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行者贪,亡其身

作品:《白雪歌送逃婚者归京(女尊)

    1.


    写信给许关的黎大人时,我们不由得感慨掌握情报的重要性,要不是后丘听说过一点内幕,我和妙霰还撅着屁股四处抓人打架呢。


    “我们怎么就没想过打听‘人门’门主都有谁呢?”我极其疑惑地对妙霰道,“明明只有八个,早点挑战是不是我们现在都跻身‘母门’了?”


    妙霰道:“谁让某人太不自信,就连挑战‘水门’门主,都是从最弱的小喽啰开始。”


    她倒是对挑战高手跃跃欲试,敢情不是她打。我一边打一边还要护着她,当然只能求稳,斩几个无名小卒,以数量取胜了。我和妙霰手上那么多名帖加起来,含金量恐怕都不如后丘的一张。


    “我每挑战一人,就会让其圈出名册上所知道的魔教中人。一个供出一个,我便挨个挑战。也是从这些人口中,我打听到了几位‘人门’门主的名号。”


    后丘说着,从腰上的布袋子里抽出一本蓝色的簿册,我觉得有些眼熟,见封面上是“铭功江湖录”五个字,不禁迟疑道:“这不会是一本武林侠士排名吧?”


    后丘点头:“正是!”


    我接过他那本名册,翻开第一页,当下皱了眉头。这本是谁排的?一看就没水平!竟然把我们生死地的掌门放在第三,将凝云堂的掌门置于第一了。


    “你这个不准,”我还给他,转身拿出半仙送给我们那本《江湖豪杰名轩》,“排名者眼界太差了,连顶尖高手的顺序都会弄错,你看我这本,比你的准确多了。”


    后丘知道三大门派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明争暗斗,笑眯眯地向我解释:“这三位掌门的顺序反倒不重要,因为她们五年来都没正式交过手,分不清孰优孰劣,只能说各有所长、平分秋色。你且想想,谁有资格评议武学造诣登峰造极之人的长短?不过就是按照喜好,有所偏重了。”


    他说得有道理,但我又想,既然前三名顺序都不一致,后面的出入应该更大。他如何判断谁的更准?


    后丘还真有个办法,他飞快将名册翻到第三页,指着一上一下两个名字道:“我一向是根据这两人的排名位置,判断准确与否的。”


    我和妙霰凑过去看,他食指指着的名字叫“何思娖”,中指指着的名字叫“钱熙衡”,在他那本名录上,姓何的在上,姓钱的在下,我那本则反过来,姓钱的在上,姓何的在下。


    “别人怎么排我说不好,但这两人我是知根知底的。”后丘道,“我见过他们交手不下五次了,绝对是此人在前。”


    他手指点在姓何的名字上。


    我尚有疑虑:“就不能是这个姓钱的前段时间突飞猛进了一下?”


    后丘坚决摇头,表示断无可能。


    “其实前十页排名有些参考价值,顶尖高手最多上下浮动一两名,后面的水平差别不大,浮动几页都是有的。”


    他经验丰富,我被说服了,哗啦啦地翻着他那本名册,找到了他的名字,很稳定地仍在中等靠前的位置。我又去找自己,没找到,很稳定地仍在无名小卒的位置。


    我叹息道:“都不准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


    后丘就笑:“以你的能力,行走江湖一年半载,一定能积累下侠名。”


    那还要一年半载呢——一年半载之后,若是我还在江湖上游荡,足可证明妙霰已经无可救药了。


    没准儿她都能混出个名字,诸如逃婚专业户雨婆白雪之类的……我正没边没际地想着,突然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直冲脑海,我问后丘:“魔教教主的排名是什么……对了,魔教教主是谁啊?”


    我和妙霰真是头脑一热不假思索的性格,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们连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丘严肃道:“这正是问题所在——没人知道这位魔教教主叫什么名字,也没人见过其真面目,更别说为其排名了。教主手下的三位‘母门’门主,我倒是打听清楚了其中一位,在这里……”


    后丘指着第四页的一个名字,我一看这么靠前,心就凉了半截。魔教教主若非更厉害,必然难以服众。怎么就能凭空冒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偏安一隅还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堂呢?我有点阴暗地想着,莫非前几页某人隐姓埋名,组建了这个游离在国法边缘的教派吗?


