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打印机辛勤劳作，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端端正正的趴在吐出的白纸上。


    腰高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了三垒印好的资料，足有胸那么高。


    自助打印室里却空无一人。


    嘀的一声。


    门被打开。


    愁眉苦脸的程杳杳捏着手臂走了进来。


    “哎……”


    看着源源不断吐出的纸张，她仰天长叹。


    叹完，扛起一垒资料，步伐虚浮的迈出打印室。


    没多久，她又回来了。


    五分钟，她又出去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打印机停止工作，桌上也只剩下最后一垒资料。


    程杳杳伸了个懒腰，耷拉下来的眉梢也微微松动。


    终于要结束了！


    这活可真不好干啊！


    手臂又酸又胀，软绵绵的，像煮熟的两根面条。


    甩一甩。


    扛起桌上最后一垒，她坚定的踏出打印室。


    再见了！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打印机！


    气势汹汹的撞上阻挡她前进的大门。


    并没有感受到熟悉的重量，肩膀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踉跄几步，摔进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怀中的白纸哗啦啦的飞出，散落一地。


    程杳杳弯腰匆忙捡起。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将白纸送到她面前，“又见面了，同学，我的衬衫你洗好了吗？”


    衬衫？


    接过递来的纸张，抬头看向被她撞到的男生。


    头戴式耳机男！


    衬衫……


    衬衫被黄毛拿走了，然后她就忘记这回事了！


    “对不起，同学！”程杳杳满脸歉意的看向他，“对不起！我重新买一件还给你吧。”


    说着，她掏出手机，点开小橙软件，把手机递到男生手中，“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有还你衣服，你下单吧，可以直接送到你的地址。”


    手机被推了回来，男生笑着，“没事，我不着急，你洗好了还给我就行。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杳杳，禾口王，木木日日。”


    男生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同学，你真有意思！”


    他缓了缓，学着程杳杳的样子介绍自己，“我叫王鑫，金金金的鑫。”


    “真的不好意思，王同学，”程杳杳继续道歉，手机轻碰他的手，“要不你还是下单吧？”


    “叫我王鑫就好了！”王鑫笑着推开手机，抱起地上的一垒纸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还衬衫的时候请我吃饭吧！食堂的黄焖鸡最好吃了！”


    程杳杳也朝他感激一笑。


    “你不会忘记我的绿泡泡是哪个了吧？”


    ！


    她真的不知道哪个是他的！


    王鑫又哈哈一笑，“没事，我的微信名是王，下次可要记住咯！”


    “是！保证完成任务！”程杳杳装模作样的对着他敬礼。


    “哈哈哈！”王鑫一笑再笑，腰都快直不起来。


    他拭去眼角的泪花，“杳杳你真可爱！对了，这些资料要搬到哪里去……”


    ***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悄无声息的流逝。


    佝偻着腰，程杳杳推开家门。


    像出去时一样，家里依旧静悄悄。


    “霍懿行？”她喊了一句。


    声音在空房间里回荡。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小粉被扔到茶几旁，程杳杳陷进沙发里，瘫着。


    掏出手机点开绿泡泡，想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手却顿住了。


    算了……


    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程杳杳便把饭做了。


    煮了她最爱的冬瓜汤，习惯性的留了一半在锅里。


    吃过了饭，她开始学习。


    秒针一秒一秒走着，分针一分一分跟着，最后带着时针从下往上一个字一个字跳动。


    “咚。”


    时分秒针在数字12上汇聚，立钟发出清脆击打声。


    12点了。


    程杳杳伸了个懒腰，转转僵直的脖子，手揉捏肩膀，打了个哈欠。


    洗个澡醒醒神吧。


    正打算站起身，大门被打开了。


    霍懿行回来了？


    “走开！”


    依旧凶巴巴的语气。


    “滚！我，我自己能行！”


    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


    不像平常的状态。


    程杳杳循着声音过去。


    “嫂子！”贾裕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哥他喝醉了。”


    霍懿行一只手拿着文件夹，另一只手被贾裕搀扶着，低着头，弯着腰，整个人歪七扭八，醉醺醺的。


    被搀扶的手臂四处挥舞，挣扎着要推开贾裕，说话也大舌头啷叽，“松，松开，窝，我寄几，自己能，能行。”


    酒气扑面而来，程杳杳捂住鼻子，“怎么喝得这么醉？”


    贾裕没有解释，只是呵呵应付的笑了两声。


    反倒是霍懿行，听到她的声音，挣扎得更厉害了，“蛄，滚！窝，我要照，找程杳杳。”


