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说吧，那个‘校企联合会’，我们加，还是不加？”李董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


    “加？老李，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外面老总为了个冠名班抢得头破血流，我们几个元老校董，反而缩在后头？


    传出去我们成什么了？最大的冤大头吗？”


    “可那是跟￥高校￥联合会公开宣战！”李董一拍桌子，


    “我可听说了，汪秘书长摇人，要成立什么‘高校联合巡视组’，第一站就是我们新星！


    这要用办学资质审查，往死里整我们！


    办学资质审查，悬在所有民办高校头上的剑，官方最堂正的阳谋。


    “你蠢吗？”冯冬冬毫不客气，


    “新星要倒了，那笔天文数字的教育储备金，你猜会落到谁手里？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高校￥联合会那帮王八蛋！”


    “可是资格审查，我们怎么挡？


    人家官方，我们是民办，天生就矮一头！”


    “要不……我们去找沈诚商量一下？”孙董弱弱提议。


    一提到那名字，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直没说话的钱董，看着手机，


    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变成了极度的困惑。


    “老钱，怎么了？”


    钱董茫然看着屏幕几位同僚：


    “沈诚……他刚给我发了条消息。”


    “他说了什么？有对策了？”李董急切地问。


    “他……他要我们帮忙，紧急采购一批服装。”


    “服装？”冯冬冬嗤笑一声，


    “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上次毕业战袍，这次要我们给他配龙袍登基吗？”


    钱董的喉结滚动了下，


    “比龙袍……离谱多了。”


    “他要……五百套的制服。”


    “还有配套的……的白手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


    冯冬冬嗤笑一声，“白手套？他要cosplay米老鼠？”


    “还有……藏青高顶礼帽。”钱董表情不能用困惑来形容，那是对世界观产生动摇的茫然。


    藏青色制服、白手套、高顶礼帽。


    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屏幕那头的李董和孙董脸色都变了。


    这时，李董的手机也亮了一下，


    他低头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老李，你那边怎么了？”


    李董嘴唇动了动，


    “说话啊！”冯冬冬急了，


    “沈诚又有什么指示了？让你去采购一口上好的楠木？”


    “他……他要我们立刻提交新专业的审批申请。”李董的声音干涩。


    “新专业？”孙董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是人工智能还是大数据？这个好！


    可以跟巡视组说，我们这在紧跟时代潮流，发展高新职业教育！”


    李董摇了摇头，他再次看了眼手机上那行字，


    “专业叫……《临终关怀与丧葬服务一体化》。”


    视频会议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冯冬冬脸上血色“唰”一下全褪了，


    藏青色的制服……白手套……高顶礼帽……丧葬服务……


    “他不是要跟巡视组对着干……”冯冬冬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这要直接给汪秘书长送走啊！”


    “沈校长还说，这个专业的第一堂实践课，


    就是为本市教育界的某位‘杰出贡献者’，


    量身定制一扬盛大、体面、宾至如归的告别仪式。”


    “并且，全程对外直播。”


    “噗通”，孙董脑袋磕在了桌子上，人直接晕了过去。


    会议室，只剩下冯冬冬绝望的喘息声。


    ……


    ……


    高校联合会办事大楼，会议室。


    汪秘书长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刚从医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都到齐了？”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位捂大教授和教育干事，


    他们就是“联合巡视组”的核心成员。


    捂大的一位老教授递上一杯热茶，


    “秘书长，您身体要紧，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哼，不把他按死，我这口气咽不下去！”汪秘书长敲着桌子，


    “新星学院的底子，我都摸清楚了。师资力量，就是个笑话！


    一堆工厂退休的老师傅，连正经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另一人附和道：“没错！我们就从师资和办学资质入手，一条一条地查！


    他不是能耐吗？我看他怎么凭空变出合格的教授来！”


    “还有消防安全、课程设置、生师比……每一项都用最高标准去卡！


    我就不信，找不出让他关门整顿的理由！”


    会议室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已经为新星学院罗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气氛热烈而又残忍。


    汪秘书长听着，苍白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仿佛已经看到沈诚跪地求饶的扬景。


    这时，“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年轻干事连滚带爬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楼下，话都说不利索。


    “汪……汪秘书长！不……不好了！”


    汪秘书长眉头一皱，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是……是沈诚！他来了！”


    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愣。


    汪秘书长随即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满脸不屑：


    “他来干什么？”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窗外，


    “怎么着，他还敢带他那帮学生，把我的￥联合会大楼给围了不成？”


    年轻干事疯狂点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他就是来围楼的！”


    汪秘书长和一众教授愣住了，随即快步走到窗边。


    楼下，几辆漆黑的大卡车缓缓停稳，


    车身上“天堂殡葬服务一条龙”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汪秘书长和一众教授还没看清，


    就听见楼下传来整齐划一，不是喊打喊杀，而是……哀乐？


    “开……开什么玩笑？”捂大的老教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血压高看花了。


    只见几百个年轻人，身穿统一黑色中山装，胸前别着小白花，表情肃穆，


    动作整齐划一从卡车上往下搬东西。


    不是砖头，不是棍棒，


    而是一个个比门板还大的巨型花圈。


    白色的菊花扎得密密实实，


    中间一个大大的“奠”字，黑色挽联随风飘荡。


    “他……他这是要干什么？”巡视组成员声音在发抖。


    “还能干什么？”汪秘书长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哆嗦了，


    “他这是在给老子办葬礼！”


    学生们训练有素，两人一组，


    将花圈稳稳当当地立在联合会大楼门口，


    片刻之间，就围了密不透风的三圈。


    花圈森林的正中央，两个学生拉开一条巨大的横幅，


    上面的黑体大字，狠狠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沉痛悼念，省高校联合会——逝去的良心！”


    “噗——”


    汪秘书长一口气没上来，


    要不是旁边的人扶得快，他能当扬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反了！反了！这简直无法无天！”


    “报警！马上报警！说他聚众闹事，搞封建迷信活动！”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


    楼下，学生代表模样的人，拿着个大声公，清了清嗓子，


    用饱含悲痛的语气开始朗读悼词：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此缅怀我们可敬可爱的省高校￥联合会。


    它曾经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机构，


    可惜，它英年早逝，死于


    主义，死于给……”


    “住口！让他住口！”汪秘书长抓烟灰缸就想往下砸。


    可楼下声音，通过大声公，传遍了整条街。


    ……


    周围写字楼的窗户里，已经探出了无数个吃瓜的脑袋。


    “什么情况？楼下怎么放哀乐了？”


    “不知道啊，我刚泡杯咖啡回来，还以为公司楼下开白事铺了。”


    “快看！花圈！我操，好家伙，把联合会大门围得跟个碉堡似的，谁这么大阵仗？”


    “不会是汪秘书长……昨天不是听说他进ICU了吗？没抢救过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程序员，把手机镜头拉到最大，


    “沉……痛……悼……念……省￥高校联合会——逝去的良心！”


    “哈哈哈哈！卧槽！谁啊！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