嘴角的笑还没落下，眼睛已经先一步暗淡。


    不是霍懿行。


    他们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早上她给他发的消息上——一个挥手说早安的黄色土松表情包。


    程杳杳用力回想昨天亲吻之后的情景。


    霍懿行呆住了，傻傻捂着嘴唇，直愣愣盯着她，眼神飘忽。还是拖车的电话把他叫回神的。


    之后发生了什么？


    程杳杳绞尽脑汁回想，却再也想不到他任何特别的举动。


    霍懿行一切如常啊。


    就是开门没解锁一头撞在大门上。


    就是站在厨房里，直接接了自来水喝。


    就是对着倒转的手机屏幕盯了一下午。


    就是视线时不时，隔个几秒就要飘到她身上，却又在对视上的前一秒匆匆移开。


    就连气色也格外好，脸蛋一整天都是红彤彤的。


    只是，今天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桌子上的早餐依旧残留着丝丝暖意，可做早餐的人却不知踪影。


    去哪里了？


    有工作吗？


    今天是周末啊。


    周末好像很少见他单独的、一声不哼的出门的呀。


    程杳杳看看那只兴高采烈，笑得傻乎乎的小狗。


    手指滑动屏幕。


    聊天记录在倒退，过去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轻点头像。


    茂盛的大树放大，缩小，放大，缩小……


    嘴里嘟嘟囔囔：


    他怎么不回消息……


    是不是太忙了，没看见……


    还是看见了，故意不回的！！！


    啊啊啊啊！！！


    霍懿行！！！


    混蛋！！！


    程杳杳趴在床上，双腿扑腾，一脚接着一脚落在床垫上，可怜了床垫，嗷嗷乱叫。枕头也变成那张熟悉的脸，气得她连连砸了好几下，藏在布料下的决明子都险些冒出来。


    乱七八糟好一通发泄，她终于冷静下来。


    拨开挡在眼角的发丝。


    刚刚是谁给她发消息来着？


    通讯录上有个红色1字。


    点进去。


    备注上写着：


    嫂子，我是贾裕，想和你聊聊霍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