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捏着崭新的贫困补助申请表，


    校长让他直接交给校长。


    这……这不合规矩啊。


    可校长那句“你是我沈诚的学生”，又砸得他心里嗡嗡作响。


    他正犹豫，里面传出好几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姓沈的！你他妈疯了！给那帮小兔崽子装空调？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


    地中海王校董的声音！


    高壮浑身一僵，空调？


    难道……论坛里那帖子，是真的？


    “沈校长，你打着为学生谋福利的旗号，把教育资金套出来，实在是高明！”


    高壮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浇得冰凉。


    校长跟他们，其一丘之貉？想用更“高明”的手段捞钱？


    他攥着申请表


    突然，戏谑的年轻男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各位校董，稍安勿躁。”


    是校长的声音！


    “冯校董，你做惯了假账，看什么都像生意。”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商量，是来通知你们。”


    “新星学院，三千四百五十二名学生，八百六十三间宿舍。


    我要月底前，给每间宿舍，都装上最新款变频空调。”


    “诸位，还有疑问？”


    卧槽！校长……这么猛的吗？


    短暂的死寂后，


    “我反对！这笔钱是学校的！不是给你拿来收买人心的！”


    “哦？”


    “我花钱给我的学生改善环境，你说我收买人心？”


    “还是说，在诸位眼里，只有揣进自己兜里的钱，才叫钱？”


    “砰！”


    高壮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申请表飘然落地。


    他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看到里面年轻校长，正独自一人，舌战群儒。


    他不是在捞钱。


    他在为我们……跟这帮老东西干仗！


    热流猛地从高壮的胸口涌上眼眶，竟觉得鼻子发酸。


    一个同学路过，“高壮，你在这儿干嘛呢？跟门神似的。”


    高壮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光。


    “等我爹。”


    ……


    “今天叫各位来，不是跟你们商量，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我需要的，只是各位在审批上，点个头，签个字。”


    “轰！”


    沈诚这几句话，轻描淡写，


    所有校董，包括冯冬冬和王坤，全都懵了。


    狂！


    太狂了！


    “沈诚！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坤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你个挂名的校长，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没有我们点头，你看你能动用一分钱不！”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叫骂声、指责声不绝于耳。


    沈诚面对屏幕里群情激奋的众人，打了个哈欠。


    “吵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满脸倦意的年轻人。


    沈诚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王坤，忽然笑了。


    “王校董，你刚才说得对。”


    王坤一怔：“我说什么了？”


    他憋得满脸通红：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各位这么关心学校的声誉，


    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声誉问题。”


    沈诚坐直了身体，目光扫过每一个摄像头。


    “各位，我们来设想一个扬景。”


    “一个炎热的午后，气温四十度，几千个可怜的学子，


    汗流浃背挤在跟蒸笼宿舍里，


    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正骂娘呢。”


    “这时，他们从校园论坛，或者某学生会干部的嘴里，听说了一个消息……”


    “他们那个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沈校长，看不得学生受苦，力排众议，


    想尽办法要给他们装上救命的空调。”


    “可是呢……”沈诚摊开手，露出无辜又遗憾的表情，


    “这个伟大的提议，被几位德高望重、家财万贯的校董们，给无情地拒绝了。”


    “你说……他们会……”


    王坤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冯冬冬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王坤气得地中海发型都快倒竖，


    “你……你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王校董，”沈诚一脸无辜，


    “我只是在陈述……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哦，对了，闲着也是闲着，诸位不妨打开咱们学校的官网看看。”


    官网？


    众人一愣，


    设计风格还停留在上世纪的垃圾官网？


    有什么好看的？


    但当首页弹出来的那一刻，冯冬冬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万年不变的“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横幅，


    被加粗、标红的巨大标题所取代——


    【关于启动为全校学生宿舍统一安装空调项目、全面提升学生幸福感和归属感的公示】


    通篇都在歌颂校董会高瞻远瞩，心系学生，体恤民情，


    为了让孩子们在炎炎夏日……能有清凉舒适的学习生活环境，


    经过校董会全体成员一致决议，特此启动该项目……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而最刺眼的，是公示落款。


    【新星职业技术学院 校董会（全体）】


    “我操！”王坤一口气没喘上来，


    “沈诚！你他妈疯了！你这滥用职权！伪造公文！你这是先斩后奏！”


    其他几个校董也炸了锅，那是他们的卖身契。


    沈诚只是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


    “王校董，注意素质。什么叫伪造？


    我身为校长，在官网上发个通知，不是很正常吗？”


    “那署名呢！署名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时候一致决议了？”


    “哦，那个啊。”沈诚恍然大悟似的，


    “我寻思着，这事儿早晚都得通过，就提前把各位的名字给写上去了。


    省得再麻烦一次，多不环保。”


    他看着屏幕里一张张快气到心肌梗塞的脸，笑容愈发纯良无害。


    “再说了，谁在乎这个？学生们爱看，他们看了高兴，不就行了？”


    王坤张着嘴，


    是啊，谁在乎？


    学生们不在乎！他们只看到校董会要给他们装空调了！


    现在，谁敢跳出去说这公示是假的？


    沈诚身体微微前倾，


    “王校董，要不……您现在就去校园论坛发个帖子，澄清一下？”


    “告诉大家，你们校董会，就没想过给他们装空调。”


    “可现在小孩，人手一部智能手机，


    最喜欢在网上打抱不平。”


    沈诚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们猜，‘新星学院校董会，宁可把钱放着发霉，也不愿给学生装空调’这个话题，


    冲上同城热搜，需要几分钟？”


    沈诚摇了摇头，


    “各位在外面可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商界精英，社会名流。


    大家会怎么想？”


    “是会夸各位勤俭持家呢，还是会骂各位为富不仁？”


    他看着屏幕里一张张铁青的脸


    “当然，我只是在帮各位分析一下利弊，”


    “签不签字，选择权，还在各位手上。”


    王坤那张养尊处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王校董，瞧您这话说的。”沈诚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我这是在帮大家做舆情风险评估，还是免费的。多贴心啊。”


    “你！”


    贴心？我贴你个大爷！


    “沈校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金丝眼镜的校董沉声开口，


    “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对谁都没好处。”


    “李校董说得对。”沈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所以，我才给了各位一个体面的选择。签个字，你好我好大家好，


    学生们得了空调，各位得了爱护学生的好名声，


    我呢，也算完成了校长的职责。


    三赢，多完美的局面。”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更加“真诚”：


    “要不然，我再帮各位想几个更劲爆的热搜词条？”


    “比如，#新星学院校董会：学生的汗水，没有我们的钱重要#，这个怎么样？”


    “或者，#盘点那些为富不仁的亿万校董#，再配上各位的生活照，豪车名表什么的……点击率肯定高。”


    这他妈人话吗？


    这小子何止是威胁，这要把他们的棺材板都给掀了！


    冯冬冬终于忍不住了，


    “沈诚，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


    把事情闹大，学校的名声毁了，你这个校长脸上就有光了？”


    “冯校董，”沈诚摇了摇食指，


    “到时候，新闻上我的形象，可是‘为民请命、不畏强权、对抗资本恶势力的孤胆英雄’。


    而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