    说话间，双手一抡，摆脱贾裕的桎梏，醉鬼劈头盖脸的朝她砸来，程杳杳躲闪不及，根本想不到这个人喝醉了还能跑这么快。


    像树袋熊一样，霍懿行把她当成大树，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呼吸间皆是浓郁酒臭，熏得她透不过气。


    她用力拍打醉鬼的背。


    越拍越重，甚至连她都听到从他后背传来的砰砰响声。


    可醉鬼没有痛觉，她越打，他抱得越紧，紧得她差点窒息！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她听到贾裕说，“我先走了，嫂子，哥就交给你了！”


    程杳杳朝他艰难的挥挥手。


    锁芯入扣的声音响起，门关上了。


    醉鬼抱着她，用力的把她压向自己的身体，五脏六腑都要被挤扁了。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


    弄得程杳杳有些难受。


    该拿醉鬼怎么办呢？


    拍着他后背的力道逐渐放轻。


    窝在她怀里的人呢喃一声，更往她颈窝里钻。


    发丝乱戳，扎人得很。


    又刺又痒更不舒服了！


    不行，硬的不吃，她得试试软的。


    “霍懿行？”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醉鬼蹭了蹭。


    拍拍他的背，哄着，“我们去沙发那里好不好？沙发上坐着，舒服。”


    “不要！”


    醉鬼很任性，立刻拒绝，摇动的脑袋带着发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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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扎得她感觉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不去，要抱！”他严词拒绝。


    心中燃起怒气，拍他的力道又重几分。


    发泄完，程杳杳决定不和醉鬼计较。


    几个呼吸后，她接着哄，“可是这样抱着杳杳难受，懿行哥哥也不舒服，我们去沙发上抱着，好不好？”


    闻言，醉鬼忽然弹出来，朦胧的眼盯着她，一字一句，“杳，杳杳难受？”


    程杳杳点点头，“嗯，杳杳难受！”


    霍懿行忽然弯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腰，一手来到她的膝盖后面。


    她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可她猜不出醉鬼的意图。


    本就通红的脸涨得更红了，额角青筋暴起。


    脚似乎直挺挺的离开地面，吓得她弯下腰一把搂住霍懿行的背，圈着他的腰。


    脚底的肉都在颤抖，“霍，霍懿行，你是想抱我吗？”


    霍懿行停顿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脚落回地面，程杳杳松开手，直起腰，抬头对上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想抱，霍懿行抱不起杳杳……”


    程杳杳哭笑不得，伸手拂去挂在眼边的泪，“因为懿行哥哥喝醉啦，还有，最近杳杳也吃胖了，你摸摸我的肚子。”


    抓起带着薄茧的手，按到自己的小腹，上面覆盖着一层软软的肉。


    小腹上的手捏了捏。


    程杳杳一激灵，扔开他的手，想要开骂。


    眼前的醉鬼嘴一瘪，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豆大的泪冒出来，“杳杳没胖，我，我抱，抱不起杳杳……”


    好说歹说，劝了又劝，霍懿行就像魔怔了，神情恍惚，嘴里喃喃着什么“抱不起啊，抱不起啊……”的。


    真的没工夫闹了！


    “那你背我好不好？”


    醉鬼低头看她。


    程杳杳展开胳膊，“你背我过去，可以吗？”


    醉鬼终于不哭了。


    蹲下，背起，一步一摇晃的把她送到沙发上。


    落到沙发上的瞬间，程杳杳松了口气。


    她真的是舍命陪醉鬼啊！


    “嘿嘿嘿。”醉鬼看着她傻笑几声，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硕大一个人，昂着头颅就往她怀里钻。


    直到整张脸埋进她肚子里才作罢。


    程杳杳这才发现，霍懿行的脖子都被她勒出一道红痕，他也不喊痛。


    真是拿这人没办法……


    刚安静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又开始蛄蛹。


    黑发透过薄薄的t恤摩擦她的肚皮，少了几分刺挠感，多了一丝痒意。


    按住他的脑袋，“怎么啦？”


    “我要喝汤！”醉鬼理直气壮，“喝汤！”


    “什么汤？”程杳杳不解。


    他都这么醉了，喝酒都该喝撑了吧，怎么还会想喝汤。


    霍懿行拿开她的手，跌跌撞撞晃悠进厨房。


    揭开透明盖子，拿出炖盅，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来不及下咽的汤汁顺着下巴流下，沿着滚动的喉结，蜿蜒进衬衫衣领。


    他被呛到了，胸膛颤动，猛咳起来。


    “不着急，慢慢喝。”程杳杳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心里有些好奇，“你也喜欢喝汤吗？”


    醉鬼郑重其事的点头，脑袋一上一下晃动，幅度很大，力道也很大，呆里呆气。


    “喜欢程杳杳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