    就算挑战完其他七位“人门”门主,我们大概率也会败在这三位“母门”门主手里,恐怕甲刀乙锤出手还有胜算,就凭我和后丘……


    等等,我好像陷入死胡同里了,我都找到后丘了,为什么还要向上挑战?


    “不对啊,我俩是来找你的啊!”我对后丘道,“如今人找到了,你也知道魔教不对劲了,剩下的交给官府不好吗?我们对付‘恶三刀’就是这样处理的。”


    “你难道不好奇,这位魔教教主在搞什么名堂吗?”后丘的眼睛闪亮地看着我,“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所谓的‘魔教’其实可以分成两部分,外面的以教义为幌子,拉人头赚入伙费,导致大量普通民众蒙骗,卷入债务漩涡。这些钱又被收拢起来,资助武林高手,以备关键时刻为自己所用。”


    他总结的没错,魔教给我们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可我们能怎么办呢?


    “这些年来,魔教势力发展得如此迅速,有搜刮民脂民膏之故,惹得江湖人士趋利而来。虽然它的教义只在百姓之中传播,尚未影响武林中人,但只要数量渐渐庞大,势力扩大只是时间早晚的结果,也是随时可能引发动荡的隐患。”


    “而近几年,雪滩有大量人看准商机,不事生产,拉人头或者习武寄身内门,以‘吸血’敛财为生,长此以往,动乱之祸患深埋,国家对武林的控制和统领,也将遭受异端侵蚀。趁其尚在萌芽,我得看看这位教主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后丘说罢,妙霰也双目发光道:“好,那我们也一起!”


    ——


    2.


    我发现后丘有个特点,他看待问题透彻、理智,内里则是个挺不切实际、理想化的人,总能找到宏大的立足点支撑行动,外人听了不免觉得这些话带点虚伪,但只要深入了解他,又会相信他的真诚。


    那些闪闪发光的宏大理由同样常见于妙霰的口头上,当然了,未必在她的心上,而我连口头上都没有——我在意的东西往小了说是自己的衣食住行,往大了说是妙霰的衣食住行,再大点,就没了。


    我注定是个庸俗的人。庸俗的人先想到眼前的东西,家国大义看不见摸不着,但朋友就在身边。她们要做,我便两肋插刀、以身犯险,也不用讲大道理感动我。


    “那就去呗。”我说。


    见行动有了支持者,后丘很开心,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将行动计划草草商议。我们一致认为,此刻官府对雪滩武林人士的搜捕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底色不干净者定然闻风丧胆,恨不得赶紧离开雪滩。


    余者多数是为钱财铤而走险,若我们能釜底抽薪,将仆子的供奉斩断,为利而来者也将为利而散……


    “可是,万一我们被官府误抓了怎么办呢?”我道,“都‘人门门主’了,我们和乱臣贼子看上去也挺像。”


    后丘微微挑眉道:“哦,我在这里有些派的上用场的朋友,若发生这种事我能处理,放心吧。”


    “又是朋友,别是吹牛吧,”妙霰小声对我道,“他之前又没来过雪滩,哪来的朋友呢。”


    确实挺古怪的,后丘的人脉赶上一个小帮派了。我感觉国家若不提防魔教,也得严查后丘,他若作乱可不得了。


    四日后,我们收到了来自倩偶客的回信。


    后丘所料不错,此人还真是“人门”的八位门主之一。似乎老头儿已经料到我们在打什么主意,还附带了两份重要的回信,一份是其他七位门主的名号,另一份是将仆子和所有钱财转赠我们的说明。


    这下我们师出有名了。短短数日之间,一举跻身魔教中层,坐了四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交椅,于是就借着这股东风,让半仙帮我们三个“合贴”,将后丘的名字加在了我们的名帖上。


    妙霰看着前后两个名字,满意道:“这下真是左右护法了。”


    我摸着下巴沉吟,觉得两个名字夹着她怪好玩的,想起妙霰那次心情低落,我和后丘轮番哄她的日子了。


    “左右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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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这次就是要扒开魔教的外壳,看看它里面卖弄什么古怪!”妙霰发号施令道,“谁出色完成任务,我就记谁的首功!”


