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得出答案，我讲清楚了吗？”


    中性笔在细长手指间灵活旋转了一圈，点在草稿纸上的整齐验算过程上。


    两人正坐在书桌前，徐惜今在给周微讲解昨天数学卷的错题。


    “嗯嗯，我听懂了，谢谢你，惜今。”


    周微回到家里，显得放松了许多，好像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乌云短暂飘走，让她稍有几分喘息时间。


    此刻，她眼睛明亮地看着徐惜今，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衣角问道：“惜今有理想的大学吗？”


    徐惜今一怔，身子放松靠在椅背里，头自然后仰，开始思考起来。


    周微看着少年人单薄半袖勾勒出的青涩劲瘦的曲线，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没想过，毕竟，未来太远。”


    搜刮了一圈记忆，甚至找不到几个大学的名字。


    在信息极度发达的现今，简直称得上怪异。


    枕着椅背的女孩儿半敛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漆黑的眼瞳里一片虚无。


    光照不进，情绪透不出。


    她轻声，有些疲倦的吐出心音。


    她是自我又有着自己骄傲，过分聪明的孩子。


    早晨得知尤晚的喜欢时，她只顾着沉浸在欢乐里，逃避一样把异常视而不见，假装这是属于自己的喜欢。


    荒芜里唯一的艳丽玫瑰，她小心翼翼守着她，恳求玫瑰绽放在自己心口，哪怕吸取走心尖的血液，也只是为她而绽放。


    但看到变异的同学们那一刻，所有美梦都被击碎。


    所有事情串联，她愤怒而无措的知道了自己多么可悲。


    推断出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片虚无，以往的记忆都是虚假，连自己的存在都是某人任务的阻碍之一。


    连尤晚对她的爱和欲，也是对那个混蛋的投影。


    而现在，她们的任务明显在走向结局。


    她会在故事结尾独自消散，没有任何人记得。


    下午自杀般的挑衅已经是她全部的发泄了，她有自己的骄傲，才不要像狼狈的败犬一样到处咬人。


    她会继续协助她们完成任务，去探索有用的信息。


    “周微，你想过以后吗？”


    “你总是紧绷着，不太快乐的样子。”


    “要适当劳逸结合哦。”


    做好心理建设的女孩儿直起身子，和周微温和对视。


    周微恍惚了一瞬，捏紧掌心的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要去到省外，越远越好，逃离我的妈妈。”


    几分苍白的惶恐与害怕浮现，那朵乌云再次压在她头顶。


    周微紧张地看着徐惜今眼睛，“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孝顺了，明明妈妈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只想离开她。”


    “我不会，因为我和你一样。”


    徐惜今温和地引导着她的情绪。


    她捕捉到了关系的重要节点，周微一直未曾怎么提及的母亲。


    “我的妈妈喜欢时刻监视着我，如果我关上门，她就会找各种理由进来，再刻意不关门出去。”


    “她会往水里添加药剂，诱导我喝下去。”


    “她渴望我的成绩超过我的身体，她自私的爱着我，让我很崩溃。”


    卖惨一样，徐惜今带着几分压抑和痛苦讲述着记忆里的母亲。


    但周微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同。


    一直看起来纯良内敛的女孩儿眼睛里冒出几分扭曲的快意，被徐惜今敏锐捕捉。


    “是吗，是吗……”周微嘴唇抖着呢喃，唇角颤抖着想要上勾，露出一副似笑似哭的面孔。


    “徐惜今，我一开始很嫉妒你。”


    周微突然站起来，双手遮住面孔，悲哀哭泣一样弯腰。


    “你是我妈妈心里的理想女儿。”


    “她夸赞你的成绩，欣赏你的品格，而我，只是你阴影下可悲的小丑。”


    “我一开始讨厌你讨厌的要死……”


    随着她的情绪激昂，屋里的吊灯不稳般闪动，周微的皮肤开始发白浮肿褶皱，右手腕出现深刻入骨的血线。


    “可你太好了……太好了……”


    血液流淌在地板上，空气里血腥味浓重，周微双指间的眼睛怨毒又痛苦。


    “原来你也不快乐，不快乐。”


    “那我又该怎么办，我好恨你，我甚至想杀了你……可你也不快乐……”


    血泪流下，周微癫狂的笑着，跌坐在地，代表失去理智的红色迅速侵占着眼睛。


    直到红色完全占满那双眼睛前，周微被搂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


    浮肿的怪物被抱在女孩儿怀里，连带那些难言的阴暗情绪第一次被接纳。


    “鸟儿渴望振翅飞出牢笼，因为说着爱的荆棘在肆意伤害。”


    “不用为拯救自己而痛苦。”


    徐惜今想到女孩儿已经定下的结局，默默收紧了双臂。


    她们的痛苦在共振。


    此刻，漂浮着的人落地，因为潮湿的雨，打湿了她的心，让她动摇着，感受到了真实。


    周微是真的，她的痛苦是真的，那些伤口残忍展示着这个女孩儿的最终迈向的绝路。


    徐惜今那颗飘荡冷漠的心也为之动容。


    周微是个普通的，可爱的女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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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的年华被逼到选择这么惨痛的结局。


    如果我能做些什么，如果我能改变些什么，是否能证明我曾存在。


    恢复成纤弱女孩模样的周微在徐惜今怀里隐忍的哭泣。


    褪去了消沉与失落的眼睛明亮坚定，徐惜今轻声说：“周微，你太累了，哭吧，哭吧。”


    让我来试着帮帮你吧。


    起码在虚幻里，让你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


    趁着周微缓过来后不好意思的进了屋里的卫生间，徐惜今自然的进入了隔壁卧室。


    快速搜索过抽屉和衣柜，书桌和一些细小角落后，徐惜今很快退了出去，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门，一瓶瓶白色的小瓶整齐排列在侧门上的两个格内，占的满满的。


    “惜今，你在找什么？”


    陌生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


    徐惜今自然转身微笑着问好：“阿姨好，晚上打扰了，我有点饿了，微微让我出来找点面包吃。”


    说完的少年不好意思一笑，拿了两个放在里面的面包。


    面前的中年女人带着窄框老款的眼镜，板着的脸和深深的眉头纹显得刻薄严苛。


    此刻却堪称慈和的看着徐惜今。


    “周微也真是的，连客人也照顾不好，我们周微平常才是麻烦你了，她脑子笨，平常肯定经常麻烦你呀。”


    “这次入学测，惜今觉得怎么样？肯定又能考第一吧，你这个孩子天生聪明，不像周微，不开窍的厉害。”


    周母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贬低的话轻飘飘说出。


    却是周微头上压的人喘不上气的乌云。


    “入学测今年比较难，我也不确定，周微的语文很厉害，学的也很努力。”


    “唉，她就语文还像点话，我不是语文老师，她连这点优势也没有。”


    如同置身凝滞空气里一样让人难受，徐惜今收了笑，认真回道：“是周微本身很有语文天赋。”


    她不再想和周母说话，结束了话题，“阿姨，我先和周微学习去了。”


    “好，周微拜托你教了，阿姨去给你切些水果。”


    周母张了张嘴，只能收回反驳，略带尴尬的进了厨房。


    徐惜今唇不悦的抿起，转身回了房间。


    她不知道尤晚她们需要什么信息，索性尽可能都收集。


    但和一个这样的人说话，也实在是折磨。


    周微本来说她妈妈今晚不回来了，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悄声进了家门。


    看来她们都在随着时间变强，晚上的自己施加的影响在被减弱。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