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情绪,可以哭

作品:《别太野

    许意浓从警局出来,外面夜色溶溶,建筑鳞次栉比,灯光五彩斑斓,繁华绮靡,将这所城市夜晚的纸醉金迷展露得淋漓尽致。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已经过了十点。


    她东西还落在家里,步行回去取完回校,女寝宿舍楼大门都关了。


    “先送你回去拿东西?”


    一道强势而清冽微涩的广藿香从头顶袭来,她脚步一停,撞入一道漆黑冷锐的视线,才发现路边那辆白色迈凯伦是江酌的。


    “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个朋友来这附近玩,刚好路过。”


    总觉得他刚才那番话很了解派出所似的,难道他家里有什么人也经常踏足此地?


    顾不得多想,她点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江酌用车钥匙解了锁,目光平静掠过她的脸,开门坐上了驾驶座,见她跟着上来系安全带,才勾唇捏住了她的下颌:“这个问题,等答应做我女朋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小表妹。”


    他把“表妹”一词咬得缠绵又暧昧,极强的压迫感和冲击力让许意浓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性感的,蛊人的,炙热的。


    可是,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我家在翠湖新天地。”


    心跳轰鸣声中,她慌乱转移了话题。


    没过几分钟,他就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望着那道紧张到慌不择路的纤细身影,车内驾驶座上的人目光愈发深沉。


    因为许意浓脚步太过匆忙,像是生怕他等急一般,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黑暗中一双锐利的黑眸,如影随形牢牢攀爬着她的背影。


    捕猎、侵略、掠夺。


    等她提着行李箱过来时,男生正倚在车门旁,捻灭了一支烟,帮她把东西拎进了后备箱,声色微沉,像是积压着什么情绪:“先上去。”


    上车后。


    车子一路安静地在路上飞驰,他突然开口:“继母对你不好?”


    不但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劣。


    许意浓不太习惯对不熟悉的人透露家底,沉默了两秒,江酌也没追问,仿佛深谙她复杂的家庭状况一般。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妈妈】。


    “妈妈。”


    或许是今晚受了极大的委屈,从未有个亲人愿意无条件站在她这边,许意浓的嗓音都发哑了,带着颤音,希望黎慧能好好安慰她。


    “……意意,你怎么了?”黎慧顿了一秒。


    就在她准备倾吐而出时,黎慧踟蹰了一下,带着试探道:“妈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叔叔人你也见过。这次打电话是来问你,国庆节我们的婚礼酒席你来参加吗?”


    一片寒意将许意浓的心脏冻住,答应的话哽在嗓子里,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能理解的。


    离婚后,黎慧一个人孑然一身,单身了十多年,她能大胆追寻自己的幸福,组建新家庭,自己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男方工作体面,是沪市的一个老板,有个女儿,是丧妻后再娶,对黎慧不错。


    “以后你叔叔会对你很好的。”


    “别人只有一个爸妈,你以后就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了,多好的事啊。”


    过往的话在耳畔回荡,许意浓不知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撂下手机时指甲不慎剐进了皮肉,尖锐的痛感瞬间将她生理性的眼泪逼了出来。


    不就是父母各自再婚,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又不是彻底不要你了,许意浓,能别这么矫情吗?


    察觉身旁还坐着人,她若无其事地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生怕被他看到自己难堪失态的一面。


    江酌侧眸定定看了她几秒,轻眯了下眼,将车上的纸巾递到她眼前:“有情绪,可以哭。”


    “别忍着。”


    许意浓瞳孔一颤,鼻腔猝不及防传来难以抑制的酸涩,杏眸氤氲上雾气。


    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从今天兰菀那通阴阳怪气的嘲讽后就在心底滋长的愤怒和委屈,如开闸泄洪般,争先恐后地宣泄而出。


    他怎么知道她在强撑,她明明是最不屑哭的那种性格。


    “……反正会哭的孩子也不会有奶喝。”


    她破罐破摔地闷声自嘲。


    眼角湿润,漫过脸颊,一只骨节分明的冷白大手,仔细拭过她的眼角,沿着肌肤滑下来,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她吞咽唾液的颤动,就像对待悉心呵护的珍宝一般温柔。


    黑暗中,江酌蔓上红血丝的眼底浮上一层凉意,他胶缠在许意浓脸上的眼神黑得密不透光,令她发慌。


    他突然将车靠边在一家药店口停下。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许意浓才发现他手上拎着一袋碘伏、冰袋和棉签。


    她擦干净眼泪,猜想他是注意到了自己脖颈的伤口吧,刚抬头,嘴里就突然抵进了一根吸管。


    一杯插好吸管的AD钙奶,送到她面前。


    她整个人愣住。


    抬眸,撞入一片如幽黑静谧湖底般的眼底。


    “在我这里,你哭不哭都有奶喝。”


    车内一片漆黑,寂寥无声。


    唯有许意浓急速震颤的心跳在与川流不息的黑夜共鸣。


    “许意浓。”


    他高大的身形笼罩住他,垂眼叫她名字,“你的出生是寄托在爱中存在的。你不是他们失败婚姻的牺牲品,不管你的父母以后会不会爱你,都会有人来爱你。”


    “你会收获很多爱,也会拥有被爱和爱人的能力,没必要把情绪放在不利于自己的琐事上,明白吗?”


    蓬松的发顶被揉了两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许意浓有些鼻酸。


    ……他是在逗小孩吗。


    随着车子重新驶动,昏暗的路灯明明灭灭映在在他眉弓深邃的侧脸上。


    跑车穿梭过一个街口,在红灯前停下时,江酌目不转睛地乜向她用冰袋敷脸的动作,薄唇绽开浅浅弧度:“我有必要提醒你,三日期限你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许意浓一怔,摁亮手机扫了眼,已经快十一点了。


    一晚的感恩和悸动变成了海里的潮水,在酝酿堆积一层风暴。


    她这才意识到,江酌是有目的的。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中她。


    难道,就因为她气质乖巧听话,带回去好给他家长辈交差吗?


    这三天,两人的接触和交集,比他们高中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许意浓不觉得是巧合。


    如果要测试是不是他别有用心的接近或是非她不可,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三天就三天?”


    窗外穿梭而过的景色中,她语气轻得像春日吹风,眼底恬静温软毫无攻击性,却笑得促狭又反骨,“如果我要再延长一天,你准备怎么样?”


    这个逻辑很简单。


    如果他图她只是形象气质乖顺,好做他的协议女友带出去应付长辈,延长期限消耗的成本太大,他定然会决然放弃,换人。


    可若是图她这个人……


    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一扬无声的博弈悄然在寂静中蔓延。


    江酌也不生气,眼里漾过对囊中猎物的势在必得,笑:“你大可试试。”


    “今晚十二点之前,我赌你心甘情愿主动把自己送到我面前,求着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