    我不屑地撇撇嘴,后丘倒是很给面子,笑吟吟地道了句“得令”。


    ——


    3.


    第一步行动如计划开展,我们兵分两路,妙霰和后丘伪装成被骗钱的无辜民众给衙门写举报信,哭诉门主逃跑、仆子欠钱不还。我则循着半仙提供的情报,找来几个真苦主,向这些被魔教吸干了血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散播魔教教主已经落网的谣言,怂恿贫苦教徒要回自己的血汗钱。


    而那些心虚得四处溃逃的武林人士似乎佐证了我的谎言,门主们逃了少说二十来个,恐慌逐渐在人们心中蔓延。雪滩的衙门也摆出一副严打态势,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们开始追查钱的去向,不少招摇撞骗者被官府抓去讯问,几座专门接收魔教主顾的酒楼见状不妙,也陆续关门。


    妙霰极会煽动,将骗子的可恶、被骗的可怜、前途的未卜渲染得淋漓尽致,又引得许多尚在观望之人要求退教,向仆子拿回入教费。供给江湖人士的金钱链条转眼将断,半仙终于起了疑心。


    “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样是在挖教主的命脉?各位门主,这对吗?”


    能对吗?


    但妙霰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的巧用,义正词严道:“我们的教主有敛财之心吗?有谋财害命、祸乱国家之心吗?”


    半仙连连摆手:“当然没有啊!”


    “是了,就是那些仗势欺人之辈,以本教为掩护,暗行有悖国法之事,到头来却让教主背负骂名。世人一口一个‘魔教’骂得响亮,岂知教主背后的艰难?”妙霰蹙眉痛声道,“我们铲除败类,正是壁虎断尾,保全教主啊!你也知道本教第一任教主曾身陷谋逆风波,导致全教覆没,难道你想让悲剧重演不成?”


    “当然不能啊……”


    其实半仙仍旧将信将疑,但上贼船已久,她已无力转舵,只好为我们继续提供帮助,又出卖了好几个被门主和仆子们逼迫得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我便逐一拜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怂恿大家把握良机,向门主和仆子催债。


    门主哪里有钱呢?早就挥霍一空了,有人仗着身负武艺,还要硬挺到底,可官府受理了数十封联名信,正在到处拿人。硬是硬不起来了,只好跑了,树倒猢狲散,一场混乱即将到来。


    “漂亮!”我看着雪滩的八条向外辐射的路,就没有一条不是乱的,由衷感慨道,“我感觉我们做坏事比做好事更加得心应手。”


    妙霰鄙夷地看着我:“说什么呢,我们这就是在做好事。”


    混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身处其中,也没人能独善其身。火终于烧到了自家的后院,那日半仙慌慌张张地跑回家道:“如今也有人逼我还钱了,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妙霰理所当然道,“还啊。”


    半仙苦着脸“哎呦”道:“我哪有钱还啊!都用来买教义了,要还也得先向门主们要钱,退了这些教义嘛。”


    她的门主不就是我们吗?妙霰竖起眉毛道:“你别瞎说啊,我们当门主这么久,啥时候见过钱啊。”


    是啊,传说中的天价人头费我们一点儿都没见着,钱都去了哪里?


    半仙道:“收的是真金白银,若想买教义,得兑换成教券,教券能购买教义,但抵不了债啊!”


    合着繁荣都是假象,外门早就被上层的蛀虫蛀空了。


    “先躲一躲?”后丘不确定道,“只要找到教主,钱就有指望了。”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超我们预料,当天下午,半仙的家就被愤怒的催债者砸了,她来不及收拾敝帚自珍的一切小辣椒蛤蜊和木头凳子们,关键时刻拎着几本教义,尾随我们冲了出来。


    “事情不妙了!我怎么觉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她弓着腰把教义护在肚子上,“我听说门主已经跑掉一半了!”


    好啊,乱吧,乱吧,乱就对啦。


    我们护着半仙和妙霰,一路躲避暴民扔来的臭鸡蛋和鱼虾,藏进海滩边的树林里。