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程突然觉得很好笑，食指弹起敲打着冰杯，塑料声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目光反倒看向静谧漆黑的街道。


    “你知道？”


    “知道”


    “那…你会娶她吗？”韩宇心中明显漏了一拍，心中不禁打鼓。


    “不会。”蒋程回答得干脆。


    可这个答案，一时让韩宇又气恼又…安心


    啪！韩宇一掌拍在便利店长桌上，声音很大，吓得在前台打瞌睡的收银员小姐姐，都猛地坐直了起来。


    “你耍她？”韩宇此时声调提高，眉头蹙在一起，仿佛真的太过生气。


    “我只是在帮她。”蒋程放下杯子，收回眼神，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先解决你身边的那些不安分子，不是在我这里宣誓主权。”


    这句话说得韩宇哑口无言，那不安分子，很明显说的就是自己母亲，可自己身边又岂会只有这一个不安分子？


    “何慧在哪里？我要见她。”


    “她不想见你。”


    “蒋程，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韩宇像个炸弹，蒋程每一句话都似能摁开，令他爆炸的开关。


    蒋程不语，掏出手机翻了下电话簿，点开何慧的名字，但未拨打出去，只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韩宇，犹豫片刻，咬唇还是接过手机，拨打了过去。


    不一会儿，对面果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程哥？怎么了嘛？”


    女孩儿很明显已经睡下，声音里闷闷的，显得些许钝感。


    “慧儿，是我。”


    “韩宇？你怎么？”何慧一下清醒过来，盯着来电显示，确认了一下，心中也算猜到七七八八。


    “慧儿，你在哪？我会保护你的，你别躲着我好不好？”韩宇声音中都带着些许委屈。


    “韩宇，别让我恨你，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以后不要联系我。”何慧说得果断，随即挂了电话。


    韩宇还想打过去，但手机已经被蒋程收了过去。


    “韩宇，我好心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决自己身边的烦恼，那无论是何慧，还是未来你想要的所有，你一个都留不住。”蒋程留下这句，边准备离开便利店。


    韩宇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失神的看着蒋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这么多年他都活在自己的童话里，不想醒过来。


    “我该怎么做呢？”这句话没有人接，空落落的，融进了关门声中。


    蒋程缓步走进被黑夜笼罩的街道中，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立在那里。


    曾经，他的朋友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可他…不仅让林婉失望了，也让一直以来视他为兄弟的蒋程失望了。


    多年后，他曾无数次想去问他，当年的原因，和这么多年的变化，可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去找他，是不是会更加失望？


    初中那年蒋程的父亲乘坐飞机遇到了空难，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离开太过突然，让本就沉默的蒋程，变得一言不发，那时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家里被浓重的悲伤所笼罩。


    “哎！蒋黛玉！今天作业留什么了？”林伟豪是班里的小霸王，他一直以来就看不惯这个长相细嫩的蒋程。


    上次看到他独自在走廊里抹眼泪，觉得好玩，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


    蒋程不搭理他，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照常在座位上准备下节课的笔记。


    哐！


    林伟豪觉得自己丢了面子，随手抓起一本书，摔在蒋程身上。


    “林伟豪，你什么意思？”蒋程正处于尴尬的变声期，声音着实不算好听。


    “哈哈哈哈，蒋程，你家里没人说你说话像个太监吗？”


    “你tm！”蒋程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林伟豪脖领，只是拳头还没来得及打出，就被林伟豪和他的两个小弟摁在地上揍。


    还好那天是在班里，没一会儿班主任就赶到，将几人分开。


    这次事件班主任刻意压下来，她知道近期蒋程家中变故，也心疼这孩子，只是叮嘱蒋程别再跟他们对着干，别让家中母亲再担忧。


    可那之后不过消停几周，林伟豪似乎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有事没事都要过来挑衅他几句。


    “听说，你爸没了？我妈可说你爸不是死了，而是跟着相好的跑了。”林伟豪的话太过刺耳。


    那天他不出意外，还了手，取而代之的是，被揍了一身伤。


    那个岁数的男孩，似乎很喜欢没理由地欺负看上去好欺负的生命。


    在他们眼里，蒋程就是那个好欺负的。


    七月是一年中的梅雨季，这场雨时而绵密，时而暴雨倾盆，雨水冲刷着城市里的污渍，却冲不走城市里的垃圾。


    在蒋程的记忆里，那场雨似乎足足下了两年。


    蒋爸爸的保险金下来后，蒋母并没有动那笔钱，而是将他们存了起来，好像只要不去用，人就还在一般。


    这也就造就了，蒋程家拮据的情况。


    蒋母从来没上过班，一直被蒋父养得很好，这重担一时压过来，确实让她手忙脚乱。


    蒋程的衣服不再鲜艳，而是反反复复洗至几乎褪色，他的书包也因为磨损变得破旧，鞋子更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哎，蒋黛玉！今天爷生日，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了？”


    蒋程早上刚进班级，紧接着便听到林伟豪没头没尾的一句。


    “我…没钱。”


    “没钱啊，那…给爷唱首生日歌吧。”林伟豪嘻嘻哈哈，声音很大，原本准备早读的几个同学，声音也停了下来。


    霎时间全班鸦雀无声，似乎真的在等蒋程唱歌。


    “叮叮叮”上课声打破了这场平静。


    蒋程微微松口气，也算缓解了此时自己的尴尬。


    林伟豪以为那天和每一天一样，下课后他可以继续戏弄这个，长相过于精致的男孩儿。


    “你们坐好，都初三了，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的还无精打采，像什么样子？”班主任大步从门外进来，登上讲台，同时在她身后，缓缓跟进来一个男生。


    男生额头碎发被红色束发带包裹，令它们根根立起，高傲不拘，衬着整个人痞气非常。


    “这是咱们班的转校生，刚从国外回来。”班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那男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


    “大家好，我叫季向南，你们可以叫我南哥。”


    季向南是那般耀眼，像个太阳照亮了蒋程阴霾的初中生涯，他以为以后的他也都会和初中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